當方允推開門,被夜裡的冷風這麼一吹啊,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不由得說,即便春天已經到來,這海邊的溫度還是相當的低,加上海上風大,被夜風這麼一吹,雞皮疙瘩就起了一身。 方允扯了扯自己身上單薄的工作服,然後搓著手朝更衣室走去,一邊走一邊想要不要去杜叔那蹭頓飯吃。 就當他快步走到更衣室門旁的時候,一陣濃重的血腥味鉆入了他的鼻子,讓他原本被凍得有些迷糊的腦袋嗡得一下反應過來。 他靠在了更衣室門口的邊上,靠著門板開始聽裡麵的動靜。 咯吱咯吱的怪異響動從房間裡麵傳出來,就像是有什麼動物在咀嚼東西一樣,顯得格外的詭異,聽得方允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就當他打算先撤為妙的時候,裡麵的“某個東西”似乎也有所察覺。 “靠!” 伴隨著門板被撞破,方允口中罵出一個臟字,調頭就往剛剛來得方向撒腿就跑。 一陣腥風夾帶著血腥氣在他身後追襲而來,麵對突如其來的猛烈追殺,方允也是不慌不忙,不動不搖,用力地吼出了那一句話—— “救命啊!!!殺人啦!!!!” 伴隨著他的尖叫聲突破天際,前麵安保室裡終於也有人走了出來,方允大喜過望,隨後當那人看到方允跟他身後的怪物時,立刻做了一個非常明智的決定。 他“砰”一聲得把門關上了。 “*!” 盡管心裡一瞬間問候完了對方的十八代祖宗,聽到身後動靜越來越近的方允也隻能奇出下策,朝著側邊就是一個地趟滾! 緊接著一陣腥風從頭頂上掠過,狠狠地撞在安保室的門板上。 方允連滾帶爬地拉開距離,站起來又是一個百米沖刺,很快,他就聽到身後傳來叫罵聲還有連綿不絕的槍聲。 當他沖過碼頭辦公室,看到杜叔從門裡探出來朝他招手,他趕緊跑了進去,反手把門上鎖。 回頭看到杜叔手裡端著一把獵槍,神色緊張,他身後還站著兩名工人,滿臉惶恐,工作服上還沾著血。 “杜叔,怎麼回事,有人黑吃黑?” 杜叔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 “不像啊,最近道上也沒聽說哪家對頭起風波,咱們這蛇口又不大,就算有人想黑咱們幫派一把,怎麼選也選不到咱這兒啊。” 方允用力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一點,杜叔則是麵露憂色,喃喃自語。 “……難不成,是今天接得這批貨有問題?” “怎麼辦啊,杜老板,我們可沒聽說過會有這樣的怪物啊。” “是啊,杜老板,您可得想想辦法啊!我親眼看到阿東他們被那怪物給……” 後麵那兩名工人驚慌失措的說著,方允問道,“杜叔,你想到什麼了?” “……我懷疑,是有人盯上咱們中午接得那批貨了。” 方允皺眉,想起來杜叔說的應該是那一批穿著防化服的人。 “既,既然他們是沖著貨來的,應該拿走了就會離開吧?” “對吧,那些貨跟我們又沒有關係!”那兩人臉色流露出些許希冀的神色。 “傻*!” 方允粗暴地打斷了那兩人的自問自答。 “你覺得他們會放我們這些目擊者回去嘛?他們既然這麼囂張的動手了,不把我們全部殺光是不可能罷休的。” 那兩人被方允這麼一打斷,表情變得更加驚恐,其中一人抱著頭喃喃自語的蹲下了,另一人則六神無主的看著天花板。 “小方,這回是杜叔連累你了。” 那中年人是見過場麵的人,隻是略微慌了慌神,隨後嘆了口氣,方允這時候出奇的冷靜,也可能隻是驚嚇過度,他反過來安慰道。 “這還沒到最後呢,杜叔,孟哥他們也不是吃乾飯的,之前那兩次火並,孟哥不都把場子站下來了。” 杜叔聞言隻是苦笑,看起來他對孟哥的信心不大。 “我已經聯係了幫裡,但等他們人過來還要點時間,隻能希望孟彪他們能撐到——”“咚!”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打斷了交談,辦公室那扇厚重的鐵門劇烈地震顫了一下。 來不及多說,方允抓起靠在門後的一截鋼製水管拿在手裡,雙眼死死瞪著門口,而杜叔往後退了兩步,舉起了手裡的獵槍對著門口。 “姓趙的,你特麼是不是傻了!你之前在岸邊吹牛*的勁呢!?” 看著鐵門被不斷地撞擊,肉眼可見的開始變形,方允一邊瞪著門口一邊大吼。 而後麵兩個原本因為恐懼而戰戰兢兢的工人則瑟縮著不敢上前。 “十萬信用點!”這時候,杜叔突然吼道。 “你們跟著小方上,誰能殺了那個怪物我就給他十萬信用點!死了的話我就把這筆錢給他家屬!” 這句話可以說是一瞬間給那兩人打了雞血,甚至連方允的眼睛都紅了起來。 十萬信用點是什麼概念?自從聯邦統一貨幣製度以後,舊時的紙質貨幣就變成了廢紙,而代以流通的是以C(Credit point)為單位的電子貨幣,被稱作信用點或是通貨點。 得益於聯邦近些年大幅度提升的生產力,大部分民用資源的價格都明顯下跌。 大約1信用點的購買力約等於2020年龍華發行的10元人民幣左右(因為基本上采用電子支付,所以價格可以定位在小數點後)。 對於尋常家庭來說,十萬信用點已然是一筆不菲的巨款。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何況是困鬥之獸。 在杜叔的再三保證下,那兩人也終於是鼓起了一些勇氣,拿起旁邊的撬棍跟螺絲刀之類的武器,走上前來。 “吱呀!” 隨著鐵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形變聲,一隻巨大的爪子從門縫裡探了進來,散發著濃重的腥味,蒼白的皮膚上沾滿了鮮血還有其他不明液體,在門後麵扒拉著,也不知道是在扒拉什麼。 方允瞅準機會,舉起鋼管朝著伸進來的手就是兩下狠得,他身後的兩名工人也緊隨而上,敲得敲、紮得紮,隻能在那隻伸進來的巨大胳膊上留下些傷痕,連血都沒見一滴。 “砰!” 在最後麵的杜叔果斷朝著大開的門縫開了一槍,盡管隻是老舊的.22lr狩獵步槍,也絕不是方允手裡這些破銅爛鐵可以比的。 這一槍打在探出門縫的胳膊肘附近,血花四濺。 可惜的是,盡管杜叔連著拉栓又開了數槍,將伸進來的那隻手打得鮮血淋漓,但那怪物就如同不知疼痛一般,仍在瘋狂的破壞著鐵門。 就在眾人驚懼的目光中,門最終還是被撞開了…… 一頭獵奇到令人作嘔的大型怪物出現在眾人眼前,這也是方允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看清這怪物的樣貌。 它身上依稀還能看出些人的樣貌,皮膚就像電影裡的喪屍一般蒼白可怖,一顆畸形的頭顱像囊腫一般嵌在他那滿是贅肉的胸膛裡,它的上半身顯得極為粗壯,尤其是它的兩條胳膊,巨大到足以讓其像猩猩一般撐在地麵上,下半身卻又顯得極為纖細。 當它站在門口,巨大的體型足以將整個門框擠破,然而就連特製的金屬門也無法抵擋的怪物,這區區金屬門框又怎麼抵抗得了? 站在前麵的三人當中有一人最終還是被恐懼所擊潰,發出了一聲似哭似怒的吼叫聲,舉起撬棍瘋狂地朝著怪物沖了上去! 方允看著麵前的怪物也是瞳孔微縮,幾欲作嘔,從怪物身上飄過來的腥風讓他幾乎要睜不開眼。 但當方允看到身旁的人發了瘋一樣的沖鋒時,他還是強忍著內心的不適以及恐懼,跟在他後麵試圖做最後一搏。 就當兩人沖上去的瞬間,那怪物振臂一揮,沖在最前麵的那人便就仿佛被車撞了一樣倒飛了出去。 他的胸腔肉眼可見的癟了下去,七竅流血,眼珠暴突,下巴也被打得粉碎,接著再倒撞在墻壁上,發出骨頭碎裂的聲音。 方允的腎上腺素瘋狂飆升,當他沖到怪物麵前時,那巨大的手臂高高抬起,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倒飛出去的場景,骨頭被打碎、內臟被擠出、鮮血從每一個臉竅裡滴落…… 方允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咆哮,麵對死亡的恐懼與不甘,令他的聲音不住的顫抖!當那巨大的手臂揮落,他手中的鋼管與之相撞,緊接著那鋼管就被硬生生打成了兩截,方允也被打得倒飛了出去。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看到一個照麵自己的兩名同伴已是非死即傷,最後一名工人終於在這恐怖的壓迫下崩潰了。 他丟掉武器,瘋狂的朝著怪物身側的空隙沖去,試圖逃出這個屋子。 沒有意外,怪物那巨大的手臂橫著揮舞,從他的胸口上方掠過。 他的頭顱在自己沖刺的時候被迎麵擊中,整張臉就像是被壓路機碾過一般凹陷了下去,腦漿之類的東西隨之肆意橫流,吧唧一聲摔倒在地沒了聲息。 短短一會的功夫,杜叔看著自己的幾名幫手非死即傷,內心驚懼之餘,手中的老式獵槍不斷地噴出火舌。 5.6毫米長步槍彈打在這怪物的身上隻能留下淺淺的彈孔,當獵槍發出鏗鏘鏗鏘的空膛聲後,杜叔果斷丟掉手裡的獵槍,拔出一把手槍繼續朝逼近的怪物射擊著。 眼看著怪物的手臂已經高高舉起,下一刻就要朝著麵前的杜叔揮落。 一條人影猛地從地上躍起,雙手各拿著一截斷掉的鋼管,從後方狠狠地捅進那怪物的膝蓋窩裡! 怪物那龐大的身軀竟然為這一擊微微傾倒,站立不穩。 方允感覺到自己的腦袋嗡嗡作響,也許是剛剛沖擊導致了腦震蕩,但此刻的他雙目充血,疼痛、恐懼甚至是雙臂骨折所帶來的影響從未有如此的清晰。 傷口處的劇痛、移動骨頭的陣痛、皮膚摩擦的刺痛,還有武器插入肌肉的反沖力,每一寸感受都纖悉無遺…… 這種感覺讓他幾欲發狂,但他的思考從未有如此冷靜過,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腦子是不是已經壞掉了。 可惜的是,那怪物沒有給他繼續思考的時間。 盡管方允的這一記險招已然將快、準、狠三個字做到了極致,奈何人力有盡,武器也隻是半截斷裂的鋼管而已,又能造成多大的傷害? 喪屍怪物以不合他體型的速度扭過身來,方允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狠狠地抱住了怪物的腰,不讓他掙脫開,一邊吼道。 “杜叔!逃!” 說著,他兇狠的用一截鋼管反手刺進怪物的下腹,鮮血與惡臭的液體四下飛濺。 杜叔神情復雜,側身躲過怪物的轉身一擊繞到背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一邊跑一邊回頭喊,“堅持住小方!杜叔去找人來救你!” 方允的內心隻是苦笑,但臉上的表情戾氣更甚。 “想殺你老子……你給勞資死!死!!” 他用力抱著怪物的後背狂吼著,另一隻手瘋狂的攪動鋼管,亂七八糟的體液流滿了他的手臂與胳膊。 那怪物原地轉了兩圈,一隻巨大的手臂猛然抓住了背上的方允,用力一扯,方允抓著鋼管的胳膊發出令人牙酸的骨碎聲,被狠狠地拽到了空中。 隻見方允雙目通紅,另一隻手還抓著另外半截鋼管,那怪物身體上的人臉扭曲,一張比他臉還要巨大的嘴像拉鏈一樣在胸膛處打開來,一口便將方允的半個身子吞了進去! 方允感覺到腰部傳來前所未有的劇痛,他口中噴湧出血沫與膽汁,張目欲裂,嘴角卻湧現一絲瘋狂的笑意,隨後,他鼓起最後一口氣,把半截鋼管狠狠地插在了那怪物胸口處的眼珠之上! 當怪物狂暴的嘶吼聲響起,方允卻隻感受到一切都在離他遠去…… 聲音、氣味、光線、痛楚…… 他僅剩下的半截身子摔落在地麵上,胸腔裡的物件也跟著散了一地,血之類的體液更是開閘似的往外噴…… 伴隨著方允的瞳孔逐漸潰散,他腦海中殘留的意識也開始模糊…… 【杜叔……應該跑掉了吧……】 【*的……這個月的新作……】 【……好冷啊……應該多穿些的……】 【……電腦裡的文件……還沒刪……】 這樣想著,他的意識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