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的早晨,他便叫著我,要到某個地方去。他不會告訴我去哪兒,也不讓我多問了,原則上來說,這對我不重要的,我一個死裡偷生的人,往後所過的某一天都是原本就不屬於我的。常言皆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但如我這般作死的難,我想哪還有什麼後福可以奢望的? 於是,我便半開玩笑似的對狄晟銘說“那你把你的個人信息發給我,我留個憑據,如果幾天之後我失聯了,那我找人到公安局替我報案,無故失蹤,把你抓起來。” “啊…”狄晟銘輕描淡寫“我,狄晟銘,性別男,舉目無親,沒有戶口要什麼個人信息,”他話間還不忘側目看了我一眼“孫旭,在公安係統裡我戶口銷了,就已經是個死人了,當然,咱們這個叫職業保障,要不,我也抽時間給你注銷一下去?” “我還是,就不用了罷,”我頓了一頓“誒~不對啊,你什麼時候銷的戶?”繼而又後知後覺的多問了他一句。 “我十五入行,就從沒辦過身份證,”狄晟銘據實相告“當初他們嫌這門路晦氣,我索性跟家裡鬧掰了,這樣也好,無牽無掛的,落一身輕鬆。” “那你家裡還有人嗎?”我問。 “我都到這歲數了,不知道,可能沒了,也可能早就沒了。”狄晟銘回答。 “哼,你可真損,”我吐槽“不是,等等,那你,你無證駕駛啊你。” “無所謂,我技術挺好的,你就放心罷,咱這車開不到黃泉路上。”狄晟銘雲淡風輕的回答。 “開到黃泉路上有什麼可怕的,不消說,你再開不到目的地可就不好玩兒了。”我直言。 “閉上你的烏鴉嘴。”狄晟銘不滿道。 之後,我們直抵目的地,我就又有點兒不太好理解了“哥,按照套路,你沿路不是應該再接上個什麼名聲大噪於業界當中的絕世高人和我們同行才合理嗎?”我脫口而出。 “套路?什麼套路,”狄晟銘回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多口雜,咱們做的是憑運氣的買賣,孫旭你記清楚了,上船容易下船難。還有一個,是概率問題。”他表情嚴肅。 “什麼概率?”我不太明白。 “如果說我們下地歇菜或者是走在外邊兒突然落網的概率為百分之十,那麼你有合作夥伴的話,你一生都逍遙法外的生存值就變成了百分之零點零一。”狄晟銘回答。 “為什麼?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總之,我是這樣認為的。 “比如,多了什麼力量呢?”狄晟銘反問我“你以為你是蓋房子,或者踩縫紉機嗎?一個靠人多添磚砌瓦。一個靠批量生產,你要人多,是說挖洞口的時候少鏟一鏟子土還是指望著強行開棺,多一個人抬棺材板兒?” “啊,對啊,這不也是人多的好處嗎?”我順桿子上樹,直言不諱。 “嗬嗬~孫旭你還真是見識淺了呀,”狄晟銘說“盜墓的,單槍匹馬的比比皆是,若論二人為伴,三人同行的亦然少之又少。” “那我還聽說過四人傳奇呢。”我據理力爭。 “他們也指定是不指著這行當謀生。”狄晟銘脫口而出。 我看了看定位,黃陵山村,我們到這兒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晚上九點左右了,迎麵是黃陵山村退役軍人服務站。 “不是,哥,我怎麼覺得咱們現在所在的這個位置跟你地圖上的,好像不太一樣呢?”我說道。 “別瞎說,你知道什麼呀。”狄晟銘道。 我便也不糾結。 我們倆徒步在這村子裡晃悠,好像……我們還沒有走到村子裡邊兒去罷?黃陵山村外種著大片的玉米。有臨近水井之地,論畝的種著菊花菜,黃豆這些,其實天下萬般景象,可一統。 哪裡的村外沒有苞米地?哪裡又不見小菜園呢。 我想,總有很多人竭盡全力的要走出去,他們走著走著,也該慢慢忘記了自己當初遠行的目的。 “哥,這荒郊村外的,哪個地裡還沒埋著幾個土墳包啊,你聽陰風陣陣,涼颼颼的吹的我害怕。”我說“咱們快點兒走罷。” “切,”狄晟銘對此不屑一顧“不是我說你,那起墳你聽沒聽過?麵對起墳的時候,咱們通常可分為三種情況,第一,就是心懷孝道並且敬畏天地之人,按規矩辦事,第二,就是遠在異地他鄉,已經很多年沒回來的人,根本沒聽說甚至就是不在乎這件事情了,第三種比較倒黴,當然也可能他比第二種要幸運一些的,就屬斷子絕孫那部分,他們的墳頭被軋平,砌在大馬路底下,你深更半夜過道的時候,可能從他們的頭頂走過,你怕不怕?”他這話說的我毛骨悚然。 “……”我無力吐槽“咱就不能說點兒別的嗎。” “這些人隻是運氣不好,還有的人是想不開,”狄晟銘說“也不過逝者無人祭奠和生者無處祭奠的區別,別害怕,天底下除了能跑會叫的活物以外,什麼都沒有。” “我不怕鬼,就是……覺得你那種說法有點兒瘮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據實相告。 我們走到村口了,黃陵山村直接通往村外小道的村口邊上種著兩棵海棠樹。 此時,海棠樹上好像有一個黑影,我注意到了,並且好奇心作祟,我拿手電往那邊照了一下,我其實沒看太清楚,我被嚇了一跳,手不受控製的劇烈抖動間,手電筒被我扔出去了,我死死地抱住狄晟銘。 “小子,瞧瞧你就這點兒出息嗎。”狄晟銘平靜的說。 “我…她,我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她還活著嗎?”我問。 “化生子壓肩,這人還沒死,”狄晟銘不緊不慢的回答“鬆開我,把人給我從樹上弄下來去。” “我…我不敢。”我坦誠相對。 狄晟銘無言以對。 “那你…放開我。”他道。 他把那個人從樹上弄下來,她剛才的那個姿勢真的很像在樹杈子上上吊,這姑娘的頭發很長,從樹上耷拉下來,挺嚇人的。 “她……你確定她還沒死嗎?”現下,她平躺在地上,臉色煞白跟僵屍一樣,嘴唇發黑發紫分外紮眼。 狄晟銘點了點頭“可是……那個,那化生子是什麼?”我繼續問道。 “胎死腹中的嬰兒。”狄晟銘回答。 “你的意思是,她還打過胎吶?”我問。 “也不一定是她的啊。”狄晟銘道。 “那現在怎麼辦?”我問。 “鄙人大發慈悲嘍。”狄晟銘話間,剛要蹲下身去,突然那姑娘非自然現象一樣的醒過來了,她噌的一下子站起來,這姑娘的額頭重重的撞到狄晟銘的鼻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