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除夕不足二十日,宋聽禾要趕在前一天回來。 每每她行事多日不在家中時,便由月容頂替她每日在府中晃悠,半月閣中辛字以上的衛眾幾乎都身有所長,而月容是宋聽禾最常帶在身邊的,便是因為他出神入化的易容術。 月容雖為男子,但卻能將女子身形聲音模仿得入木三分,宋聽禾又為他四處奔波尋得了幾乎絕跡的縮骨之法月容是個天分極高的,這些年早學了個裡裡外外七七八八,現如今隻肖不是日日扒在他身上瞧,便是叫親老子來都瞧不出異樣來。 隻是月容並非習武的根骨,宋聽禾惋惜得緊,因著連同著整個半月閣都時時看護著,私底下衛眾們都戲稱他作“小月影”。 此刻宋府小院裡,“宋聽禾”正靠在小幾上翻看著書,雖少了些宋聽禾的那股清冽疏離的氣質,卻也是端莊自持,千嬌百媚的閨閣小姐模樣。 饒是見過多次了,雲枝仍不免驚嘆萬分,總借著端茶布菜的機會悄悄瞟幾眼,甚至想伸手摸摸那臉上究竟是何種觸感。 被小妮子盯得煩了,這明晃晃的視線叫月容想忽略都難,月容好看的眼睛彎起,目光仍落在樹上,“你要不要來摸摸看?” 忽地隻有主仆二人的屋裡響起了一個男子的聲音,嚇得雲枝險些咬著舌頭,月容的聲音較一般男子細些,頗有些嬌俏嫵媚的味道,雲枝不由得憋紅了臉,卻又十分不好意思地開口:“不,不必了小姐…”別過頭去不再看。 月容這才滿意地瞇了瞇眼睛,將書掩在臉上打起盹來。 — 另一處宋聽禾已換上一身玄色男裝,頭戴蓑笠,正身騎一匹棗紅色的駿馬飛馳在山間小路上。 連著趕了兩天的路,馬兒也困乏的很,天陰沉沉的,開始飄起了細雨。 今夜恐是一場大雨,宋聽禾便尋了一處客棧打算住下。 距兗州還有一日腳程,附近隻是尋常村落,並不十分繁華,然店小二卻是個有眼力的,見宋聽禾蓑笠低掩著,一身衣裳隻是平常布料,手中的劍卻不似俗物,趕忙迎了上來。“客官您算是來著了,我們這裡可是這片兒最大的客棧了,今夜這雨啊怕是下得不小,再往前恐怕就沒有落腳之地了。” 宋聽禾隻要了些許酒菜送到房中,小二也並無不悅之色,隻叫她稍待片刻。 許是外頭雨勢漸大,客棧裡的人逐漸多了起來,熙熙攘攘的商旅小販同江湖遊俠都齊聚在這裡。 將鬥笠摘下,宋聽禾喝了口熱茶暖暖身子,推開窗正可俯視客棧門口。 此刻陰雨連綿,空氣裡氤氳著濕氣,店小二逐漸忙活起來,吆喝聲不絕,倒多了些煙火氣,許多小販們趕回家過年,此刻也是一派喜氣洋洋。 宋聽禾一手執杯,烏發以玉冠高高束起,百無聊賴地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心情不由來得有些放鬆。 來往的一眾店客中,大多身著布衣,倒也不乏氣質不凡的,正瞧著一行人約莫七八個,整齊地著了一身藏青色長袍,腰間俱掛著一把銀色彎刀,為首的那男人看著年近半百,氣質沉穩,出手闊綽,似十分有權勢的模樣,瞧也不瞧來迎的小二,隻催促著收拾幾間上房出來。 後頭的幾人看著年紀不大,神色卻有些慌張,好似後頭什麼人在追趕一般。 宋聽禾抿了口茶,今夜恐怕睡不了個踏實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