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命不久矣了,我自然要更加惜命些。”赤華自顧自地整理著衣衫,抬頭望向宋聽禾的眼裡倒有一絲狡黠。 宋聽禾無言,頗有些想丟下他的念頭,也不知昨夜早如何鬼迷了心竅竟覺得他同年幼的阿玉相似,心一軟便救了他。 “那你在這裡等著,我出去看看。” 赤華劍眉頗有些叛逆地稍稍上揚著,長而微卷的睫毛撲閃著,“你走了,若是再有野狼來了怎麼辦”,狹長的鳳眼帶著特有的高貴與典雅,此刻眨眼間閃爍著瀲灩危險的流光。 宋聽禾竟也耐著性子回他,“這些血水已經被沖洗乾凈了,雨這樣大,不會有野獸出沒了,我去去就回。” 堂堂雲外樓樓主,在這裡說什麼笑呢,便是重傷之下,對付幾頭野獸也是順手的事。 宋聽禾隻當他在戲弄她,再不理他,冒著雨便孤身出去了。 這樣漆黑的夜裡,內陷的崖壁將將可遮蔽雨水,火堆的餘熱一如少女的笑音殘留,又很快被冬雨的寒氣席卷,散得那樣快。 獨自留下的男人所有神情都鎖在玉麵下。 赤華抬頭定定望著天,陰雨纏綿,月亮早隱退去,不見一絲光亮,又將手伸到雨下,水珠順著指尖滑下,從寬大的袖口裡滑落到身上,冰冷刺骨。 — 冬夜的雨果然是徹骨的冷,縱有內力護體,宋聽禾也不免打了個寒顫。 山路難行,宋聽禾硬頂著大雨望下山方向探查著。 棄幽門的人身披蓑衣仍是一茬一茬地遍山搜尋,人數比來時多了不少,想來是盧闖已經帶人回山了。 恐怕得鬧出些動靜,再使一次調虎離山了。 宋聽禾站在樹後,遠遠地瞧了一眼便準備去另一處查看,卻瞥見了一隊衛眾正押解著一人朝大殿方向走去。 縱使大雨遮擋視線,宋聽禾卻真真切切看清那人相貌,不由得一驚,眼中驟然沉得很。 是韓銘。 她剛到兗州便同月嵩在一處,尚未來得及尋韓銘他們,想著方行漸在兗州部署人馬不易,她鋌而走險以求快準狠,不必勞動韓銘,不想是出了什麼變故。 韓銘是阿行的左膀右臂,絕不能讓他在這裡出事。 宋聽禾隨即飛速朝大殿掠去,必得在韓銘被帶到殿內將他截下。 大殿燈火前唯有一段昏暗處,今夜大雨,侍衛盡數被遣至殿門旁守著。 宋聽禾不再猶豫,借著雨勢足尖輕點如鬼魅般出現在一眾侍衛身後,手中隻持一短匕首,再不使那些花哨刀法,皆是手起刀落,刀刀取人性命。 一行五人,瞬息之間連一聲嗚咽也無便倒在雨夜裡。 血水淌了一地,片刻便被大雨沖刷乾凈。 本被兩人架住的韓銘脫力跌在地上,見他右手手腕赫然被一削尖了的木頭貫穿,此刻因疼痛而無法起身。 大雨傾瀉,男人狼狽地趴在地上,眼前出現一雙黑蟒紋樣的靴子,他左手奮力撐起身子想抬頭看清來人,卻再次脫力昏過去。 這樣的傷勢,隻怕這右手算是廢了。 宋聽禾擰著眉,此刻耽擱不得,背起韓銘便欲飛身離開。 忽而兩道破空之聲接踵而至,宋聽禾全憑本能反應側身避開,那飛箭堪堪從她的眼角擦過,而因背著韓銘行動不便,右肩傳來的劇痛使她咬緊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