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羅和查仵作一起驗看死者下體,但見死者下體閉合,用手插入檢查也未見精元。 查仵作:“死者未被侵犯。” 又檢查了一遍全身,連頭發都打開了,未發現其他傷。 秦桑羅:“死者身上未見抵抗傷,也未見侵犯痕跡,兇手應是趁死者熟睡行兇的,一刀斃命之後又對屍體進行多次捅刺,猜測是仇殺,而且兇手非常痛恨死者。” 秦桑羅讓查仵作將死者左手抬起,指著那團劃痕問:“有人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眾人圍過來仔細看,皆表示不知。 秦桑羅隻得讓仵作的小徒弟將這個團劃痕仿下來,看看能不能找人問問。 然後復驗屍體便結束了。 秦桑羅並不是法醫,也隻能做到這個程度了,以現在的條件無法進行毒理檢測,剩下的線索隻能靠現場搜集和人證詢問。 ------------------------------------- 從殮房出來已是正午,劉縣令本想給巡按使好好準備午膳,但覷他臉色不好,又想到方才屍體的模樣,琢磨著此時大家應該都沒什麼胃口,再加上還要去孟宅,應該凸顯辦事效率,於是讓廚房準備了一些快手菜,招待眾人用完午膳再去辦事。 秦桑羅剛出殮房就去偷瞄巡按使,見他臉色極為難看,出門的一瞬間還深吸一口氣,站在院中緩了好半天,便知他是強忍,心想:這人偶像包袱太重了,可別將自己憋死! 午膳是四菜一湯。 秦桑羅邊吃邊想案子,抬眸一看,發現自己和劉縣令還有常縣尉一桌,巡按使單獨在另一桌,身旁還站了兩名侍衛,站的筆直不說,還一聲不吭目視前方。 巡按使職位這麼牛的嗎?連吃飯都不跟縣令一起吃? 常縣尉突然道:“未知秦小郎君的父親在哪裡任職?” 秦桑羅一聽就虛了,正好噎住有點磕巴的說:“在,呃,在,曾在大理寺任職。” 常縣尉吃了一驚:“大理寺?京中的衙門啊!難怪秦小郎君對於辦案如此熟知。” 方才在殮房的表現,已經讓眾人對她能力有些信任了。 “呃,過譽了,隻是懂些皮毛而已。”秦桑羅不敢抬頭隻顧低頭吃飯。 劉縣令瞄了一眼巡按使,他聽聞這位大人回京述職之後下一步就是要就任大理寺,所以不做點評。 常縣尉:“這些皮毛好多辦案的衙役都不知道,秦小郎君可以參加官府的捕役考試,以後做得好說不定能做個班頭。” 秦桑羅:“我年歲尚輕,常縣尉還是不要打趣了。” 常縣尉上下打量她一番:“身子骨是太瘦小了點,不過年歲還小的話應該還能再長長,秦小郎君多吃些。” 劉縣令:“常博,想是秦小郎君可能有自己的打算。” 常縣尉看了一眼劉縣令,將話題轉移:“秦小郎君路過此地是要去哪?” “去風陵渡。” “去做什麼?” “呃,旅遊①。” “秦小郎君一人獨自旅遊?” 秦桑羅見他眼中流露出一絲關切,遲疑了一下道:“家父家母已經故去,京中親族長輩不喜歡我,所以我想獨自遊歷一下,增長見識,然後去其他地方謀生。” 巡按使正在夾菜的手輕輕一頓,微微側了側頭。 常縣尉一愣:“原來如此。”然後拍拍她肩膀。 眾人用完午膳就準備去孟宅了,秦桑羅本想上自己的馬車,結果衙門辦差不準百姓車馬同行,說是不合規矩。 什麼破規矩! 秦桑羅隻得讓車夫先回客棧,反正坐警車嘛,下午辦完事讓他們直接送她回客棧就好,總不至於再到縣衙折騰一圈。 結果到了門口發現常縣尉騎馬,此行去的人本就不多,隻有她、常縣尉、巡按使還有兩個侍衛。 ...... 秦桑羅站在門口傻乎乎的對常縣尉說:“我不會騎馬。” 常縣尉:“沒說讓你騎馬。” 秦桑羅盯著旁邊的馬車,這輛車是巡按使的,品質看起來不錯,看體積也知裡頭足夠寬敞,關鍵是他們不熟。 隻聽馬車裡一個聲音:“上來。” 不熟的人單獨坐在一起多尷尬呀......她又不是社交達人。 “磨蹭什麼?”巡按使略挑開窗布問。 秦桑羅隻得上了馬車,駕車的是巡按使的兩個侍衛,簾子放下,車輪開始滾動。 一進馬車秦桑羅就聞到了一股非常好聞的香味,似梅花,但又不隻梅花,舒緩沉靜又清新,細嗅起來又像是以前買到新書的那種紙張味,混合冬季飄雪的空氣味兒。 她看著小幾上的香爐,但未見香煙,猜測應是之前點香留下來的味道。 兩人對坐,一時無語。 秦桑羅硬著頭皮找話:“巡按使大人車上點的什麼香?這般好聞。” 巡按使:“雪中春信。” 名字真好聽啊......秦桑羅這個土包子露出沒見過世麵的表情,點點頭又問:“在哪買的?” 上高中的時候見女同學用什麼好聞的香水、好看的唇膏,她都會隨口問一句“在哪買的?”,因為她是真的不懂這些,性格好的女同學就很樂意跟她分享,但也有人不願意別人和自己用一樣的東西,就會回她“忘記了”或者“賣光了”,這個大直女也看不出來,她甚至都不想著要個鏈接,隻是心想:“這都能忘,年紀輕輕記性也太差了,好在她不這樣,她一直都能考高分。” 巡按使“……” 秦桑羅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等他說下文。 巡按使:“這是自製的。” 秦桑羅:“如何製的?” 巡按使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她,然後視線放在香爐上緩緩說道:“要取初雪之後梅花花蕊尖上的雪,然後拿出炮製好的沉香、檀香、丁皮梅肉以及樸硝配成香藥,一層香藥一層雪露,鋪滿七層,等到香藥浸透開始合香,合完之後再放入窖中收藏白日即可。對了,這是綠萼梅的花蕊,綠萼梅稀少,蕊尖之雪更少,而且京州雪不算多,收集雪露可能需耗些工夫。” …… 秦桑羅明白剛才那古怪的眼神是什麼含義了,那是看傻子的眼神。 這是什麼紅樓夢茄鯗般的玩意?!稀有材料外加復雜製作過程,哪個普特人能自製? 等下,他是什麼人?為什麼用得起這樣珍貴的香? 秦桑羅看看他精致的眉眼,又假裝不經意觀察了他的手,這麼白又嫩的皮膚明顯是出身權貴的象征,手指修長且骨節都不大,但有薄繭,右手更為明顯,判斷為修習過一些武功,可能是哪位將軍的後人? 之後秦桑羅隻有沉默,她看見了階級壁壘啊! 廂內隻聞得馬車行進之聲…… 一直沉默到了孟宅。 眾人下馬的下馬,下車的下車。 巡按使第一個走到了門口,瞧了一眼門上的封條,回身看向秦桑羅道:“你重新貼的?” 秦桑羅不知為何有點心虛:“畢竟官府貼的封條,破壞了總歸不好,本來想私下調查出什麼再找縣衙的,但是夜裡實在看不清楚,又怕漏掉什麼線索……加上偶遇兇徒,所以我想還是立即稟報官府更好。” “若是沒查出什麼,你便打算隱瞞此事?” 秦桑羅:“那倒也不至於這麼說……” 巡按使沒吭聲,轉頭給旁邊侍衛一個眼色,侍衛馬上將封條撕下,推開院門。 院落還是那個院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現下是白日,身旁又跟了這麼多人,小院看起來不再陰森可怖。 秦桑羅走在最前,通過院落直奔東耳房,白日來才發現,東耳房地麵確實是被水沖過,看水痕甚至一路沖到水井邊,兇手很是仔細,不想留下鞋印。 她進了東耳房之後往裡走,來到衣櫃旁邊,指著衣櫃左側,房間西北角道:“昨夜他便是躲在這裡。” “還記得他身形如何嗎?”巡按使問。 “嗯……無法看清,太黑了,又事發突然,但一定是比我高一些之人,因我記得此人站起後眼睛的位置。” 兩人按照秦桑羅所說比照了一下,推測此人比秦桑羅高一寸半到兩寸左右,秦桑羅屬於身材嬌小之人,此人身高約摸五尺五寸②,若是男子的話偏矮,若是女子的話偏高。 秦桑羅站在巡按使麵前用手比劃著,此人大概到巡按使下嘴唇的位置,而作為對比的巡按使大人,最少六尺一了! 他……好高!秦桑羅此時才發覺,他們站的太近了! 她慌忙後退一步,沒想到撞到衣櫃絆了一下,巡按使下意識伸手扶她,結果秦桑羅一隻胳膊被他拉住,一隻胳膊已經扶在地上,整個人呈現一副肢體扭曲的醜陋姿態,巡按使大人也被她帶著躬了身。 這……可實在太令人尷尬了! 秦桑羅慌忙用下麵那隻手杵著地想站起來,推了幾下使不上力,胡亂摸索之時,突然摸到一個什麼物件,她視線往下看,看到衣櫃下麵有一抹翠綠色,於是搖了搖另一隻胳膊,示意巡按使自己這裡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