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開始後,皇帝先向眾臣陳述了戰績,並贊代國公李進為朝廷肱股,有他在真乃大安之幸,百姓之福。 李進起身謝過皇帝,秦桑羅隻見一位頭發花白的武將,一身金甲,身長九尺,髯長二尺,丹鳳眼臥蠶眉,相貌堂堂,威風凜凜。 這便是大安的守護天神了,秦桑羅對國家英雄非常崇拜,她知道是因為有這些人的付出,才會有平常人的安穩生活。 隨後,皇帝又提起了這次擊破東突的前部正印先鋒官蘇平虜,對他也是大加贊許。 先頭部隊要承擔整個大軍的探路任務,偵察敵情、查看地形,從某種程度上說,先鋒官所麵臨的危險和苦難是很大的,甚至是未知的。 秦桑羅看見殿下站立一人,身材高大魁偉,寬肩窄腰,三十歲左右,身著金甲。 往臉上看,濃眉大眼,高鼻闊口,一張四方國字臉,濃眉上揚,大豹子眼顧盼之際極有威嚴,甚至隔這麼遠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煞氣,這是戰場上無數次廝殺才能練成的氣質。 蘇淩現任右金吾衛中郎將,本應承擔守護皇城安全職責,但皇帝特地讓他來參加宴席,慶祝他們開疆拓土的功績,而其他金吾衛照舊要守護皇城安全,所以蕭暕並未在此。 秦桑羅隻覺後麵那些文縐縐的官話令她迷糊,好不容易等到鋪墊全部結束,宴席正式開始,殿中也上了歌舞表演。 除了大安自己的歌舞伎,還有來自外邦的表演。 三名波斯舞伶扭腰轉圈,甚為妖嬈,波斯舞手部動作很多,袖子為喇叭型,配合舞蹈非常好看,波斯舞伶高鼻深目,頭發還帶著卷,頗有異域風情。 波斯之後是大食來的舞伶表演了一曲肚皮舞,這個表演真的是把座上群臣看的眼睛發直,舞伶穿的極少,上身隻一件遮住胸部的半透明小衣,腰部纏著一根金色腰帶,上有金光閃閃的墜子。舞伶抖動腰身的時候,墜子也跟著晃動,煞是好看。 那名舞伶身型極好,胸部高聳,小腹平坦,肚臍小巧,配上她小麥色的肌膚,無比性感誘人,由於她胸部繃的極緊,秦桑羅擔心她跳的太賣力小衣會裂開。 掃了一圈,見定國公扭頭在於與長公主說話,崔世子唇畔含笑饒有興致的盯著舞伶,其他人有些直盯著舞伶臉色發紅,有些比較拘謹的不敢直視,僅用眼角偷瞄,岐王自顧自飲酒,林朝禧在那興致勃勃的抻著脖子看。 秦桑羅輕輕用胳膊碰他:“你也喜歡美人?” 林朝禧翻了下眼睛:“你是傻瓜嗎?我瞧著她跳的好看,想學呢,可惜我不是女子。” …… 真是令人震撼的發言……老天爺還真是給他生錯了性別…… 林朝禧轉過頭看著她:“要不你學來瞧瞧?” 秦桑羅低頭看看自己:“快打住罷!你覺得我適合嗎?就那身衣裳,也穿不出去啊。” 林朝禧:“不一定啊,穿給我看怎麼了?我不嫌棄。” 秦桑羅瞧他笑的一肚子壞水,伸手到他腰間又擰了一把。 林朝禧:“嘶……” 接下來是梨園的雜耍幻術表演,秦桑羅喜歡看這些,正看的津津有味呢,李玄異命她來服侍他飲酒布菜。 …… 她從未服侍過別人,並不擅長,所以他是在整她吧?瞧她看節目開心就不舒服吧? 沒辦法,秦桑羅隻得跪在他身側,幫他填酒布菜,邊做事邊斜眼看節目。 梨園的表演結束,眾人拍手叫好,下麵輪到倭國伎人表演節目了。 兩名倭國藝伎,整麵塗白,嘴唇畫的極小,梳著島田髻,穿著大紅色和服金黃色綁帶,後麵拖的很長,和服後領很低,露出白膩的頸子,拿著兩把小扇子,慢慢舞了起來。 其實秦桑羅還蠻喜歡倭國的文化藝術的,可能是因為他們受華夏影響太深了。 倭國的舞蹈動作很慢很小,藝伎幾乎全程呈半蹲狀態,旁邊伴奏的樂器是三味線、尺八、小鼓和薩摩琵琶。與大安琵琶不同的是薩摩琵琶是用一個三角形撥子演奏的,它的頸部比較粗,上端龍蝦尾的部分較大。 倭國的音樂給人空曠孤零之感,三味線搭配端唄的唱腔,能讓人仿佛進入另一層空間。 藝伎表演結束之後行了禮,小碎步退場。 在她們之後是倭國的能麵表演,這是佩戴麵具演出的一種歌舞劇。能麵由檜木雕刻而成,能麵的獨特之處在於兼有“悲傷與微笑兩種截然相反的表情”。能麵的種類繁多,有翁麵、鬼麵、女麵、男麵、靈麵等。 秦桑羅看的入神,直到李玄異敲了敲酒杯,她才記起幫他填酒,看著色澤金黃的桂花釀,她也覺得口渴了。 李玄異瞧她盯著酒杯問道:“口渴?” 秦桑羅盯著他的酒杯:“嗯……” 李玄異看著她的臉,秦桑羅抬眸正好與他對視,兩人乾巴巴互相看了一會,李玄異吐出一句“沒出息。” 秦桑羅:??? 李玄異輕輕轉了一下酒杯向旁側推了推,然後就把手拿開了。秦桑羅沒領會他的意思,抬眸掃了一圈知道現在沒機會補充水分,在場的侍從都安靜的做事,她又不能搞特殊去取杯子倒水喝,隻能先忍著。 李玄異又側頭看著她,秦桑羅依然和他對視,半晌又未說話。 怎麼了? 李玄異轉回頭看節目,同時動了一下手指招她近身,然後在她耳邊說:“換人過來。” 這是……不滿意? 秦桑羅哦了一聲就到後麵去了。 李玄異:…… 能麵結束之後,是大安舞伶跳的嫦娥舞。舞伶梳著飛仙髻,身上的薄紗隨著柔軟的身段輕飛曼舞,真的仿佛是天宮的仙子一般,音樂配合的細膩而舒緩。 她身姿曼妙,第二段開始動作加快,身體舒展水袖翻花,連續轉圈的時候,更是把舞蹈推向了高潮,音樂也從婉轉悠揚推向了大氣磅礴,皇帝帶頭稱贊,群臣附和,想必這名伶人待會能拿到賞賜。 秦桑羅覺得做出這支曲子的人當得起音樂家了!一支曲子竟能有如此敘述能力,將舞蹈變成故事。 舞伶的舞姿也是真好看,她不由自主的抬手小幅度模仿舞伶方才的動作,林朝禧瞧她有趣問道:“你學過舞蹈麼?” 秦桑羅:“我舅舅隻給我兩個姐妹請了女師,學習琴棋書畫與樂器舞蹈,我哪有那個福氣?不過我也不是甚麼都沒學,跟你學了功夫啊!那日不是揍的段元洲滿地找牙麼?”再說我以前還是個做題家啊…… 林朝禧扁扁嘴道:“你一女子學這些還挺自豪。” 秦桑羅:“實用便行唄,學舞蹈要做甚麼?怎麼說我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娘子,總不能去做舞伶。” 林朝禧打趣道:“可以在各種宴席上表演啊,興許能找個好夫君呢?” 秦桑羅:“那這位嫦娥娘子想是已找到好夫君了罷?” 林朝禧:…… 李玄異聽到他們小聲說話,略微側頭掃了一眼秦桑羅。 嫦娥舞結束就到了祭月儀式時刻。 這時文武百官跟隨皇帝在室外禱祝,秦桑羅趁機取了新杯自己倒了幾杯桂花酒喝,酸甜可口,算是暫時解渴。 由於走在後麵,她發現有個女子沒有出去,那名女子麵色潮紅,起身時不穩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旁邊婢女攙扶她小聲與她說著話。 那名女子搖搖頭,又說了句甚麼,然後打起精神向外走去,秦桑羅猜想她可能是身體不適,但是又怕在這麼重要的慶典中失禮,所以在強行支撐。 秦桑羅跟上李玄異之後,還在頻頻回頭望,擔憂那名女子忽然暈倒之類。林朝禧問她在看甚麼,她隻簡短的回答看到有人不太舒服,林朝禧說快結束了,結束之後皇帝會帶著皇後回內宮,其他人去留自由。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祭月儀式才結束,果然皇帝對眾臣講了一堆應酬話,然後帶著皇後回去了。 皇帝剛走,蕭暕竟然出現了,走過來和李玄異打了招呼,順便對秦桑羅點頭示意,秦桑羅感激他那日救了自己,對他很有好感,也微笑著還禮。 李玄異看了看他們倆,沒說話。 蕭暕對李玄異道:“今日聖上要宴請蘇中郎,我的任務增加了,所以一直在忙,這會到輪值時間才得空過來,沒想祭月儀式已經結束了,那我隻能討杯酒吃了。” 李玄異:“你又不是沒參加過。” 這時靠近殿門那邊突然躁動起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有人在大聲喊著太醫,這邊不知發生何事,李玄異和蕭暕一齊走過去。撥開人群進去一看,發現是蘇平虜抱著一名女子在呼喚,該女子正是秦桑羅方才發現臉色潮紅的那位。 “讓一讓,請讓一讓。” 一名中年男子擠了進來,他對蘇平虜道:“蘇中郎,我乃太醫署唐時考,讓我看看這位娘子。” 蘇平虜已急的額頭冒了汗,點點頭。 唐太醫把了把脈搏,心裡一驚,又將那名女子眼皮翻開,見她瞳孔放大,已然沒救了。 “蘇中郎……” 蘇平虜急道:“如何?該怎樣救?” 唐太醫麵上現出為難之色:“這……如果這位是蘇夫人,那麼請蘇中郎節哀。” 蘇平虜一把抓住唐太醫衣領:“你說甚麼?!我娘子隻是不舒服,怎會……” 圍觀的人皆是一驚,正議論著,裡麵有個人暈倒了,被人抬了下去。 人群裡走出一位少女,身材高挑,她走近蹲下推開蘇平虜的手“放開我阿爹!” 接著又檢查了一下蘇夫人,確認蘇夫人已然亡故,見她嘴角掛有嘔吐物,用手沾了一下她嘴角聞了聞,轉頭對唐太醫道:“阿爹,蘇夫人……死因很像是中了毒。” 唐太醫:“不要胡說!是否中毒還需細驗。” 身材高挑的少女道:“蘇中郎,令夫人的癥狀很像中毒,她今日吃過甚麼喝過甚麼?” 蘇平虜還在巨大的震驚與悲痛之中,抱著女子屍體呼喚著“微雨”,一時間沒有聽見少女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