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木屋(1 / 1)

輕歌遠 肥喵有魚 5111 字 2024-03-17

梁輕已經失去武功,她的感知力自然不及沐遠。   在梁輕聽到聲響之前,沐遠早就注意到山穀裡的動靜。   他調動神識去感知山穀裡的事情,注意力集中在山穀裡那陣異動,全神戒備,腳下步法變換,瞬間移動到梁輕前邊,以保護的姿態傾身護在梁輕身前。   這奇特的走位,使他錯過了梁輕臉上的表情,而梁輕的話他隻聽到一個“我”字,後麵梁輕的聲音就被巨大的聲響吞沒了。   “轟隆隆”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排山倒海而至。   腳下的山石瞬間鬆動,墜落……   “哎呀!”   這是哪裡地震了麼?   梁輕一陣詫異。   手已經被沐遠緊緊拉住,然後身體不由自主地隨著他一路狂奔。   梁輕自己也納悶為什麼毫不懷疑就跟他走,這種信任真的是如影隨形,刻在骨子裡的。   大約是從小積累起來的,讓她不通過大腦就直接做出了反應。   身旁樹影流轉,耳邊轟鳴之聲不絕,胸中猶如擂鼓,……   這次是真的狂奔,速度很快,已是梁輕此刻凡人之軀的極限。   狂奔了很遠,終於停下來了,遠處轟鳴的聲音停了,腳步也停了。   梁輕抬頭一看,卻是後山的一片山林,無比熟悉的山林,冬訓時候她才來過的,正是當年和梁遠一起練功的木屋。   沐遠看見有些破敗的木屋,臉上微微詫異了一下,轉而又了一片了然,鎖著眉頭似在想著什麼。推門而入,撲麵而來一股塵灰。   上次孫靖發現這裡之後,轉頭就走了,這個屋子的東西梁輕並沒有讓人動,新灰疊舊灰,這裡還是一樣的破敗。   沐遠時隔五年,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他走進木屋,四下打量,似是陷入了回憶。   同樣陷入回憶的,還有梁輕,當初冬訓,她不想睹物思人,進屋隻看了一眼,就急急的走了。   此刻這人就走在身邊,這屋就像活了一樣。   當年的一言一語,一顰一笑,都仿佛歷歷在目。   她莫名的想起來最後一次來到這個木屋時候的情形。   “我回村裡打探一下,你先在這裡等我,不要出去!”   當年沐遠主張先回村打探,後來梁輕堅持要去,他才安排梁輕去書院,梁輕先到書院,再到荊山鎮,被蔣勛欺騙,以為老奶奶病了,隨後回村。   在村裡梁輕遇見了沐遠,他們一起去了村西邊,桃花潭裡的聖殿。   “當年,老奶奶是真的病了?”蔣勛說老奶奶病了,梁輕才會不聽梁遠的吩咐,直接回了村。   梁輕一直懷疑,老奶奶並不是真病。   “沒有,她沒病!”沐遠很認真的回答了梁輕的問題。   梁輕點頭,這就對了,清江邊追殺他們的殺手是陳武,沐遠替她擋了一劍,故意拖延時間不回村,目的不過是和其背後梁氏及沐氏的勢力周旋。   “當時我先回村,是想跟老奶奶商量,商量關於你的身份的事情!”沐遠有些許遲疑,還是和盤托出。   “嗬嗬,老奶奶還是不信我,是吧?”梁輕一陣唏噓。   當年天曌帝轉世的讖言喧囂塵上,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梁遠自然是有所懷疑,他背後的勢力更會忌憚她,否則就不會讓陳武親自上陣暗殺她了!   此番暗殺,要說沐老太君不知情,怕是說不過去的,所以沐遠要獨身前往,親自去和她們談判,必是他堅持留她一命,甚至不惜以自己的身份相要挾。   沐遠想起當年的事情:   “你果然信她?非她不可?哪怕她就是天曌帝的轉世,你也要和她在一起?”   彼時沐老太君一改往日溫和慈祥的模樣,眼神中帶著淩厲,聲音冷硬帶著無比的寒意,梁遠甚至能感受到那裡的一絲絲危險的氣息。   但他還是挺直了背脊,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是,孫兒從十歲開始,就認定她是這一生一世唯一的娘子,至死不渝!”   老太太一陣悲切,帶著惋惜:“好個至死不渝,你才幾歲,就被色迷心竅,就你這樣,何談復國大計!”   梁遠梗著脖子:   “不談復國就不復國,我十歲之前你們不是已經放棄復國,放棄我了麼?”   “就因為我是個殘疾,口不能言,就被你們放棄了!”   “是她教我說話,對我不離不棄,沒有她,就沒有今日的我,更沒有現在你們眼裡的合格繼承人,還談什麼復國?”   陳武聞言一陣憤慨:“要說教導之宜,為師為少主授業八載,十六年守護少主之宜,難道還抵不過那小女子教的那點子微末奇巧?”   梁遠哂笑:“嗬嗬,微末?奇巧?能教人學會說話,讓一個廢人變成正常人,這等功夫算是微末?至於她教的算學,更不是奇技淫巧,而至這世上至高無上的真理,你們都不懂的真理!”   奶奶頓足捶胸:“你!孽障,想不到你竟然是如此的執迷不悟!”   “你可曾想過,如果她是天曌帝的轉世,那她就是你的祖宗,你這是數典忘祖,欺世背倫,有違天道!”   彼時的梁遠,十六歲年紀,文成武德,血氣方剛,“是我的祖宗我就當個牌位供著她,也絕不準許你們去傷害她!”   老奶奶:“行,混賬東西,你敢這麼跟我說話,自己去跪你祖宗去!”   ……   當年的沐遠,初生牛犢,敢和沐老太君和陳武正麵剛,但是其實沐遠後來無比的後悔。   若沒有當初那般莽撞,泄露了自己對梁輕的那點心思,又怎麼會給她招來殺身之禍?   紫臺岸邊的深夜暗殺,若不是梁輕夠機靈,用了藥粉迷了陳武的眼,若不是自己發現的及時,替她擋了一劍,恐怕梁輕早就一命嗚呼了。   而若不是因為他和沐老太君的這一番對峙,又怎麼會有張暖屠村之後,陳武對梁輕的又一次算計?梁輕又怎麼會沉江?   有些事情寧為人知不為人見,瞞得一時是一時。   可是沒有人能在所有時間瞞住一個人,一個聰明人。   以梁輕的聰明,這些事情她早晚要知道的。   到那時,陳武和梁輕師徒二人,必然是不死不休的關係。   這兩個人,一個是他的授業恩師,八年授業,從出生起一直追隨左右,又有幾番救命之恩,一個是他的心中摯愛,從十歲起就認定的命定之人,對他亦有半師之恩,再造之德。   他該怎麼辦?   他能怎麼辦!   沐遠心中一陣愁苦,不足為外人道。   哪怕梁輕不是外人,甚至是局中人,當事人。   那些梁輕沉江之後的無數個不眠的暗夜裡,他無數次的在心底裡禱告上蒼,給他一個機會,一個讓她活命的機會,他願意以自己的江山,甚至生命為代價,換取她能活下來。   隻是造化弄人,世事難料……   沐遠費了很大力氣,平復了腦海裡澎湃的心緒,“後來我知道,你不是天曌帝的轉世!”   梁輕:“是因為?那座聖殿!”   “是,那座聖殿有個法門,女帝後人或者女帝轉世,可得法門而入,無需借助任何工具。”   當年梁輕在聖殿的門口鼓弄半天,不得其門而入,梁遠吊在嗓子眼的心,終於落回了肚裡。   她不是他的祖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他可以放心放手去喜歡,去追隨。   至於別的,無論什麼他都不在意了。   梁輕知道沐遠雖是信任她,也必然對她的身份有所懷疑的,他一點都不調查的話,那他就是個傻瓜,而不是一個才俊了,能在一番考察之後相信她,也是很難得的,這一點她並不矯情,無條件的信任是很難發生在聰明人的身上的。   “這樣啊,那座聖殿,神神叨叨的,當年是真的毀了麼?”   “我也不知!”沐遠對這座祖宗的聖殿,有過神往,也有過忌憚,在它坍塌之後,才終於歸於平靜。尤其在他拿到了女帝手劄之後,對聖殿更是興趣寥寥。   “那個孫婆婆,你可還記得?”梁輕看到那幾件破衣服,又想起了當年的孫婆婆贈飯贈衣之事。   “嗯,我記得,一飯之恩,一麵之緣,當年我還提醒你,不可對陌生人毫無防備!”   “是啊,你說我當時怎麼那麼傻,那麼容易相信別人呢?”   “不過孫婆婆一家是好人啊,他們也並沒有出賣我們,孫婆婆的兒子和老頭當年修河工都沒有回來,九州戰亂,她們家最後也散了,我這次在荊山收留了大牛,他現在叫孫靖,是我的徒弟,繼承了沁心劍的衣缽哦!”   梁輕說這話時候,臉微微揚起,像個急於在大人麵前表現,渴望得到誇獎的小孩子,那種依賴信任的表情,感染了沐遠,他微微一笑。   “輕輕總是最善良,你的眼光一定不會錯的!”   “不過你才多大,什麼繼承不繼承的,你以後一定會徒子徒孫遍布九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