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俠仗義(1 / 1)

山中龍 荷風送香 3948 字 2024-03-17

仙兒回到黃木鎮便改名換姓,她厭惡仙這個字,寥寥幾筆卻讓她受盡了冷嘲熱諷,她隻想做最平凡的山民,因此把人旁撇了,直改做山兒。   轉眼,山兒女扮男裝在客棧晝伏夜出已有月餘。   期間,平了幾單大賬。一是造謠朱荷品與小叔子陳平盜嫂,讓他們夫妻反目兄弟鬩墻。二給鄰舍戴了頂“不舉”的帽子,致其臉麵喪盡。三用打悶棍的法子,還擊了一批同儕,令他們下不來床。   這事兒其實不難辦,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在這流年不利青黃不接的夏日,有的是缺錢的人。別說造謠尋釁,哪怕是殺人放火,也依然有人搶著乾,所謂重金之下必有猛夫,莫過如此了。   山兒這月餘也領教了黃白之資的妙處,怪不得貨殖列傳裡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結果還真是那麼回事。   說句肝上的話,這串事兒雖是山兒幕後主使,但是若非他們授人以柄,山兒又豈能持人長短順水行舟呢,刨根究底,他們不冤。   黃木鎮的仇尋了大半,奇的是,從這一次次綢繆暗算中,她竟生出一身俠骨,恨不能馬上對普天之下的弱小提刀相助。如今,手頭真有一件人神共憤的事兒等著她去行俠仗義。其實也簡單,就是偷人罷了。   要偷的這人不是別人,是朱家村的老鰥夫朱大半年前高價買來的老婆,那是個眉清目秀的半老徐娘,可惜的是頭腦神誌不清,口中總是胡言亂語不知所雲。雖然有些間日瘋好在平易近人,雖平易近人然朱大卻總對她拳腳相向,他獸性大發的原由,無非是此女拒絕其求歡罷了。因此女人身負重傷是家常便飯,有時候躺在院子裡一動不動儼然已經是個死人。即便如此,朱大仍舊防賊似地用狗鏈子將她拴在家裡日夜警戒,村裡上下不僅無一人見義勇為,反而還會幫朱大打下手教訓她。   朱大的家宅在一片首尾相接的民宅中,民宅前頭便是山兒上下工的必經之路。山兒歸宗後做過一段時間的工,有一次晚歸,她聽到女人的求救聲,便疾馳到窗口一探究竟,她看到朱大惡聲惡氣地站在床邊,攛拳攏袖意欲強暴,女人則衣衫不整地倒在血泊裡,已是人仰馬翻。自古同病者相憐,那個女人的慘狀讓山兒滋生了惻隱之心。   山兒雖然看不慣,但卻有心無力,寧國有令,不得販賣奴籍以外之人口!是以買賣賤奴並不以為奇,就算非奴籍也,憑她是人花錢買來的,也無人敢多管閑事。畢竟世道艱難每個人都很窮。再說那人姓朱,朱家村可不是瞎叫的,同宗互幫狼狽為奸是心照不宣約定俗成的老規矩!這些人群威群膽起來,官府都隻能一隻眼睜著一隻眼閉著。   往衙門告黑狀,這事兒山兒也乾過,可不過是泥牛入海罷了。而今時不同往日,自己如今身在暗處,手頭又寬裕,豈能再甘於雌伏。   山兒打聽到,朱大近日在林場就職,因其同僚告假要值夜幾日,山兒決定趁此良機一舉將人偷出,然後送去花氏慈幼局,那是專門收留失怙孤寡的造福之地,為花氏一族所創,位置就在地圖上的桃花城。   山兒握緊地圖依窗而立,後背桌子上,包袱細軟熨帖齊截。   這一次她要親自出馬,因為待救之人是無力自保且風韻猶存的女人,所以山兒不放心將她交給任何一個男人。   總算熬到夜深人靜,厲兵秣馬的山兒一襲夜行衣,從朱家排屋後山一躍而出。一個華麗轉身,後背穩穩貼住墻壁,如履薄冰地轉過幾個屋角,再折入朱大內院。掏出萬能匙撬開層疊的鎖組後,山兒終於見到了那個可憐人。   她蜷縮在床上瑟瑟發抖,瘦骨嶙峋的身上鐵鎖鋃鐺。   山兒走過去,伸出手穩住她,說道:“你別怕,我是個女人,我此番是特地前來解救你,你還記得你姓甚名誰,家在何方嗎?你在這裡生不如死,不如和我遠走高飛吧!”   女人空洞的眼睛瞬間有了亮色,她搖搖頭:“我不記得我是誰!也不記得家在哪裡!……遠走高飛?好,好,遠走高飛!那個男人好可怕,好可怕!啊,啊,不要脫衣服,不要碰我,不要打我!救命,救命,救命啊”   山兒駭目地望著猝然失控的女人,乾脆上前一步,一手捂住她口鼻,一手拚命搖晃她,振聾發聵般說道:“你冷靜些,現在不是瘋的時候!朱大值夜去了,天時地利俱全,此時不逃,更待何時?難道你真想被朱大那個匹夫淩辱一世嗎?”   山兒所言字字誅心,女人瞬間清醒大半,她回好神跪到山兒腳下,央求道:“請你帶我離開吧!你放心!我雖然有時候會突然犯糊塗,但我不會傷人的!”   山兒不由動容道:“我認識一個遊方郎中,他有瘋病的對癥藥,我之前也在他那兒就診,卓有成效!陽光總在風雨後,屆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女人感激涕零地點點頭。   山兒提醒:“事不宜遲!趕緊走!!!”   山兒掏出斧子對著鐵鏈一揮而下,隨著斷裂聲往耳朵裡的一送,所有的束縛壓迫迎刃而解,山兒旋即又拿出事先備好的夜行衣給女人換上,迫不及待地拉著她出了這座人間煉獄!   一回到客棧山兒便整裝待發,幾個呼吸的功夫,二人已是雙雙男裝。待攜手出了門,一個中年婦人著急忙慌地跑了過來,攔住了山兒的去路,口中稟報道:“大俠,你要我打聽的孫秀,於今兒回村了。咱們下一步計劃是什麼?”   說完才反應這人是要與同夥不辭而別,驚訝道:“大俠,你要走?你的仇不報了?那那那……”   一連串那字後,婦人將嘴剎住,山兒聽得出來,她想說若自己一走了之,那她以後去哪掙這麼高的外水。   山兒不置可否,因為她在聽到孫秀二字時,就已經邁不開步了。   孫秀,當年就是她誣陷自己偷了王腰的頭繩,是間接害了自己一世清白的始作俑者。   一眨眼,客房翠竹屏風後,山兒與那婦人已經談得火熱。一個指揮若定,一個唯命是從。   “孫秀和她姥姥上午就從城裡回到了清水村,乘的那個高頭大馬車好不闊氣,哎喲這還不算啥,出奇的是鄉野人家居然還有侍衛貼身護送,你說,她那個野男人到底什麼來頭?她那垂死的姥姥去城裡時要死不活地,回來居然還枯樹回春了嗨,再過十天是孫秀生辰,聽說屆時會有貴客光臨!我猜啊,八成就是那野男人,說不定那天野男人還會帶著成群奴仆成箱金銀前來下聘嘞!”   山兒皺起眉頭說道:   “她有個對她非同一般的靠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就不太好辦了!……”   不過片刻,山兒又充滿了信心,有理有據地分析道:“我又不是要取她性命或是斷她手足,不過是以牙還牙要她嘗嘗被冤枉毒打的滋味罷了,除此以外別無他求,所以我管他靠山有多硬呢!”   那婦人挑了挑眉,邪惡地笑道:“這回……是造謠還是打黑棍?”   山兒伸出食指搖了搖,冷聲道:“孫秀,女,年芳二十三,籍貫寧國慈安州平水縣朱家村,自幼父母雙亡,由祖父母撫養成人,六年前至親病故後,便寄居到了清水村的外祖家,守孝三年後,其未婚夫母暴斃,三年孝期滿後孫秀未婚夫另娶她人,一來二去孫秀便被生生拖成了老處女。一月前她於野河邊救了條負傷的野漢子,回家日夜照料事無巨細,而後二人你儂我儂已然是一對未公開的眷侶!妙就妙在,孫秀的嫡親表妹也鐘情於那人,且她表妹常年嫉恨孫秀奪其寵愛,因此心存芥蒂久矣!!”   說到關鍵處,山兒手背用力敲了敲桌麵:“生辰、野男人、嫉恨著她的表妹,…………嗯……咱們可以這樣”   山兒勾了勾手指,婦人便傾耳過來。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婦人聽得連連頷首,拍著胸脯保證一定不辱使命。山兒滿意地揚起嘴角,勾出一個胸有成竹的笑。   之於孫秀,山兒不禁想,若自己也是孤兒,會不會也和孫秀一樣備受厚待呢?父母俱亡誠然不幸,但不幸中的萬幸是所有人因此對孫秀格外施恩,生怕背上欺負孤寡的惡名。在這方麵,她何嘗不比自己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