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快馬加鞭,張勛府上的馬車到了南城門。 皆懸佩刀的守城兵上前,準備詢問。光祿大夫張勛掀開轎簾,手舉老皇帝曾賜予他家的金牌道:“今上特命我此刻出城務公,請速開城門。” 守城兵忙跪地參拜金牌後道:“張大人,您稍後,容小卒上城樓稟告上官。” 城樓上的守城將張崇虎聽聞是他父親夜半要出城門公辦,很是疑惑,隨小兵下城樓去探查。 張勛見到自己兒子,隻微微的眨了眨眼睛,並無往日的關切慰問,張崇虎感覺有異,要挑簾察看,卻被張勛出言製止,張崇虎又不明其意,隻不再多言,就準備挪開路障、開城門。 正當張勛的馬車準備要過城門時,身後遠處街角追來了一群人,有衙差、有家丁,大喊:“快救老爺,許辰遠劫持了張大人。” 聽了這話,張崇虎立即下令,“關城門,圍阻馬車。” 轎內的許辰遠聽了這話,掀開馬車上轎簾,用短刀抵著張勛下顎笑道:“張崇虎,你不要你父親的命了嗎?” 那張崇虎見他父親危難,恨恨道:“許辰遠,你敢妄殺朝廷命官嗎?” 許辰遠笑答他:“我如今已是窮途末路,還有何不敢?若你堅持不開城門,那我與你父親就一起黃泉路上作伴了。” 張崇虎瞅了一眼遠處的城樓上的弓弩手,使了個眼神,示意不要請舉妄動,天黑視線不佳,別再誤傷他父親了,張崇虎又道:“許辰遠,你也曾為守官,很清楚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你出了城門,又能逃多久呢?” 許辰遠倔強答:“不試一試,怎麼知曉?” 說完,許辰遠的刀尖已抵破了張勛的脖子,鮮血順流而下,張崇虎看在眼裡,隻得下令:“開城門!” 城門又開,那推下原馬夫,喬裝戴帽的瑩琇趕緊駕著馬車駛出城門,一群士兵追逐其後,張崇虎大喊:“還不快放了我爹。” 馬車上許辰遠和瑩琇充耳不聞,隻在夜路上狂奔,待數十裡遠後丟下了張勛,又駛出數裡遠後卸了馬,兩人同乘一匹馬,亡命天涯。 被丟在路旁的張勛,摔得是命懸一線,被騎馬趕來的張崇虎帶兵抱起,回了城內,一麵火急急上報大內,一麵送張勛回府救治。 降聖旨,老皇帝命王璔辦理徐婉卿的後事,他府上的管家、小廝才敢一同上前扶起王璔,王璔親自抱著徐婉卿的屍體入了殮。 悲怯怯,王璔的一頭青絲已變得斑白了兩鬢,王璔日夜守在靈堂,眾人來問:“夫人該葬何處?是應天府王家的祖宅還是汴京府尋個靈地?” 王璔想他夫人身世,起身縱馬出門,親自去城外山巒處尋了一個吉穴,頭七後把徐婉卿葬在了那處,能遙望見落凰村的一個山頭。 徐婉卿死了,王璔的心也死了,再無心它事,抱著婉卿留下來的波斯貓小禾,在婉卿的墳前守靈,一守便是三年。 待到三年期滿後下山,先是去了寺廟,求僧人為他剃度出家,那皇家寺廟的僧人隔著門縫問王璔:“你有何人舉薦?準備了多少銀兩買度牒?” 抱著波斯貓的王璔搖頭,那僧人聽後無視他,把院門關的死死的。 王璔又抱著貓去了城外山丘上的道觀,欲求道觀收留他出家,小道士把手一伸,王璔問是何意,小道士不滿的說:“你究竟有沒有誠意?” 王璔答:“有誠意,卻來的匆忙,忘備了銀兩。” 小道士白了他一眼,“你回去吧,你見不到我家道長。” 一身常服的王璔抱著貓轉身出道觀,準備下山丘時,遠遠望見山丘下一群人聚在送別亭。 王璔仔細看去,似有一氣宇軒昂的男子站在欲別的一麵,看著像是顧暄。王璔回想起初次見顧暄時,他還叫王全,千辛萬苦地尋到將飛花老家處,在蔣家村外的山路上遇見了顧暄,萍水相逢,顧暄見他鞋底都已磨穿,還好心的從自己包袱裡取出一雙新棉鞋贈他。 相識一場,又曾同朝為官,王璔想下去道別,便一路呼嘯著下山坡,也來到了送別亭。 此時一身布衣的顧暄攜夫人、幼子和通哥、紅姐正欲離行上馬車,王璔抱著貓上前,眾人見是那名動京城的癡情大人王璔,都給他讓路,王璔向顧暄拜禮,顧暄亦回禮,問他:“王大人從何而來?” 一句話點醒王璔,他都幾年沒理公務了,哪還算得什麼大人,答:“不怕大家笑話,我欲出家修行。我先是去了寺廟,又從道觀出來,因無打點,所以都無處收我出家。” 一身布衣的顧暄看王璔一臉滄桑,仍舊是未出離悲傷,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對他言:“修在深山,修在廟堂,亦修在朝堂,人生處處皆修行,何必拘執於別處?” 王璔點頭,又悲泣起來,問:“為何我如此命苦?” 顧暄拍了拍王璔的肩頭,道:“乘天地之正,禦六氣之辯,以遊無窮,安能惡乎待哉。” 抱著波斯貓的王璔似懂非懂,顧暄身後,她夫人懷裡的幼子,指著王璔懷裡的貓“咿咿呀呀”的開口說話,王璔把貓遞上前去,讓他幼子撫摸,王璔問他:“顧大人帶著家人離京將去何處啊?” 顧暄從容答道:“家書傳來,知我母親病疾,因此我辭了官,欲回家侍親。” 言罷,眾人又道別,目送顧暄一家上了馬車後,通哥甩鞭離去。 渾渾噩噩的王璔抱著波斯貓走回城內,早有那通風報信的人通知官役,官役帶著文書來堵截了王璔,把官家文書遞給王璔看,王璔看後坦然道:“勞煩諸位了,走吧。” 那官役頭目很是同情這癡情的王璔,道:“王大人,我們當差的隻能聽上令,您可別怪我們。本來一年前就下了令了,我們隻等著您自己回京來,才找上的您。” 原來王璔為夫人守靈,被朝堂上的同僚參奏他因私廢公,不尊君事,且王璔曾與那已廢臨王的門人有過往來,被樞密院的人下令收監。 王璔抱著波斯貓,一同入了監牢,這一關又是三年,期間隻有王豐和包子姑娘常去探視。 無用的王豐在哥哥王璔守靈時,便搬去了包子鋪,被包子鋪父女倆養了起來,後王豐又和包子姑娘林芊兒成了親,生下了一對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