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這幾天,梁泰成繼續住在我的房子裡,我們還是和過去一樣,分工合作、互不乾擾。 生日宴結束後,似乎好不容易結束了一件大事,我終於放鬆下來,有了時間和陳朵聊天,或者一起連網遊戲。 陳朵高考成績一般,勉強考上了雲城大學,這個假期因為奶奶生病也沒有出去哪裡玩。我現在有了充足的時間,開始和她聊一下我最近的情況。 “反正就是這樣,我和我弟弟一起住,其實和外婆住在一起沒有什麼太大區別。每天都是一日三餐,不過他也會主動洗碗,打掃衛生扔垃圾,還是很乖的。”我窩在花園的小吊椅裡,慢慢地喝著茶跟陳朵通電話。 電話那邊的陳朵緊接著問:“那你的那個後媽呢?她怎麼樣?對你好不好?” 她一口氣問了我好幾個問題,我覺得好笑,也感動於她對我的關心,“我和她沒有見過幾麵,我感覺她好像對誰都很冷淡,不過人倒是不錯。” 陳朵對此表示懷疑,“不錯?你見了她幾麵,又不了解,怎麼感覺出人不錯的?你就是太單純,容易讓人給騙了。” 我無奈的跟她解釋,“其實我感覺她家裡的人應該都挺討厭我的,不是說梁江的妻子是北城市長的女兒嗎?我其實還擔心過,她會不會脾氣很大,現在接觸下來我覺得她雖然對人冷淡,但其實是一個很講理的人,不會莫名其妙為難我的。” 陳朵也想了一下,還是相信我的判斷,接著和我抱怨家裡的那些破事,“你不知道,我那個二叔,連奶奶的醫藥費都不願意掏錢,明明家裡有兩個鋪子,非要說賺不到錢。真是一個葛朗臺!” “那你二嬸有沒有跟著在醫院照顧你奶奶?”畢竟是多年的老鄰居,我也知道陳朵家裡人彼此不和。 “二嬸又懶又饞,這種賣力不討好的事情,她才不會乾呢。她就說陪著我堂妹去英國看學校,人家那麼聰明,借口都是現成的。就我媽是個老實人,天天在醫院熬著,到頭來我奶奶還是偏心小兒子。” 抱怨完二嬸又開始吐槽她的弟弟,“還有我弟,簡直是個媽寶男,現在我媽不在家,我天天都要照顧他。那麼大個人,連個襪子都不會洗,我簡直能氣死,就給他放到眼前,看他在怎麼辦?” 我知道,陳朵的弟弟是她奶奶的心頭寶,從小到大真的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過好在那個孩子雖然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人倒是不壞。 不過把陳朵弟弟和我的弟弟比較一下,突然覺得那個滿頭藍毛的小屁孩還真挺不錯。 “好啦,我現在手頭寬裕了,這個假期來不了北城,你就下個假期來嘛,到時候就住在我家裡,我也熟悉了,可以帶你好好玩一玩。”我其實也很清楚,陳朵為什麼會生氣,本來約好了假期陳朵一起來北城玩,結果現在隻能在家裡照顧弟弟了。 “隻能這樣啦。哎,對了,你外婆和你說了嗎?前幾天我二叔去蘇城進貨見到了你媽媽,你媽媽那個時候好像是去醫院,看著好像是生病了吧。”接著陳朵就說起了我媽媽。 我實在沒有聽過這件事,有些著急地問她,“我沒有聽說,外婆電話裡也沒有提過。你二叔怎麼說的,我媽媽生什麼病了?” “我也不清楚,我二叔就是見到她一麵,都沒有來得及說什麼話。”陳朵也不知道更多的事。 接下來,我們又聊了一些事就掛了電話。 想起陳朵跟我說的事,我又撥打了外婆的電話詢問媽媽的事。 “沒有什麼大事,她就是想懷個孩子,總是不如願,滿世界找醫生吃藥。唉,你不用管她,不爭氣的人自己找苦吃。”外婆話很平淡,聽不出有什麼異常。 我本來就很擔心,媽媽年紀已經不小了,現在一門心思就是生孩子,亂吃藥不知道會不會損害她的身體。 “外婆,媽媽真的沒事嗎?”我還是追問了一下,確認媽媽的情況。 “你一個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她那麼大的人了,自己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外婆不耐煩地回答,接著沒說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這是外婆的性格使然,除非實在沒有辦法,她從來不會向別人求助。對於孩子的教養,她也一直耳提麵命,要堅強要正直,最重要的是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我想從外婆這裡是得不到什麼信息的,雖然不想打擾媽媽的生活,但我們十幾年相依為命,我不可能真的放著她不管。 可是,我接下來再去打媽媽的電話,能夠打通但就是沒有人接聽。 在擔心和焦慮中過了幾天,我接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電話。 電話裡的男人自稱是我媽媽的現任丈夫,也就是我的繼父,他也是看了媽媽的手機才知道我這幾天一直在給媽媽打電話。他給我帶來了一個壞消息,媽媽已經住院,但不知道什麼原因一直昏迷無法蘇醒。 聽到這個消息,我很著急,簡直坐不住,馬上就和繼父約好時間,訂了一張明天早上8點的機票準備去蘇城看看媽媽。 一掛了電話,我就開始翻箱倒櫃地收拾行李箱,可能動靜大了一些,樓下打遊戲的男孩終於從魔幻世界裡出來,關心一下我這個姐姐。 “你要出門嗎?去哪裡玩?”梁泰成脖子上掛著耳機,連著熬夜打遊戲,現在已經是兩眼的紅血絲。 “哦,差點忘記跟你說,這幾天你自己在家就點一下外賣吧,我要去蘇城看我媽媽。”我一邊裝著衣服,一邊交代他。 男孩臉上的表情很臭,不太情願地說:“哼,去吧,我自己在家又死不了。” 看他這個樣子,我想起他媽媽跟我說的那些話,突然覺得這個小孩也是真的可憐,我有點擔心走了他又會跟著狐朋狗友出去瞎玩。 “那你願意跟我去蘇城嗎?可能要幾周的時間。”我最終還是決定詢問一下他的意見。 “行啊,反正爸爸要我跟著你。”梁泰成看上去似乎無所謂,但是他那上翹的嘴唇已經出賣了他的好心情。 見他已經同意,我就把他趕去收拾自己的行李箱,然後又給梁江打電話,沒有說我媽媽的事,隻是說要去蘇城旅遊,順路也帶上梁泰成。 梁江並沒有多問什麼,也不阻攔我們,就是交代我們在外小心,轉頭又給我卡裡打了幾萬塊錢,還特意說明錢隻放在我這裡,不要給梁泰成。 真是闊氣,不愧是大老板,出手就是大方。我已經開始適應這個爸爸的處事習慣,在他的概念裡,能夠用錢去解決的事都是小事吧。 第二天一早,我叫醒了梁泰成,坐著老王的車去了機場。 飛機從起飛到落地都很順利,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我們就已經到了蘇城機場,出了機場就看到了一個穿著休閑運動服的中年男人。我見過他幾麵,這就是媽媽現在的丈夫,章津。 他長相周正,但是人長得很高大,可能是常年健身的關係,整個人看上去十分壯實,不工作的時候他似乎更喜歡穿運動服,顯得整個人年輕一些。不過這次見他和之前相比多了幾分憔悴,頭發看上去也亂糟糟的,好像好幾天都沒有好好打理過了。 他在人群中搜尋了一會兒,終於看到了我,主動走過來幫我接過箱子。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一邊領著我們往外走,一邊說:“來這麼早,小唯,你們吃早飯了嗎?餓不餓?” 他這個人其實很健談,待人接物都恰到好處,我想這和他的職業有關吧。 想著這些,聽著前麵那個男人絮絮叨叨的說話,我也不知道怎麼接話,隻能默默地跟著他,時不時還要回頭看一眼藍毛小屁孩,確定他有沒有跟上。 因為擔心媽媽,我沒有去酒店或者按照章津說的去他們住的房子休息,隻是在路上買了幾個麵包,扔給梁泰成幾個,自己也吃了一個麵包填飽肚子。 不過,我們著急忙慌地來到蘇城中心醫院住院樓,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媽媽的時候,我的眼淚還是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記憶中的母親,要麼是崩潰的大哭,要麼是高興的歌唱,雖然很情緒化,但從來都是鮮活的,從來都是美麗的。 現在這個女人虛弱蒼白地躺在病床上,那些鮮活的表情都從她的臉上消失了。看著這樣的母親,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過去那些憤怒的痛罵,刻意的冷語,還有長久的分離都已經遠去了,我想起了小時候的事。 我記起了,我很小的時候,走路很不穩,總是摔跤。有一次摔得很重,膝蓋破了很大的口子,我疼的大哭,媽媽從屋裡出來,溫柔地抱起我,輕聲細語地安慰我,小心翼翼地用消毒棉簽給我清洗傷口。 那些久遠到我以為已經忘記的過去,其實我從來沒有忘記過,我開始明白了,連著我和母親的,不隻是血脈,還有浸潤在每一個平凡日子裡的情感和記憶。
第一十章 母親的消息(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