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張七聲去了一次蠱房,用自己的血給蠱蟲喂食最後一次,她沉下心來梳理這些復雜如遊龍般的線索,眼下的局勢清明了許多,徐良臣親手殺死了嫡長子,那麼徐家推出來的這個嫡長子就是個假貨,隻有這樣才能在這場分權之戰中保全徐良臣,徐家最後的直係血脈,所以徐家與組織早已經串通好了。 張七聲停下思考,看了看一旁如饑似渴無法饜足的蠱蟲,又拿起小刀劃了一道口子,隨著絲絲鮮血滴落,蠢蠢欲動的蠱蟲逐漸平息。 張七聲站起來微微勾唇,隻要不要影響到自己的計劃,什麼都與她無關,保下徐良臣,能讓她在假死的時候全身而退,一想到馬上要自由了,張七聲從心底的愉悅,這些天受的苦值了。 徐四知敲門的時候,恰巧看到徐良臣端坐在一旁在等張七聲像個矜持正經的教書先生,她冷著臉看了看他,欲走又半響停了下來“不管你們在權謀些什麼,你都該對她好一些,在關鍵的時候,是她保了你” 張七聲回來的時候正巧聽到這話,麵無表情的臉又揚起一個笑來“知姐” 許四知頓了頓,沒想到她會回來這麼巧,但又馬上恢復如初,淡淡的說了一句“走吧” 越是兇險的時候,張七聲越是會想到小時候,就像此刻一般,野林裡屍橫遍野,雨一直下,血淋淋的水珠順著頭發無聲的滴落在漆黑的夜裡,張七聲半跪著,左下單大腿中了一槍,經過長時間的廝殺,她已經快沒有力氣了,前麵黑壓壓的人群逐漸逼近,張七聲望著黑漆漆的天,想起小時候,也是這樣異軍血屠村子的那天,雨水伴隨著哀叫聲一起滴落在耳邊,她隻能看見紅彤彤的血水。 後來也是在這個雨天她把死蠱下在異軍的井水中,她一個人走在大雨磅礴的村路中,看著一個個口吐白沫,眼眶充血的異軍發瘋的笑了,奶奶,你看,蠱不止可以用來救人呢。 就像此刻一般,張七聲拿起小刀在痛的發抖的大腿上狠狠劃下去,從口袋拿起已經蠢蠢欲動的蠱,打開蓋子,蠱蟲們聞著鮮血慢慢變得狂暴起來,順著張七聲流下的鮮血爬向四麵八方。 隻消一會兒,便能聽到空曠的雨夜裡的哀嚎。張七聲艱難的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出雨夜。 張七聲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徐良臣給張七聲上藥的時候手止不住的顫抖,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可怖的口子,“好困,我要睡一會”張七聲已經累的睜不開眼睛了。 “你不準睡”徐良臣此時兩眼通紅,心口撕扯的厲害,他打心底的害怕,明明傷口在張七聲身上,自己卻全身發抖,他就那樣固執的看著張七聲,他說服自己張七聲是他的狗,沒有主人的同意,她不準死。此時他還不知道,張七聲在他的心裡已經遠遠不止是一條狗了。 張七聲用了全身的力氣摸了摸他的頭,虛弱的說“我不會死的,我隻是睡了一覺” 這一覺,張七聲睡了很久,起來的時候,看到徐良臣溫順的睡在床邊,桌子旁邊有一碗白麵,察覺到張七聲的動靜才警覺的起來的徐良臣連忙去端一旁的麵。 張七聲有點詫異,又有點好笑“大少爺做的嘛” 徐良臣羞紅的別過臉,又有點脾氣的說“我剛好試試手” “沒事沒事,大少爺做的,怎麼也得吃完啊”張七聲接過碗,在徐良臣的注視下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麵,吃完還沖著徐良臣壞笑了一下“真不錯啊,大少爺”。 反倒是徐良臣開始不知所措了,匆忙拿過碗,逃也似的跑了,隻留下一聲“我…我去洗碗” 這給徐良臣一種奇妙的感覺,被人肯定自己的存在,有人珍惜的感覺。明明隻是做了一件小事,卻能在張七聲這裡得到極大的慰藉,這是他在別人身上從來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