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嫂子。”周檬跟哥哥嫂子打完招呼,和周挽坐在劉瑾禾對麵。 周挽一身黑色長裙,沉悶的像是要去參加葬禮,她長得像父親,但更加英氣涼薄。 周唯依穿的是天青藍的紗裙,明媚可愛,她坐在周挽對麵,笑意盈盈。周挽不可避免地想起八年前,她滿懷期待父母妹妹的到來。初見周唯依時,周唯依也是穿的藍色公主裙,卷卷的頭發,大家誇她精致的像洋娃娃,彼時周挽滿滿的自豪驕傲,自己多了個漂亮妹妹。 周唯依身體不好,抵抗力差,剛來就水土不服,不是發燒就是拉肚子,劉瑾禾說是生完周挽沒養好,二胎底子弱。那時候全家人都圍著周唯依轉,奶奶背地裡拉著周挽的手說周唯依是遠道而來的客,周挽是主人,又是姐姐。周挽才八歲,不明白奶奶為什麼要跟她說這些。 她垂下眼不再看那張眉眼彎彎的笑臉,展開手裡的餐布,刺眼的白,像最後蓋在奶奶身上的白布。她不理父母,父母也當她不存在,不知道奶奶在世看到這一幕,會教育長輩,還是訓斥小輩。 幾人落座後,王姨給他們上早餐,周延往後看了看,問:“沈逸沒來?” 周檬不動聲色把自己的白水和周挽的飲品換了,說:“他要上班。” 她的動作還是引起了周延的注意,他皺眉道:“我記得你不愛吃草莓。” 幾人看向她手裡的牛奶草莓汁,周檬狀似無意又似警告道:“周挽對草莓過敏。” 王姨恍然大悟,懊悔地說:“都怪我,小挽太久沒來,我給忘了。依依最愛吃草莓,誰知道這親姐妹,一個喜歡的不得了,一個竟然過敏。” 周延也沒想到是這樣,沉聲道:“行了,給她們換牛奶。” 王姨作勢要收杯子,周檬擋住說:“不用,這杯我喝了。” 周挽冷笑,拙劣的小把戲,她搶在王姨之前,拿起周檬放在她手邊的白開水抿了一口。 王姨揣著手,尷尬地站在原地,劉瑾禾打圓場道:“王姨,你去忙吧。” 王姨訕訕的答應,給他們幾人上完菜,去廚房待著。 劉瑾禾在異國他鄉懷周唯依時,是王姨給了她貼心專業的照顧。在劉瑾禾眼裡,王姨是忠厚老實,盡職盡責的保姆,她對一家三口的喜好,生活習慣了如指掌。 劉瑾禾對王姨的信任連周挽都自愧不如。周挽的委屈、憤怒,換來的是劉瑾禾失望地說:“你不在的時候我們都好好的,你一出現就這麼多事。” 多麼傷人的一句話,她竟然是那個多餘的人。她的據理力爭在不愛她的人眼裡不過是無理取鬧,所謂的血緣關係和日積月累的相處比起來,什麼都不是。 周挽從盤子裡挑出培根一點點切成薯條大小,一口沒吃,她對這種西式早餐毫無胃口,冷冰冰地,看著都讓她腸胃一涼,不如外婆做的餛飩好吃,甚至還不如學校門口的煎餅。 其他人優雅地進餐,周挽專心致誌地切割。 劉瑾禾溫柔地打破平靜,問道:“小挽,外公外婆還好嗎?” 周挽習慣了在這個家當透明人,猛然聽到母親跟她說話,心臟像是被拉扯著,喉嚨有點乾澀,她深深咽了口氣,故作輕鬆地說:“還好。” 正常的對話,幾人臉色和緩。 劉瑾禾繼續說:“外公外婆喜靜,你長大了,擠在他們兩的職工宿舍不方便,我打算在學校附近給你買一套房子,你搬出來住怎麼樣?” 周挽感到莫名其妙,她還有一年就高考了,五年都住了,現在讓她搬出去?她茫然地看著劉瑾禾。 周檬也沒搞懂嫂子是什麼意思,看了一眼周延,周延眉頭緊鎖,隻有周唯依充滿期待地看著周挽。 劉瑾禾優雅地放下手裡的餐具,用香巾擦了擦嘴角,輕描淡寫地說:“依依高中想去附中。” 周唯依一直讀的是國際學校,不知道抽什麼風要來附中。 陰魂不散。 “她考上再說吧。”周挽把培根切成頭發絲大小,挑一根吃了,說:“我吃飽了。” 她不想跟他們起爭執,那就不能再待下去,她站起來要走。 “周挽!” “哥!” 叫周挽的是周延,周檬的聲音比他還大,對他怒目而視。周檬不會當著父母的麵指責周挽,也不會讓他們指責周挽。 周挽不想為難姑姑,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問:“有事嗎?” 周挽的提前離席是在公然挑釁周延的權威,但是周延可以罵她什麼呢,沒有家教?周延確實沒有教養過,在座教養過她的是周檬,罵也是罵的周檬。 周延揉揉眉骨,他不知道怎麼教育孩子,周唯依從小乖巧聽話,不需要費心。周挽死犟,犯錯從不認錯。他問周唯依母女:“為什麼突然要去附中?” 周唯依回答:“不想出國。” 劉瑾禾一向以女兒的意願為先,予取予求。 周唯依在國外長到六歲,回國後也是在國際學校,根本不可能適應國內教育,即便周延把她送進附中,她在裡麵純粹是浪費時間。這麼依賴父母可不是好事,周延說:“王姨可以陪同你出國。” 周唯依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母親,劉瑾禾微微一笑對她說:“先吃飯。”轉而向周延說:“我已經和母親通過電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母親尊重孩子的意見,附中的教育是頂尖的,我對依依有信心。再說了周挽接受了這麼多年的國內教育,完全可以輔導依依。” 所以呢?讓她搬出來是讓周唯依住進去?還是讓她和周唯依住一起一對一輔導?周挽不知道劉瑾禾哪裡來的自信,認為她還可以心平氣和地跟周唯依相處。 周挽看到王姨在廚房鬼鬼祟祟的身影,餐桌的幾人坐著看她,她獨自站著,有種站在懸崖邊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低血糖犯了,她有點頭暈目眩,她暈乎乎地看到劉瑾禾對她說:“我是在通知你。” 周挽拍了拍手,說出了心裡話:“真有趣。” 周延:“你先坐下。” 周挽忍著暈眩說:“不用了,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沒人再阻攔她,她自顧自的走出別墅。 周檬頭疼,不明白事情是怎麼發展成這個走向,明明沒有吵架,但有一種無形的硝煙。她去樓上拿了兩人的東西,隨便取了一把車鑰匙,從車庫開了一輛車追上周挽。 “上車。” 兩人去了武術館,周挽不是周檬的對手,節節敗退。周檬的動作快、狠、準,拳頭帶風,周挽勝在靈活,以往周挽都是防禦為主,今天也打進攻,她飛身一個空中側踢,被周檬摔在地上。 周挽沒吃飯,動作軟綿綿的沒有力量,她躺在地上不想動。 周檬在她身邊躺下說:“你爸爸昨晚的飛機,我給他發消息說帶你回家了,他取消了這兩天的行程,連夜回家。他們兩早上一直在客廳等著你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