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挽想到她們兩沒出現時一家三口溫馨的畫麵，心想姑姑太自作多情了，她不會再乾這種蠢事。 　　兩人都大汗淋漓，頭發濕漉漉，周挽眼冒金星沒說話。 　　周檬側頭看她說：“我和你姑父打算要個孩子。” 　　“哦。”周挽像是為了回應而回應。姑姑已經三十多了，是大齡產婦，想生孩子早該生了，她反應了一會兒說：“好啊，所以才帶我回家嗎？我和他們關係好不了，我們之間隔了八條馬裡亞納大海溝。” 　　周挽可以說是周檬一手帶大的，劉瑾禾剛生下周挽就追隨丈夫去了國外。周檬剛開始不喜歡這個皺巴巴的嬰兒，沒日沒夜地哭，張著嘴乾嚎沒有眼淚，隻知道吃和睡，一個沒用的小廢物。周檬的媽媽，周挽的奶奶方尋夢身體不好，周檬隻能幫著照顧小孩。周檬手重，經常把嬌皮嫩肉的小孩弄哭。 　　後來周檬發現小孩不是隻會哭，她也會笑，純真無邪地笑，咧開的小嘴裡是粉嫩的牙床。捏她的小臉，摸她的鼻子會哼唧，抱起來柔軟的身體觸發了周檬母性的本能，照顧周挽愈發上心。 　　周挽八個月大時，方尋夢說可以教小孩說話，母女倆打賭周挽先學會叫誰。一個逗著叫奶奶，一個逗著叫姑姑。那段時間周檬放學立即回家，抓起滿地亂爬的小周挽抱在懷裡叫姑姑，生怕落後方尋夢。不開竅的小周挽聽著連續的“姑姑，姑姑”咬手指傻樂，口水流了一領口。 　　奶呼呼的小娃娃長成了倔強的少女。 　　周挽的臉色還算平靜，周檬道：“外公外婆年紀大了，他們是你唯一的父母，和他們較勁，吃虧的是你。” 　　父母永遠是父母，誰也替代不了，屬於父母的特權還是掌握在父母手上。 　　周挽還年輕，有年輕的無畏，學不會低頭，驕傲地說：“我還有兩年就成年了。” 　　雖然知道人是不撞南墻不回頭，但周檬心疼她，正待勸說，一道爽朗的男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小挽的動作越來越漂亮了。” 　　是武館老板謝保華，他瘸著腿給兩人送來茶水，兩人坐起來。 　　周檬接過他俯身遞來的白瓷茶杯，客氣地說：“煩勞您了。” 　　“跟我客氣什麼，上午也就你們兩來照顧我的生意。” 　　周挽接他前麵的話茬道：“動作漂亮也沒用，還是打不過姑姑。” 　　謝保華對她喪氣的話很不贊同，鼓勵她說：“咱們館裡有幾個打得過你姑姑？最後那個踢腿真不錯，可惜了力量不夠。” 　　周檬經常帶周挽來這家武館，館主謝保華濃眉大眼，是個很有正義感的人，鄰裡糾紛他能說和一二，誰家有困難也能搭把手。他開業時打出的招牌是謝氏武術第十三代傳人，眾人打趣沒聽說過，他也不介意，樂嗬嗬地說是小門小派。 　　謝保華臉上有疤，腿上有傷，常年穿著長袖長褲，據說是剛出山時給人當保鏢，保護某位大人物受了很多傷，問他保護的是誰，他說有保密協議。這就缺乏說服力，而且如果是保護的大人物，受這麼多傷，多大的恩，怎麼會混的這麼慘？ 　　所以也有傳言說是得罪了人，被人尋仇打了一身傷，他躲到了這裡。 　　這裡之前是很不起眼的小店，灰撲撲的，連門頭都沒有，隨著武術發展起起伏伏，幾度瀕臨倒閉，最終還是盤活了，現在是江平市最大的武館，省級示範單位。 　　此刻店裡沒什麼人，謝保華在旁邊盤膝而坐，說：“市裡有個武術比賽，小挽有沒有興趣？” 　　周挽有自知之明，沒有金剛鉆不攬瓷器活，笑著說：“我啊花拳繡腿，到時候給您丟臉。” 　　周檬：“她一個小孩，還要上學，多謝您的好意。” 　　周檬教周挽武術是為了強身健體，遇事能自保就行，並不求出人頭地，有什麼武學造詣。 　　謝保華感慨道：“現在學武術的少，像小挽這個年紀的更少，你們也知道我兒子他……” 　　“爸。”謝宇不情不願地打斷，他剛走過來就聽見父親在討論他。 　　謝宇穿著白色訓練服，戴著厚厚的眼鏡，他酷愛武俠小說，晝夜不停地看，把自己的眼睛看到了重度近視。 　　謝保華、周檬：“小宇。” 　　“謝宇。”是周挽的聲音。 　　謝宇先是規規矩矩地跟周檬打招呼：“周阿姨。” 　　隨後快步走到周挽身邊坐下，驚喜地問道：“小挽，你怎麼今天來了？” 　　周挽和謝宇從初中同班到高一，謝宇喜文，高二分班選了全文科，周挽在理科班。 　　周挽本就因受排斥心情不好，對他這話分外敏感，好像不歡迎她來似的，於是不樂意道：“店裡不是全年開放？難道還限製我什麼時候來？” 　　謝宇沒聽出來她心情不好，兩人拌嘴是常態，他道：“你們不是前兩天剛練過，您老這身子骨不得多歇兩天？”說完從懷裡摸出一塊黑巧，遞給她，“給你。” 　　周挽疑惑地看向他，找書苑 www.zhaoshｕｙuaｎ.coｍ 謝宇湊到她耳旁小聲說：“我看你臉色蒼白，是不是低血糖犯了，又沒吃早餐？” 　　周檬和謝保華看兩小年輕互動，樂嗬嗬地喝茶。 　　周挽站起來，對謝宇說：“練練？” 　　謝宇跟著站起來，兩人走到另一側，遠離長輩。 　　周檬和謝保華的笑意更深了。 　　周檬調侃：“小孩子長大了，有秘密嘍。” 　　謝保華附和：“這兩孩子感情真好。” 　　周挽分腿、握拳擺出姿勢，謝宇拱手討饒：“女俠饒命，我的實力你還不清楚嗎？” 　　周挽收起姿勢，不解地問：“那你穿著訓練服？” 　　兩人原地坐下，謝宇把黑巧的包裝撕開，再次遞給她，解釋說：“我爸讓我穿著，站門口招客。” 　　周挽沒接，就著他的手掰了一點，塞進嘴裡，感受苦澀的滋味在口腔散開，說：“你爸還挺懂市場營銷，誰能想到廣告牌上的奇才少年，一招都接不住。” 　　門頭有個巨幅廣告，是謝宇的颯爽英姿，上書謝氏武術第十四代傳人。謝宇正少年，形象好，但一身的書生氣，文質彬彬，廣告上狠戾的模樣是謝保華一點點給他指導的動作，精細到眉毛揚起的弧度，看起來挺像那麼回事。 　　這種反差感讓周挽忍不住揚起了一個微笑。 　　謝宇一看她這個表情，就知道沒想什麼好事，說道：“我跟我爸建議吧，把你加上去，慕名而來的肯定不少。” 　　周挽：“我的出場費可不低。” 　　謝宇財大氣粗的回答：“行啊，你隨便開價，我爸肯定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