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的第一個清晨,附中A班,同學們陸陸續續抵達寬敞明亮的教室。離上課還有十分鐘,有的同學在低聲背誦,一點不影響其他同學趴桌上補覺。 教室裡剩三個空座,最後一排的兩個空位迎來了它們的主人,兩個身高差不多的男生說說笑笑從後門走進教室,諸葛棄墨和同桌林澄書包掛在右肩,林澄手裡抱著籃球,兩人穿著寬鬆的校服,看不出身材線條,臉上都是陽光乾凈的少年氣。 諸葛棄墨剛坐下,張晴晴拿著數學題來請教,諸葛棄墨是班級第一、年紀第一,他對來問問題的同學來者不拒,他隻管講,能不能聽懂他的思維邏輯就不關他的事了。 諸葛棄墨看過後,腦子裡形成大致解題框架,他把思路講給張晴晴,其中有不屬於高中教學範圍的知識點,張晴晴聽不懂,諸葛棄墨委婉提醒道:“這道題超綱了,沒有做的必要。” 林澄單手轉著籃球,聽到諸葛棄墨這麼說,來了興趣,湊過去掃了一眼題目和諸葛棄墨寫的公式,胳膊肘撐在諸葛棄墨的肩頭說:“這題簡單,諸葛兄你的方法太難了,我有其他方法。” 林澄數學好,一道題有好幾種解法,能把各種公式串聯起來,見過的知識點總能用上,有時候老師沒想到的解法他能想到,不知道是他擁有超強的記憶力,還是理解能力超群。連諸葛棄墨都自嘆不如,但考試諸葛棄墨更勝一籌,諸葛棄墨考滿分,極少失分,林澄經常丟分,這次數學競賽林澄也參加了,未獲得名次,讓人大跌眼鏡。 書上隻有答案沒有解題步驟,諸葛棄墨像在說天書,張晴晴本來打算放棄了,聞言拿著書走到林澄那邊,聽林澄講題。 周挽今天起得早,來得早,她一般踩點到,是班上最晚到的一個,現在她旁邊位置還空著,她同桌成了最晚的一個。 周挽的前桌池雷右手臂橫在她桌上,側著身子和她說話,準確來說是池雷單方麵說,周挽揣著手聽。 班主任安娜計劃安排全班參加校外實踐,分四個組。池雷是班長,率先得知了這個消息,他想拉周挽和他一組,池雷正絞盡腦汁的遊說,突然眼前一亮,抬起胳膊,招了招手道:“宋影,早啊。” 宋影站在張晴晴身後,猶豫要不要打斷沉迷解題的兩人。池雷一嗓子,張晴晴連忙直起身讓出走道。 宋影課桌上各色零食、禮物堆成小山,混雜著粉、藍、黑等顏色的信封。宋影長得好看,學習好,給她送東西、寫情書的人不少。她不是千篇一律,讓人記不住的美人臉,她不太說話,但又不會讓人覺得高冷,外貌與氣質兼具,一雙勾人的鳳眼欲說還休,既有現代美又有中式古典含蓄美。 池雷不知道哪兒找來的大袋子,殷勤的幫宋影把桌上的東西掃進袋子,問她要不要,宋影搖頭,池雷愉快地把滿滿一袋其他人的心意拋進垃圾桶。 宋影用濕巾擦桌子,吐氣如蘭,極簡單的事她做起來有一種焚香研墨的雅韻。宋影是周挽的同桌,宋影一來,池雷的眼睛快粘她臉上了,粗嘎嘶啞的聲音秒變氣泡音,溫柔地問:“宋影,你吃飯了嗎?我給你帶了早餐。” 宋影又搖頭,不知道是沒吃還是不要池雷的早餐。 宋影後麵的林澄歪著身子,探出腦袋,調侃:“班長,我還沒吃呢,帶了什麼好吃的?給我分點。” 池雷趕他:“去去去,做你的題去。” 言語粗暴,表現不要太明顯,林澄和諸葛棄墨對視,忍不住笑噴。張晴晴還站著,林澄收了笑,繼續講題。 林澄選了他認為最簡單的一種解題方式,他不期望能一次給張晴晴講明白,每個人對知識的吸收程度不同,他寫下完整的解答過程,讓張晴晴回去慢慢琢磨。 張晴晴確實聽得雲裡霧裡,似懂非懂,拿著林澄寫的草稿紙過一遍,看看還有沒有要問的地方。 林澄卷起她的數學題集,快速翻一遍,書頁像水波一樣流動,翻完對張晴晴說:“這本書出題角度刁鉆,為了考試確實沒有做的必要,如果你是為了興趣當我沒說。” 張晴晴:“嗯嗯,謝謝你,林澄。”她要趕緊回去自己重做一遍。 林澄撓頭說小事。他拿著籃球手癢,沒忍住在地上拍了幾下,趴在桌上的秦暄瑤不用看都知道是誰在打球,嬌滴滴地說:“林澄,別在教室裡打球,吵死了。” 要上課了還趴著睡覺,他沒用多大力能有多吵?林澄不跟她計較,把籃球踢進桌子底下。 上課鈴響,大家都回到自己的位置,第一節課是英語課,前幾分鐘是秦暄瑤的主場。她打著嗬欠走到講臺,敲講桌說:“把英語作業拿出來,檢查英語作業了。” 秦暄瑤是英語課代表,其他課代表都沒有檢查作業這一說,秦暄瑤不僅有,還經常上課檢查,等英語老師進教室,她再匯報沒做的同學,她這一行為得到老師的大力支持,表揚她認真負責。她挺得意,認為自己權力大,卻失了民心,大家都挺煩她。 秦暄瑤披散著黑茶灰的長卷發,校服經過改良,休閑風也能凹出玲瓏有致的身材,左手戴著鑲滿粉鉆的腕表,右手戴著紅色四葉草手鏈,指尖是桃紅貼鉆美甲,臉上畫著不合年齡的濃妝,在一眾簡潔青澀的學生中尤其顯眼。 她從一個個同學麵前經過,時不時點評別人作業完成情況。她成績在班上倒數第一,並沒有多少人服她,被她點評的人不以為榮反以為恥。她走到張晴晴旁邊時,不看桌上的作業,捂著鼻子嫌惡地說:“臭死了。” 張晴晴習慣了被她針對,麵色如常。 其他同學默不作聲,為了張晴晴得罪秦暄瑤不值得,更何況張晴晴本人都未表態。 秦暄瑤快步走過,扇扇鼻子前的空氣,呼出一口濁氣,放佛張晴晴身上帶著細菌。張晴晴什麼都沒做,她還不樂意了,臭著臉繼續檢查。 周挽雙手插兜,背挺直貼著椅背,課桌上隻有攤開的化學書。 秦暄瑤對這一幕習以為常,如往常般站在她課桌旁,昂著下巴,冷臉道:“英語作業。” 周挽懶懶地把雙手從兜裡拿出來,沒有找作業,而是抱在胸前,眼都不抬,一副你能拿我怎麼辦的樣子。 周挽向來不做英語作業,也不學,放佛放棄了這門學科,平時秦暄瑤鼻孔朝天,重重哼一聲就走了,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非要死磕。她雙手撐在周挽課桌上,瞪眼看著周挽的眼睛,低吼:“英語作業!” 她這一反常行為,讓周圍幾人都看向她們。 周挽惡名在外,池雷真怕她暴打秦暄瑤,身為班長出言製止:“秦暄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發什麼瘋?英語老師都不管她。” 秦暄瑤身為課代表,處理不了向老師反饋就是了,輪不到她給同學甩臉色、找事。她跟周挽有梁子,又收拾不了周挽,有事沒事就要在周挽麵前蹦躂。她感覺周挽越來越不把她當回事兒了,平時好歹說一聲“沒有。”“走開。”“滾。”今天竟然敢無視她。 秦暄瑤用畫著深眼線的桃花眼狠刮周挽漠然的狐貍眼,試圖找到一絲畏懼,然周挽渾身上下充滿了歡迎找事的挑釁。秦暄瑤在心裡飛快預估自己和周挽對上有多少勝算,最終她率先別開眼,輕哼一聲,打算走了。 雖然兩人在班上人緣都不怎麼好,但她有預感,兩人真乾起來,幫周挽的會比她多。 “秦暄瑤!”周挽叫住她,聲音又尖又利。 張晴晴捂住耳朵專心看書,池雷、宋影等人一驚,沒想到她們真要鬧起來,氣氛有一瞬間的凝固。 秦暄瑤也嚇了一跳,周圍人看好戲的目光讓她不得不挺胸昂首,以聲壯勢問:“乾嘛?!” 周挽倏然一笑,笑得十分明媚,像陽光照在冰川上,冰山瞬間融化崩塌。她手指輕撣桌上被秦暄瑤碰過的地方,淡淡地說:“沒事,你名字好聽,叫叫你。” 秦暄瑤不敢再招惹她,在心裡暗罵有病。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知道對方底細,你強硬他就不敢欺負你,但是強硬需要有底氣。 周挽後麵是諸葛棄墨,秦暄瑤一改跋扈,換上委屈地神色,諸葛棄墨還算配合,林澄連打三個噴嚏,說:“諸葛兄,什麼味啊,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