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終於“心想事成”了,甚至還“萬事勝意”。 當然,並沒有成就感。 她緩緩地躺在吳辛身邊,又輕輕地轉過身,背對著他。 良久,她輕聲說了句:“我們離婚吧。” 說完,淚水一下子湧出來。 “不離。” 不知道是察覺出了寒雪今晚的異樣,心裡有鬼,沒有睡著,還是睡眠較輕,吳辛聽到了寒雪說的“離婚”兩個字,沉悶地回答。 寒雪不爭氣地有了哭腔:“不想離那你別乾那些臟事兒啊!”說完,哭出聲來。 那一刻,她多想得到吳辛否定的回答,哪怕是怒吼:“我沒有!”甚至,打她! 但是,並沒有。 她聽到的,是她最不想聽到的三個字——對不起! 瞬間,她的心勁全部消散,整個人仿佛淪為了行屍走肉一般,絕望,不,比絕望更絕望的感覺,實實地堵住了滿喉滿心。 “幾次?”寒雪問。 “就一次。” “真的嗎?” “真的,我發誓真的。” 她且信了,不想讓自己太狼狽,用平靜的語氣說:“起來擬離婚協議吧。” 吳辛賴在床上一動不動,她並不打算放過,坐起來,打開燈,在書桌上用已經發麻的手,找到一支筆並一張A4紙,開始計算雙方的財產。 她並不是一個貪財的人,但此時此刻,似乎隻有錢才能給自己安全感,甚至,如果不是拚命想著賺錢,她就會關心吳辛多一點,不至於事情都這麼嚴重了才發現。 至於孩子的撫養權,她並不打算要,不是不愛孩子,而是覺得自己並沒有時間和精力去照顧好孩子,也給不了孩子需要的環境——在農村老家,離婚是一件非常不光彩的事情,雖然她本人不在乎,但是足以讓父母在家抬不起頭來,因此,雖然下定了主意離婚,但她並不打算將這件事告訴父母,至少,近幾年內不會告訴。孩子成長不止需要媽媽,還需要爸爸、爺爺、奶奶的愛,所以,把孩子留給吳辛一家,是最明智的選擇。再者,孩子從一出生,就主要由奶奶來照顧,如果把孩子“奪”走,老人家肯定不舍得,吳辛再不是東西,老人家是無辜的,不能讓她承受這份痛苦。 計算房產、車子、存款,讓她暫時“沉浸”,或者說“麻痹”在數字的世界裡,雖然並不能緩解痛苦。 算好後,她拿給吳辛確認,吳辛並不想看,隻說著“我不同意離婚。”便把頭別過去。 她強行讓吳辛起來,打開電腦開始擬正式的協議書。 吳辛沒辦法,隻好起來,打開電腦。 “搜協議書的模板,開始寫。”她平靜地說。 吳辛理虧,隻好開始搜,很快就搜到一個,粘貼到word裡麵,正式開始改裡麵的文字。 寫到一半,吳辛合上電腦,央求道:“我們不離好不好?我真決心改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再給你一次傷害我的機會?你要明白,這不是我們第一次離婚了,我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了!”寒雪已經接近歇斯底裡了,隻不過聲音很低,怕吵醒孩子和老人。 吳辛更加理虧,隻好繼續擬離婚協議。所有條款,悉皆按照寒雪的要求寫,一無所求。 兩個人倒也算是順利地寫完了協議,這時天已微亮,寒雪聽著婆婆已經起床,便走出去,故作平靜地跟婆婆說了要離婚的事情,但並沒有說原因。 婆婆大吃一驚,開始勸導,讓寒雪不要再鬧了,有話好好說,吳辛走過來,一臉愧意,解釋道:“不怨她,是我的問題,我的錯。”婆婆不再說什麼,傷心和無奈全寫在臉上,讓寒雪看了都覺得心疼。 寒雪預約了當天去辦離婚手續,兩個人都沒吃早飯,就出門了,留下婆婆在家看孩子。 由於兩個人都不是當地戶口,離婚手續並沒有辦成,寒雪氣憤地打電話到戶口所在地,結果被告知即使去了,也要集中隔離十四天才能出門,或者等解封了再去,才能立即辦理。 吳辛放下心來,寒雪卻整個人猶如被凍住一般,她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陷入這樣一種境地:被臟的臭的女人侮辱了尊嚴,而且還沒有辦法擺脫這已經臭了的關係的束縛! 她是多麼高傲的一個人,她骨子裡全是陽春白雪的文章,接受的全是正麵的教育,如今,這麼的不堪,讓她絕望、窒息,有種“嫁與豬狗”的窩火感。 她在當天的日記裡寫道: “我不知道璉二奶奶究竟有什麼錯,她不過是一個捍衛自己愛情的女人,隻是恰巧她有這個實力,給無恥之人應有的報應的實力,而且行使了自己的實力而已。她的錯,錯在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錯付了心,璉二爺怎麼可能值得她去做那些事情,那些被人查出來就會性命不保的事情。 究其一生,她沒有任何對不起賈璉的地方:作為女人,她嬌艷嫵媚,身量苗條,體格風騷,出落得天仙一般的模樣兒;作為老婆,她忠貞不二,意識到賈瑞的不軌之心後,堅決狠心地懲罰了這個無恥之徒;作為兒媳,她管家有方,甚至在二十出頭的年紀,就已經可以料理秦可卿的喪事,一整寧國府往日散漫的作風;作為母親,她照顧女兒盡心盡力,拜托劉姥姥給女兒取一個吉祥的名字,女兒出痘,她積極地請醫療治,還供奉痘疹娘娘……能做到這幾樣的人,不多見。但就是這樣一個接近完美的人,依然阻止不了賈璉在外麵沾惹臟的臭的。 或許,真如大家所說的:家裡的飯再好吃,也阻止不了出去吃屎,因為,沒吃過,覺得新鮮。 賈璉總共出軌三次,每次的心理其實也是不一樣的。 第一次,是女兒巧姐出痘,他出去“齋戒”期間,找了榮國府的“公交車”——多渾蟲的老婆,多姑娘。這一次,雖然被平兒發現了,但是好在鳳姐沒有發現,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他也刻意隱瞞著,他隻是想玩玩而已。 第二次,是在鳳姐過生日的那天,趁鳳姐去和老太太眾人喝生日酒的時間,把鮑二的老婆叫到了屋裡,被鳳姐的第六感察覺,回來逮了個正著。這次雖然他趁著酒勁想打鳳姐,但酒醒了之後,還是很愧疚的,而且考慮到已經鬧到了老太太那裡,不好收場了,隻好當眾給鳳姐賠不是,他還是想和鳳姐好好過日子的。 第三次,就是偷娶尤二姐了,他越玩膽子越大,以前隻是把臟的臭的拉到床上玩一番,給點錢了事,這次玩大了,跟尤二姐竟然還立了所謂的婚約,還口頭許諾說等鳳姐死了,就把尤二姐扶正。被鳳姐偵查出來,趁他不在家的時候,利用自己的權力,把尤二姐活活整死了。這次賈璉的態度就完全不是前兩次那樣了,他已經把矛頭對準了鳳姐,他抱著尤二姐的屍體說:“是我忽略了,終究對出來,我替你報仇!”他不隻是不想和鳳姐過日子這麼簡單,而是將鳳姐視為了仇敵,他們的關係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三次都不是鳳姐惹的錯,卻讓鳳姐的婚姻一步步走到了盡頭,這不能說不是一種悲哀。沒有人有義務為了誰逆來順受,自保是一個人的本能,不管是古代還是當今。鳳姐的自保手段,恰巧是賈璉深惡痛絕的,或許這一段婚姻從始至終都是錯誤的。到最後,就連親姑姑王夫人,都對她產生了不滿,覺得她一來因為身體不好沒辦法繼續管事,將管家權交給了自己的兒媳兼外甥女寶釵,二來對她的所作所為一樣的不理解,甚至痛恨她“違法亂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