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裡沒有開燈,黑漆漆的一片,隻聽到有人的呼吸起起伏伏。 安歲問了聲,“你在嗎?在的話麻煩把燈開一下。” 沒有得到回應,安歲隻好拿出手機,打開手機手電筒看看電燈開關在哪。 打開手電筒的一瞬,一張白臉突然在她麵前出現,安歲瞳孔驟縮,腳後退一步,下意識拿起手上的掃帚“唰”的打下去。 江年躲閃不及,被安歲一掃帚打到手臂,悶哼一聲,眼見下一掃帚馬上就要打下來,他急忙出聲,“是我。” 掃帚在他手臂處堪堪停下,江年定了定心神,打開了旁邊的電燈開關。 眼前突然明亮,安歲閉了閉眼,再睜開,她看到江年坐在地上,一臉痛苦。 她手上還拿著掃帚,江年看了看這把掃帚,手臂的疼痛似又浮現。 安歲蹲下身,說出的話不再像平時那樣溫聲軟語,而是語氣冷然,“江年,你幼不幼稚!” 江年沒說話,他聽到有人,便想叫人幫幫忙,結果聽到是她的聲音,那一下突發惡趣味,隻是想嚇嚇她,看看她驚慌失措的表情,結果嚇沒嚇到,反而自己特麼還挨了一掃帚,哪家姑娘進來幫忙還拿著掃帚啊! 江小少爺有苦說不出,畢竟是他先嚇人家姑娘在前,他理虧。 兩人沒說話,屋內彌漫著些許尷尬,安歲站起身,率先打破沉默,“打傷了你,我很抱歉,還有你叫我乾嘛?” 江年仰頭看著她,淺棕色的瞳孔彌漫著別樣的溫柔,他勾唇,語氣似帶著淡淡笑意,“扶我出去。” 安歲皺眉,本想說你自己沒腳嗎?結果餘光看到旁邊的鞋子,再看江年,他自己赤腳坐在地上,白色棉襪上大部分浸染著紅色血跡,而他剛剛站立的地板上還有著血色腳印,整的跟案發現場似的。 “你腳受傷了?”雖是詢問語氣卻已肯定。 江年不在意的笑了笑,“被一個小人陰了一把。” 安歲看了看他的腳,又看了看旁邊的鞋,猜到了什麼,但她沒問,她語氣平淡,“你等著,我去看看附近有沒有鞋子賣。” 安歲走了出去,沒一會就回來了,手裡拿了管藥膏和一些創可貼,手上還提著一雙老式解放鞋。 江年看著那雙鞋子,原本帶著笑意的臉陡然僵住。 安歲來到他麵前,把鞋和藥遞給他,語氣帶著她天生的溫軟,“學校附近的鞋店和藥店都關門了,隻能買到這些了,鞋子是最大碼的,你應該穿得下,先湊合一下,等扶你出去之後你自己再做打算。” “我……我可以不穿這雙鞋嗎?”江年艱難的詢問道。 安歲瞥了他一眼,攤手,“那我可拖不動你,或者你不怕把傷勢弄得更嚴重的話,你也可以選擇不穿,但我建議是穿上,畢竟外麵有一條石子路。” 看著安歲臉上的表情,江年覺得這姑娘是在報復他。 江年無奈,隻得拿起那雙鞋穿上,鞋底很厚實,至少能保證他的腳不會再遭受那些石頭的傷害。 安歲等在外麵,聽到江年說了聲可以,便推門進來。 那雙球鞋被江年拿了裝解放鞋的袋子裝了起來,安歲看著她,眼前的這位小少爺看上去沒了昨天的意氣風發,多了些許狼狽,但也不損他周身氣質,一身名牌衣服,唯獨腳下穿了雙不符他身份氣質,看著有些滑稽。 安歲拿出濕巾,走到他剛剛站立的地方,蹲下身,輕輕擦去地上的血跡。 將一切收拾乾凈後,她起身走到江年麵前,把手上從外麵撿來的木棍遞給他。 安歲輕呼一口氣,“好了,走吧,我扶著你出去。” 說完,她架著他的手臂放到自己的肩膀上慢慢扶著江年出去。 在女孩抓住他手的那一刻,江年耳朵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 江家作為A市的上層階級的一份子,江家兩位少爺在名流圈也是炙手可熱的存在。 江家長子,江珩,人如其名,溫潤端方,麵如冠玉,其天資卓絕領先這一輩的大部分豪門子弟,是所有豪門小姐的夢中情人,但也因長期身體不好,讓人惋惜。 江家小兒子,江年,性情乖張,不服管教,天天與一些紈絝子弟混在一起,自己更是紈絝子弟的翹首,他的父母也拿他沒辦法,這樣的人,按理來說本身就是個混賬,不管從哪方麵,他自己也乾了很多混賬事。 但誰能想到,這樣的一個混賬,情史卻乾乾凈凈。 在安歲靠近他時,江年能清晰的聞到從她頭發傳來的淡淡清香。 她用的什麼洗發水?為什麼會這麼香,香的他暈暈乎乎的。 女孩力氣不大,拖著他有些費勁,江年盡量不把重量壓在她身上,但兩隻腳都有傷,每走一步都鉆心的疼,所以他還是會無意識把重心往那邊壓。 天色已經很晚了,太陽已西落而去,隻還剩下一些餘暈暈染在天空上,粉紫色的,煞是好看。 兩人一路沉默,安靜偌大的校園裡隻有他們兩人。 安靜的氛圍透露著些許莫名的尷尬,江年受不了了,率先打破沉默,“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手機落在體育館裡了,回來拿手機。” 又是一陣沉默,“你為什麼幫我?我感覺你應該對我避之不及才對。” 安歲沉默,沉默到江年以為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她出聲了:“江年,你有沒有覺得你在尬聊?” “還有,我沒有對你避之不及,你對我而言,是同學,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裡沒有不幫的道理,哪怕今天在那裡麵的不是你,我也會盡量幫忙,這不是人的問題,是我的原則問題。” 江年來了興趣,“哦?那萬一裡麵是個壞蛋怎麼辦?” 安歲沉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許久才淡淡的說:“你又不是壞蛋。” 江年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安歲,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更何況,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壞蛋,我在學校的風評可不是很好!” 說起他的風評,江年似乎還頗為高興,一路上絮絮叨叨跟安歲講了很多關於他的英勇事跡。 安歲時不時應和一聲,後麵實在忍受不了了,這人怎麼這麼囉嗦,他之前的大佬範兒呢?眼前這個羅裡吧嗦的是誰? 她忍無可忍的說道:“直覺。” 江年被她這一回答打斷了絮叨,他有些發懵的問道:“什麼直覺?” 安歲給他叫的車已經到了,見江年一直死攥著她的手腕,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你還沒告訴我,什麼直覺?” 見安歲不講,他乾脆耍起無賴,“你不跟我講我就不走了。” 安歲皺眉,“江年,別耍無賴。” 江年不聽,手一直攥著她的手腕,仰頭看著安歲,他不知道那句話什麼意思她也不準走。 安歲被他弄得沒辦法,人家司機都快等的不耐煩了,“小姑娘,你們到底走不走啊?” 她微彎下身,與坐著的他平視,“江年,我直覺就覺得你不是壞人,你跟那些人不一樣。” 江年愣住了,抓著他的手微微鬆開,趁此機會,安歲掙脫開他的桎梏,然後一氣嗬成的關上車門。 安歲輕呼一口氣,總算搞定了。 而坐在車上的江年還在發愣中,許久他才反應過來,低笑了一聲。 他清楚的感覺到,有些東西好像開始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