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真看到“兄弟，在嗎？”這條消息的時候，他的心裡“咯噔”地響了一下。 　　當看到頭像和網名後，他的心又替他多補了兩個“咯噔”。 　　兄弟是真的兄弟，交情深厚，但兄弟也是真能給他惹麻煩。 　　過年大半夜的，問你在嗎，這肯定不是啥好事啊！要不施個緩兵之計，先假裝睡著，等明天起床再回復？或者拍幾張正在和朋友歡度新年的照片，表示自己其實真的很忙，無論他要做什麼，自己都無能為力？可他哪來的朋友給他拍照，最多隻有吃剩下的外賣盒能給他利用一下…… 　　就在楊真思緒紛亂之際，對方又發了一條消息： 　　“我外公走了。” 　　沉默了半晌，楊真嘆了口氣，啥也不說就翻身下了床。 　　----------------- 　　“兩個小時前走的，心肌梗死，家裡人都不在身邊，我爸媽至少還要兩天才能趕回來。抱歉了兄弟，大過年的，但第一時間隻能想到你，抱歉了。” 　　新州龍濱市立醫院內，蒼白的走廊，隻有零星幾個人走動。角落裡，一個男人蹲著，另一個男人坐在地上。 　　“通知家裡人了嗎？”楊真問道。 　　“暫時隻通知了舅舅幾個，他們的意見是，等過幾天再告訴其他人。”蹲著的男人抱著膝蓋，眼眶微紅。 　　楊真點了點頭，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瞥見男人乾裂的嘴唇，問道：“吃了沒？” 　　男人搖了搖頭，囔囔道：“還沒呢。” 　　“我去買點。”說完，楊真便轉身下樓。 　　此時，楊真的心情依然久久不能平復，對他來講，事情來得太突然。 　　朋友名叫常心康，同楊真從小玩到大，向來沉默寡言，但心思細膩、情感充沛。記得小時候，他和班裡同學起沖突了，都是楊真出的頭；他心情煩悶了，都會和楊真言說。 　　常心康的父母從小不在身邊，是由外公養大的。楊真因為和他混得熟的緣故，和他的外公也有很深的交情，小學初中時三天兩頭就往他家裡跑，吃他外公做的東西。 　　後來，高中之後，楊真成績不好，不愛上學，倒也沒和什麼不良少年做朋友，而是喜歡一頭紮在書店裡看書。一句話，凡是考試不考的，他都愛看。漸漸的，就和常心康聯係少了，常家自然也沒那麼常去了。 　　不過常心康隻有他一個朋友，遇到什麼事都會和他說，攤上事了也會找他幫忙。雖然有時候會覺著煩，但他覺得如果沒有常心康，他現在恐怕還會孤僻很多。 　　至於常心康的外公，莫雨瀟，楊真對他隻有兩個字：敬佩。不僅僅是因為莫雨瀟待他好，也有莫雨瀟的經歷的緣故。 　　因為，莫雨瀟是一名真正的飛升者。 　　在六十年前的問號戰爭中，人類有八成以上的人口死亡，大量的工農產能和資源被摧毀，導致了秩序和經濟的完全崩潰，全世界直到現在都未能完全恢復。 　　這一戰之殘酷血腥，帶給了全人類永遠難忘的傷痛。許多文學作品都稱其為滅世之戰，而楊真所在的新月王朝，民間則稱其為問號戰爭，隻因戰爭的起因對於世人而言仍是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場戰爭除了帶來無盡的死傷和痛苦，也讓原本很多本是秘密的事實浮出水麵，出現在大眾視野裡。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飛升者問題。 　　飛升者的歷史由來已久，自遠古時期起就在各文明文化中出現。據記載，他們通過觀察天地異象，了解其中的規律，掌握了非凡的力量。 　　數千年來，他們在民間雖然有著不小的影響力，不少飛升者組織應運而生，但很少人知道真正的飛升者是什麼樣的。 　　最初的飛升者隻是略微異於常人，但隨著多年的研究和傳承，有不少的飛升者已經超脫於肉體凡胎，與神仙相差無幾。 　　他們同各國或合作或沖突，可以輕易地乾涉國際局勢，在問號戰爭前夕達到力量頂峰。 　　問號戰爭爆發的具體原因未明，但是大致是飛升者群體的內部矛盾所導致的，這也讓戰後的普通人對飛升者的力量極其恐懼和忌憚。 　　雖然飛升者群體同樣在戰爭中死傷慘重，但是各國還是連同一些殘餘的飛升者組織一起，組成了傳統人類聯合會，簡稱傳人聯，來打壓和遏製飛升者的發展。 　　至於不被傳人聯承認的飛升者，則統一被稱作“戰爭餘孽”。 　　莫雨瀟就屬於“戰爭餘孽”中的一員。 　　不過，他的情況相當特殊。在問號戰爭開啟時，莫雨瀟還隻是一個不諳世事的青年。他的飛升天賦是在戰後自然覺醒的——沒有通過一般的藥劑手段——概率隻有十萬分之一。 　　為了躲避傳人聯的追捕，莫雨瀟過起了謹小慎微的生活。他前後躲過了數十輪檢查，用的方法至今仍然成謎；但他也沒有偷偷地利用力量去胡作非為，而是一手一腳、踏踏實實地養大了常心康。 　　據他所說，他唯一一次使用能力，是為了逗孫子開心，將作業變成了一本生動的故事書。 　　對於這樣一位老人，楊真真的很敬佩。 　　----------------- 　　已是三更半夜，找書苑 wｗw.zhaoshuyuan.com餐館大都關門，楊真隻好從快餐店買了幾份套餐回來。常心康沒什麼胃口，草草吃了幾口就打住了。楊真收拾好剩下的東西，讓常心康躺會兒。沒過多久，後者就在走廊的躺椅上睡著了。 　　楊真在他旁邊守了一夜。天蒙蒙亮時，常心康醒了，精神看著稍微沒那麼萎靡了。喝了幾口水，簡單地洗了個漱後，常心康去接了個電話。回來的時候，他告訴楊真，說辛苦楊真一整夜了，他的舅舅連夜從外地趕了回來，剩下的事交給他們就行。 　　楊真有點不好意思，道：“其實我也沒乾什麼。” 　　常心康搖了搖頭，道：“出這種事，身邊有人沒人，區別很大的。”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手往隨身的皮包裡掏。過了好一會兒，才從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中，掏出了一本黑皮書。 　　“老人家臨走時，千叮嚀萬囑咐，要把這個交給你。”他將這本黑皮書遞給了楊真。 　　楊真接過了黑皮書。這是一本看著很殘破老舊的書籍，外皮又硬又厚，正中央畫著一顆銀白色的星星。 　　看著老舊粗糙的封麵，楊真有些疑惑，問道：“這是什麼？你確定是留給我的？” 　　“我不知道，不過確實是他老人家交代要留給你的。” 　　楊真隨手翻開了幾頁，更加糊塗了。黑皮書裡記的東西什麼都有，有電話號碼，有歌詞，甚至還有從視頻裡記下來的菜譜湯譜。 　　“這玩意給我做什麼？”楊真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沒真的問出口，就當是給自己留個念想，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