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薑由爬到半山,便發現人影蹤跡。 奇怪的是,在那臨水一側的石臺上,隻有一女子與一彪型漢子的身影,方才那孩童竟不知所蹤。 二人隻是站在石臺望著水麵,並無其餘動靜。 薑由害怕打草驚蛇,藏身於一顆大樹後。 二者距離甚遠,好在薑由視力極佳,將二人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 可惜不敢上前,不然就能清楚看見水麵的動靜了。 過了半晌,石臺上的季元開口道:“秋白師姐,不如你尋個地方坐下吧。我在這邊守著就是了。” 躲在樹後的薑由差點栽倒在地。原來那童音的主人竟然長得這般魁梧! 這特麼八歲? 蘇秋白搖了搖頭,並不答話,手在唇邊作了個禁聲的手勢。季元不再開口,轉頭望向蒼水。 等了半柱香工夫,依然沒有半點動靜,二人也隻是呆呆站在石頭上,仿佛人偶一般。 薑由困意陡生,都快要睡著。他心生一絲悔意,早知就不看勞什子熱鬧了,估計現在早就回到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就在這時,薑由耳邊聽到一陣輕微的鈴響,石臺上二人身形同時抖動,後退數步。 玄龜出現了! 薑由心急如焚。 不行,看熱鬧就要去前排。 二人此時正凝神聚氣盯著下方,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薑由從樹後閃出,往臨近蒼水的方位走去。 嶺中灌木叢生,根本看不到落腳處,且地形陡峭,隻要稍不留神就會一腳踏空,整個人墜入蒼水。 摸索著走了丈餘,不敢再往前,薑由尋了一顆往水邊生長的樹木爬上去。 登高望遠,薑由終於能看到水麵情況。 隻見司水川下,激流迸射,濺起的水花足有千鈞勢力。在水花之中,一塊圓形的石頭從川流凸現,石上長滿了綠藻。 薑由卻沒有見到所謂玄龜的身影。 在川流的沖刷下,石上的綠藻漸漸少了,露出了嶙峋起伏的尖刺,那尖刺分布甚是有規律。 薑由心念閃動,難不成這塊石頭就是玄龜? 忽地,川流下伸出了一個圓圓的腦袋。 那腦袋碩大如鼓,口狀若鷹喙,模樣極為怪異。 果然如此。 玄龜在水中靜靜等候,頭望四周,片刻便鉆入水中。 那兩個人竟然沒有行動?薑由驚訝石臺上的二人隻是看著川水下的玄龜徑自離去。 難不成這二人也是來看熱鬧的。剛才不是還信誓旦旦說要抓的嗎? 就在這時,水流翻湧,方才沉下水底的玄龜復而浮了上來。隻見那玄龜張大巨口,一枚如雞卵大小的金丹從口中吐出,金光燦燦,好不奪目。 金丹懸於玄龜麵前,急速轉動,一旁的水氣被金丹所引,縈繞炫動。一時間,金丹在蒸騰水氣中若隱若現。 頃刻間,金丹在水氣中化作一座鼎爐。 鼎爐周身通紅,迎風就長,頃刻間從雞卵大小變成半丈縱深,與那玄龜一般大小。 爐壁上刻著奇異花紋,綺麗炫彩。 竟是個爐子?薑由看得目瞪口呆。 周邊的流水化作水柱傾注入鼎爐,水氣蒸騰,一時間蒸汽彌漫,籠罩方圓數十米。 漸漸,水氣散去。 原本通紅的鼎爐暗淡下來,露出本來的銅色。 “是時候了。” 聽得石臺上女子聲音,薑由轉頭望去,隻見蘇秋白縱身一躍,已從石臺跳下。 石臺上的季元身形一矮,雙腿發力,身形一閃,也從石臺跳了下去。 玄龜感應頭頂生風,鼎爐急速縮小,化作金丹,伸頭欲將那金丹吞入腹中。 可蘇秋白降速快極,頃刻已到了玄龜頭頂,她雙手翻轉,一雙流雲水袖朝金丹卷了過去。 金丹被水袖緊緊裹住,玄龜無半點法子,隻好一口將水袖一齊吞入口中。 蘇秋白身形一頓,停在半空。 她腰間不知何時纏繞住了數根繩索,繩索另一端抓在季元手中,季元的另一隻手如同鋼爪,緊緊插入石壁之中。 蘇秋白大急,連忙喝道:“捆妖繩是這般用途的嗎?” “可秋白師姐不諳水性,我怕...怕你有閃失。”季元被蘇秋白猛喝,一時不知所措。 “還不趕快將那水中玄龜綁縛起來!”蘇秋白見季元並無反應,又喝道。 玄龜氣力極大,扯著蘇秋白的流雲水袖直往水底沉去。 “愣著乾嘛!”蘇秋白雙袖被玄龜緊緊咬住,要想鬆開就隻能生生斷掉袖子,可如此一來,那金鼎自然是被玄龜吞入腹中。 到時可沒有這般機會了。 薑由在樹上看的汗流浹背,一時驚嘆二人身手精湛,一時驚嘆水中玄龜神通異常。 此時季元放手也不是,不放手也不是。 鬆了,可以用捆妖繩捆住玄龜,可秋白師姐就會落入水中,此間水流湍急,一旦自己與那玄龜纏鬥,秋白師姐恐有性命之憂。 不鬆的話,二人隻能如此僵持,一旦乏力,同樣也是雙雙落入水中,自己水性尚可,秋白師姐或無性命之憂,可那玄龜便無處追尋了。 到時師尊,一想到師尊怒容,季元渾身打了個冷顫。 “喲喲喲。這不是我的秋白師妹和季元師弟嗎?” 慵懶的聲音從季元頭頂傳來,抬頭一看,隻見易淩清站在峭壁的一塊凸石上,正用驚訝的神色看著他們二人。 薑由早就看到了那個青年的到來,看他如落葉一般輕輕飄落凸石上的身法,心中羨慕無比。 “易...易師兄。”季元心中頓感鬆了一口氣,趕緊叫道:“快,別讓那玄龜跑了!” 正與玄龜拚力抗衡的蘇秋白聞言,冷哼了一聲,不作理睬。 “好好好。”易淩清右手捏成劍指,身後破山劍淩空飛起,直往水中玄龜刺去。 破空聲起,那柄破山劍已直插中玄龜背甲。 “當”地一聲。 火光四濺。 玄龜背甲將破山劍的雷霆一擊擋住,絲毫未損。 易淩清詫異,卻也不慌,劍指在胸前劃了幾下。破山劍應聲而動,劍影籠罩在玄龜後背。 撞擊聲音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玄龜在劍雨密集攻勢之下依然毫發無損,反而是更用力往水裡拉拽。蘇秋白的流雲水袖被扯得嘶嘶作響,怕是堅持了不多久就會被玄龜扯斷。 “易,易師兄,那玄龜要逃了。”季元大驚失色,連忙叫喊。 “唉,我本想戲弄你一番的。如此看來,卻隻能給你個痛快了。”易淩清劍指一揮,破山劍飛至空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直往玄龜頭頸斬落。 眼見飛劍就要斬斷玄龜頭顱,那玄龜猛然一拽,側過脖頸。 瞬時,血光沖天。 玄龜雖躲過了致命劍擊,脖頸卻被劍刃劃破一個大口,鮮血直流。 “喲。還沒死呢?”易淩清見一擊不中,反倒一臉興奮,他擎起劍指,破山劍如流星奔月之勢破水而出,緊緊插入玄龜下顎。 玄龜受痛,在水中撲騰,卻緊咬流雲水袖,絲毫不見鬆口。 易淩清雙目發光,神情愈加亢奮,召回破山劍。劍指在虛空左右揮動,那破山劍在玄龜脖頸處上下翻動。 所到之處,玄龜脖頸便多了一道劍痕。 一時間,玄龜周圍的水域便染成了紅色。 易淩清逐漸變得麵容扭曲,劍指揮動,破山劍勢更是淩厲。每一劍都能將玄龜斬殺,可每一劍都避開了玄龜致命處。 水中玄龜如同落入貓爪的老鼠,漸漸被戲弄得動彈不得,粗氣大喘。 蘇秋白看著眼前血腥場麵,心生不忍,閉上了眼睛。 薑由在樹上看著眼前一切,拳頭緊握,心中無名火起。 殺,可以。 虐殺,不行。 他神識微動,喚出腦海中的畫卷。 突然,薑由感覺神識中湧現一股怒火,這股怒火並非自己的,而這股怒火指向的不是別人,便是易淩清。 小灰灰! 薑由望向蒼水,果然,遠處一條黑蛇正往玄龜方向遊來。原來這幾個人便是今日那船上之人。 新仇加上舊恨。 這玄龜,老子救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