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先生(1 / 1)

庫房是村裡的公共財產,裝的大部分是穀糧,除了用來賣錢還有一些用來備荒,此外還有一些草藥之類。   仙人村在山窩窩裡,往外的路沒幾條,也難走,所以都是村裡請專人集中起來送出去賣。   可以說,這庫房裝的就是村裡一年的收成,自然是馬虎不得。   原先庫房都是村裡的劉叔和另一個夥計輪班看管,沒成想前不久劉叔上山采藥,從山坡上翻下去了,雖然沒有喪命,但是也傷了筋骨,不良於行,吃飯如廁都要人照顧,沒辦法接著看管庫房。   但村裡正值農忙時節,也抽不出什麼人手,也不可能讓另一個夥計看一整天的庫房,人家也要休息呢。   所以說找個合適的人,就成為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紹宏雖然對兒子的提議有些意動,但是還有些猶豫。   他孫子他還不了解嗎?看著就不靠譜。   “他能行嗎?”   “哎呀,爹——您就別操那麼多心了,小野知分寸,在大事上不會犯糊塗的。”紹和眼見著有戲,連忙加碼,“要不然,讓小風也跟著看看,也借著機會給那孩子發點薪餉?”   這句話堪稱神來之筆,紹和又勸說了幾句,紹宏就半推半就地答應了。   紹野想要抗議,但是瞥見老爹使的神色,也隻能壓下心裡的不滿。   翌日,滕風半瞇著眼來到學堂,剛走到門口就看見紹野擋在自己麵前,一臉忿忿。   糟糕,今天來早了,還沒來得及跟紹老爹打個招呼。   滕風心中懊惱,麵上卻不露風色,“有事嗎?”   “你,不準去庫房!”   滕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敷衍地哦哦了幾聲,隻慶幸對方沒想起來要打他的事。   雖然他不害怕打架,但是打之後又是許多事端。   紹野撓了撓頭,奇怪今天滕風怎麼沒有陰陽怪氣。   “青先生好!”“青先生好!”   兩人聞聲轉身。   隻見幾個十五六的少年人圍著一個青袍男子。   男子三十來歲的樣子,溫文爾雅,氣質卓然,青衣雖然做工粗糙,但穿在他身上,就顯得他遺世獨立,簡直就是謫仙下凡了。   這就是學堂的教習先生。   隻知道他姓青,是京城人士,不願入官場,便捐了家產,隻在仙人村置辦一套房產,留了些碎銀生活。   見村裡都沒有學堂,就找到村長,自費辦了個學堂,不收學費,村裡人感激他的作為,於是逢年過節也給青先生送些米糧和蔬果之類以示感謝。   那青先生靠什麼生活呢?   他自然不會淪落到要村民救濟的地步,相反,他還為村裡創造了不少收入。   作為一個文化人,當然是靠肚子裡的墨水賺錢了。   青先生無愧於他的美名,閑暇之時為鎮上的縣令出謀劃策,沒過幾年,百姓安居樂業,縣令對青先生大加贊賞,不僅賞賜他很多絹帛,還想要舉薦他入朝為官,然而青先生以身體欠佳,恐怕不能勝任朝廷繁重的事務為由推辭了,縣令也沒有強求,隻希望他能偶爾指點指點,也會付以報酬,他聽說青先生將自己的房屋用來作學堂,引以為榜樣,為村裡捐了一座新的學堂,連帶著仙人村的路都好走了不少。   “青先生好。”兩人異口同聲地問好。   青先生微微頷首,語氣溫和,“閑鶴,今日怎麼看著臉色不佳,莫不是感染了風寒。”   “多謝先生關心,學生昨日胸中鬱悶,徹夜難眠,今日已無大礙。”滕風在青先生麵前非常乖巧,哪怕對方知道自己的秉性並非如此。   “那閑鶴要多記掛身體,可別誤了學習。”青先生微笑道。   “學生明白,多謝先生關心”滕風微微彎腰。   “先生,你別聽他瞎說。“紹野見騰風說謊都麵不改色,毫不知羞,連忙戳破他的謊言,“騰風明明是喝酒了,您聞聞,他身上還有酒氣呢。”   但是青先生並非變態,自然不會去聞。   騰風並沒有反駁。   紹野期待地看著青先生,希望他能夠給騰風一個教訓。   先前他和小虎偷跑出去喝酒,被先生知道了,罰他抄寫30遍的論語,可把他累壞了。   “以後切莫如此,傷身。”青先生眉毛擰起。   “多謝先生告誡。”滕風給了紹野個得意的笑。   就這樣,沒了?就這麼輕描淡寫揭過了?   紹野心裡不平衡了。   先生怎麼這麼雙標呢?   之前也是,騰風乾什麼都不管,還獨獨給他取了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瘋子到底有什麼好的,怎麼一個兩個,都把他看的跟什麼稀世珍寶似的。   紹野掩飾不住自己的內心活動,上上下下將騰風打量一番。   橫看豎看,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騰風就是一個小白臉,隻有一張臉。   “今天我們來學習論語。”青先生手中拿著一本藍色的書,卻並沒有翻開,他看了看臺下幾十雙亮晶晶的眼,不緊不慢地講,“孰謂長生?生有命,其人之生也,由命也;其人之視也,由其人也。故不惜命以惜其眼,於予則不用也。”   一字一句,抑揚頓挫,青先生瞬間像是超越了凡塵俗世,眼神透露一種超然物外的寧靜,仿佛他已經進入文字的世界,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微不足道。   滕風每次聽他講課,總覺得眼前站著一位聖人,一字一句都好像在拉扯著他進入未知,這種感覺讓他感覺很難受。久而久之,他不勝其擾,每次上課都愛乾些別的分散注意力。   “有誰知道他的意思嗎?”青先生微笑道。   臺下人紛紛搖頭,眼睛懵懂地注視著他。   唯有一人,歪歪的坐姿,沒有抬頭,拿著毛筆在紙上寫著什麼,沒有絲毫停頓。   正是滕風。   “閑鶴,你來回答。”   坐著的人沒有反應,旁邊的紹野推了推他,低聲說:“起來!先生叫你!”   他實在是瞧不起滕風,若說家中有錢也就罷了,他不但沒錢還不去乾活賺錢,天天吃青先生的,來了學堂,也不認真學習,整日不是走神發呆就是在紙上塗鴉,寫些看不懂的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