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1 / 1)

“斷月?”滕風試探。   幾個大漢都沒有說話,隻是像是得到了某個信號,突然發動了進攻。   滕風心裡有了想法,扛起宣然幾個閃身避開劈頭蓋臉的攻擊,推倒巷子裡堆起來的破簍子,向反方向逃跑。   “這小子學過功夫!別讓他們跑了。”領頭的黑衣人一腳踩爛簍子,大喊。   後麵的腳步聲越逼越近,滕風喘著粗氣,體力逐漸不支,雖然他學過幾年武術,但到底是個吃喝不愁的富家公子,哪經歷過這般狼狽的處境。   “滕風,你一定能逃走的,對吧?”   “不要沒話找罵,這是說這個的時候嗎?”滕風沒好氣地回。   “那我說點好聽的......”宣然的聲音顫抖著,滕風感覺她的身體緊繃著。   果然是小孩子,平時膽大包天的,還知道害怕?   “滕風,你一定能逃走的,然後找個媳婦——”宣然尾音拖得老長,緊接著滕風就聽到一連串的咳嗽聲,他腦袋一震,猛然意識到什麼,想說些什麼,卻什麼都沒說出來,隻拚命地向前跑。   快,快!出去了就能找醫生了,就能救宣然了......   “哥,你一定會活個長命百歲,不,長命千歲......”   肩上的宣然還在絮叨著,滕風什麼都聽不見了。   脖頸灌滿了風,耳朵也凍成冰塊,他再也經不起任何冰冷的事情了。   手腳跑得發軟,滕風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他連忙護住宣然的頭,將她扶起來,擔心地問道:“有哪裡疼嗎?”   宣然蒼白著搖了搖頭,他見她除了麵色有些白之外沒什麼地方有問題,鬆了口氣。   環顧身後,已經不見大漢的蹤影。   也許是被他七拐八拐繞暈了。   也許,是找到了另外的......   總之,現在不是放鬆的時候,滕風背過身蹲下來,示意宣然趴上去。   等了幾秒,宣然還是沒有動靜。   他以為宣然沒懂他的意思,喊:“快上來。”   還是沒有回應。   重物落地的聲音點燃了他的神經。   他唰得站起轉身,就見到了此生讓他無法難忘的一幕。   宣然躺在地上,喜慶的紅裙裙擺也攤在地上,她眉頭皺著,嘴角無聲淌著血,與蒼白的臉對比形成劇烈的沖擊。   滕風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發懵。   他愣了幾秒,跪身攬過宣然,顫抖著呼喊:“宣然!”   宣然嘴角的血又往下滑了滑,無聲地回應。   我在呢。   ......   滕風抱著宣然,緩緩地走在巷子裡。   他神情木然,毫無生氣,鞋底與青石板相撞,發出一聲聲哀鳴。   醫館的大夫扭捏著告訴他小姑娘已經死了,神情緊張地求他快點悄悄走,別讓人看見影響生計。   他隻好抱著她回客棧。   那些大漢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了蹤跡,但是這賬是必須要算的。滕風對於宣然死了沒有什麼實感,哪怕宣然的屍體還在他的懷裡,冰冰的。   相反,對於那些大漢的恨意卻濃鬱萬分。   等安葬了宣然,就去找那些人吧。   找到背後的主使,將他們統統都殺掉。   滕風從來沒殺過人,此刻念著殺這個字眼,竟然也不覺得恐懼。   他的思緒又飄到了宣然的葬禮上。   宣然的家不知道在哪裡,那就葬在這裡吧,這裡冬天沒有那麼冷。   而且還有那麼多好玩的宣然還沒有玩過,她以後可以玩。   對了,宣然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得找個人給她打扮打扮,再給她陪葬搖咕咚,九連環,哦,還有桃花餅,這個可不能忘了,她可喜歡了。   宣然還喜歡什麼呢?   她好像什麼都喜歡,可惜自己沒那麼大能耐,做不到把什麼都給她。   滕風自嘲,宣然還說要自己長命千歲呢,他根本用不著,還不如給她自己許,他這個哥當得真是太失敗了。   “吱啦”一聲,他踩在一截朽木上。   月光之下,幾個黑影影慢慢逼近。   他將宣然的身體小心地放在墻邊。   “來吧。”他說。   刀光劍影。   半刻鐘後,滕風從地上爬起來,抱再度抱起宣然。   月輝照在他的臉上,血痕遍布,戾氣縱橫,他好像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殺神。   滕風回憶起之後的那段時間,其實已經記不太清了。   那時候腦中除了報仇幾乎沒有什麼別的事。   每天睡著,醒來,眼前都是紮眼的血色。   他本來雇傭了好多人,但他們一聽斷月的名頭就不敢接手了,所以他隻好自己去。   他拚死練了幾年功夫,報了仇,這世上就好像沒有什麼事情值得他繼續生活下去了。   最後他給自己留了點過活的財產,其他的都捐了。   他也不想一直待在雲城這個傷心地,所以就隨便尋了個方向一直走,然後就來到了紹家村。   彼時他不知怎麼逛到了一條偏僻的小路上,看見一輛馬車被一夥人截了道。   那夥人見他不知從哪裡冒出,害怕他走漏消息,想要殺他。他自然反擊。那夥人被他全數殺死。   正要走,就見馬車裡走出一個青年人感謝他,也就是青先生。   滕風擺手要走,青先生卻阻止他,問他想要去何處。   他說不知道去哪。   青先生說不如留在這個村吧。   他說這裡太偏僻,自己也沒地方住。   青先生說他有辦法。   滕風很疑惑,問他為什麼。   青先生笑了,他說看他煞氣太重,留在這裡可以養性。   滕風雖然不在乎什麼煞氣重不重,然而出於某種說不出來的心理,他答應了。   青先生邀請他進馬車一起前往村子。   他看了看乾凈的馬車,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汙,搖搖頭,說我自己走去吧。   接著他就遇到了紹野。   紹野問他是誰,來乾什麼。   他見對方憨憨的,隨口說被人打了一頓,以為他死了捆了麻袋扔這了,他不敢回去。   紹野竟然信了,嚷著要帶他回家找他爺爺。   滕野說不用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紹野不同意,拽著他回了家,他這才知道他爺爺就是村長。   總之,他就那麼稀裡糊塗地在紹家待了幾天。   滕風本來想和青先生聯係,但是他又沒有聯係方式,也不知姓名,隻好作罷。   後來,青先生來找村長的時候看到了他。   青先生說他可以住在他那。   他拒絕了。他想一個人待著。   然後他就在這個村裡一個人安了家。   很多人聽了紹野的話知道他有一個“悲慘”的遭遇,都很同情他,紛紛跑來安慰他。   態度很熱情,但是他卻感到無所適從。   他不想跟別人接觸太多,也不想和一群小孩玩,時不時就愛說些怪話“遣退”他們。久而久之,大家都認為他是個瘋子,不願意和他玩了。   倒是青先生常常跑來和他交談,上至國家大事,下至村裡雞毛蒜皮的小事。   一來二去,兩人倒是混熟了。   滕風又看了幾頁,沒看出來什麼花,把書放在桌上不管了。   ......   第二天一大早,紹野就找上門來。   “瘋子瘋子!快點!”紹野暴躁地喊道。   “來了來了。”滕風邊開門邊打了個哈欠,“這麼早,你吃飯了?”   “喏,這就是。”紹野舉起自己手中的乾糧,“你的我也給你準備了,快點上路吧。”他昨晚氣得睡不著覺,現在困得很,要不要他爹拖著他腿他才不會這麼早起來呢。不過倉庫有床,他可以去補覺。   “你今天很反常啊!”滕野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