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幽靜的氛圍裡,在本應擺放逝去先祖的靈臺上看到自己的遺照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別人他不知道,反正餘槐現在很慌。 餘槐咽了口唾沫,剛想向符祈辯解自己也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時,符祈卻先一步開口: “看來這就是鎮物之一,我去把它拿下來,你退後點。” 餘槐一愣,眼神中是止不住的錯鄂,他簡直不敢相信一個與邪祟打交道的專業人士在看到如此詭異的一幕後卻對自己沒有產生一點懷疑,甚至連基本的戒備都未曾表露出分毫。 是對自己的實力有絕對的自信,覺得即使他是邪祟也威脅不到她? 還是符祈早已通過別的隱晦手段做過確認了? 在靜下心來細細思考後,餘槐又注意到幾處不對勁的地方。 先前也是,對於一個從邪祟手中活下來的潛在風險,符祈沒有審問,沒有檢查,甚至沒做任何約束就放任他在外活動。 稍微有點警惕性的人都不會這樣做。 餘槐眼神復雜地看向少女,內心開始懷疑對方已經被槐溪縣的邪祟汙染了。 “你的臉色有點難看,是想起什麼了嗎?”從靈臺上下來,懷中捧著黑白遺照的符祈注意到餘槐的不對勁,表情關切地問道。 餘槐眼皮一跳,有人捧著你的遺像還一臉若無其事的問你有沒有事,這一幕簡直要多怪異就有多怪異。 餘槐深吸一口氣,強裝鎮定回了符祈一句沒事。 不管怎麼說符祈目前為止都還沒對他表露出惡意,在雙方實力差距懸殊的情況下,假裝無事發生是最為明智的做法。 不過餘槐已經偷偷在心裡策劃起該如何在不引起對方注意的前提離開這裡了。 符祈微微點頭,道袍甩動,將遺像打碎後又把碎片收到袖中,接著道:“既然無羨,我們就繼續尋找下一件鎮物吧。” 餘槐眸光閃動,沉聲問道:“那我們接下來去哪?” 符祈腳步不停,邊往外走邊輕聲回應道:“就先去你的臥房裡找找,我有預感那裡會有很大的收獲。” …………… 吱呀! 伴隨一陣令人牙酸的推門聲,緊閉的漆門被再次推開,餘槐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小心翼翼地跟在符祈身後,觀察著房間裡的狀況。 上一次因為沒有照明,又在月光灑進的那一刻自己就被三個彪形大漢擄走,所以這還是餘槐第一次有機會好好打量一下這間臥室。 餘槐舉起掛在脖子上的陽髓,暖融融的橙光將他身前的黑暗驅散。 他也理所當然的將目光放到了正對著大門的床鋪上。 餘槐眼神在看清床鋪的那一刻徹底呆滯了。 隻因他麵前的根本就不是床,而是一口有一張床大的倒置的黑木棺材! 同樣注意到棺材的符祈迅速走上前,俯下身細細打量起來。 棺材的蓋板不翼而飛,棺身上貼滿了破破爛爛的黃色符紙,符祈撕下幾張發現棺材身上還刻有密密麻麻的象形文字。 跟上來的餘槐蹲到符祈身旁,試探地問道:“有看出來什麼嗎?” 符祈沒有說話,伸手在棺材上輕輕的敲了一下。 讓人驚訝的是木質的棺材竟傳出敲擊金鐵特有的沉悶聲響。 不等餘槐從詫異中回過神來,符祈開口道: “這上麵的符紙不屬於道門正統符脈中的任何一支,還有這種文字……我有點熟悉但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了。” 如餘槐所料,符祈半點沒覺得他的房間裡放著一口棺材有什麼不對,依舊語氣如常的和他交談。 餘槐心裡湧起一股寒意,搶在符祈開口前,他主動提議道:“仙師,我們再去周圍找找吧,說不定能找到什麼別的線索。” “此言在理。”符祈點點頭,直起身對餘槐囑咐道:“那我們盡量不要分開。” 餘槐點點頭,心裡卻打定主意待會兒就找機會逃跑。 兩人保持一定距離,從兩邊開始在餘槐臥室裡翻箱倒櫃。 餘槐始終注意符祈的動作,隻用一隻眼睛觀察四周。 原身臥房很大,但家具卻少的可憐,除去一口棺材床就隻有幾張漆木桌椅,一個四層隔斷式書架和堆疊在角落處的箱子。 餘槐停步,隨意的用手在幾樣家具上敲敲打打。 因為規則說不讓損毀家具,所以餘槐隻敢簡單檢查一番。 他忽然感覺到不對勁。 餘槐回到一張靠在書架旁的紅漆圓桌前,伸手推了推木桌。 圓桌在力的作用下輕輕晃動,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餘槐雙眼一瞇,完好的圓桌是絕對不會發出這樣的聲響。 餘槐蹲下身,握著陽髓的手探到桌子四角處,果不其然在最裡邊的一角發現了一本用於當作墊腳的藍皮筆記。 餘槐探手抽出筆記。在失去墊腳後圓桌微微傾斜,餘槐沒怎麼在意,用臀抵住靠著木桌打量起手中殘破的灰塵滿布的筆記。 在看到筆記全貌的那一刻,餘槐再次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 鬼使神差下,本該叫來符祈一起研究這件線索的餘槐選擇獨自翻開了筆記。 另一邊,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線索的符祈朝身後問了一聲:“餘槐,你那裡有發現什麼嗎?” 沒人回應。 “餘槐?”符祈又叫了一聲,在轉過身前,手已經從袖袍中摸出兩張黃紙符籙。 周遭仍舊一片寂靜,符祈四下望去,房間裡早已沒有那個黑發青年的身影。 下個瞬間,符祈瞳孔微縮,眼裡仿佛升起兩輪金色大日。 餘槐看著麵前越發熟悉的字跡,張嘴不受控製的念出上麵的內容。 舊歷,一月一日,新的一年。父親突然病了,我有點擔心,但他卻笑著安慰我隻是小病,很快就好了。 一月二日,父親的病沒好,而且還更嚴重了,我在書房裡看到他在咳血!我必須去請個郎中為父親好好看看。 一月三日,郎中走後父親就在書房暈倒了,母親很焦急,我也很擔心。真是的,那個郎中一點用也沒有。 之後的幾頁都是在講述了“父親”病得越來越重的過程。 一月十五日,父親現在隻能在床上躺著了,他的脾氣變得很差,與以前和藹可親的他簡直判若兩人,我必須做點什麼…… 一月十六日,今天鎮上來了一個老道士,他很神奇,剛見麵就算出父親的病並說自己有解決的辦法,我有些懷疑,我應該相信他嗎? 餘槐迅速翻到下一頁,發現中間缺失了好幾頁,日記內容直接跳到了二月。 二月二號,我病了,跟父親一樣的病。好痛,真的好痛! 二月三號,父親又來了,不,他不是我的父親,他是怪物!他是怪物!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餘槐眉頭一跳,有種在看恐怖片的感覺,他按耐不住繼續往下翻。 後麵的日記字跡潦草到甚至可以用囈語來形容。 最後有寫字的一頁格外不同,隻用紅色墨水留下短短一句話。 我死了。 餘槐眉毛擰成一團,捏著日記的手指彎曲,手背青筋突起。 短短一句話卻讓人細思極恐,如果日記中的“我”真的死了,那這行字又是誰寫的?已經變成怪物的父親還是後麵再也沒出現過的母親?亦或者之連“我”也不是人了。 餘槐能明顯感覺到日記主人的內心的害怕和字裡行間透出的狂躁。 他看了眼自己手掌掌心,通過纏繞心頭的熟悉感推測這應該就是原身的日記。 他的父親生了病,中間發生了一些事讓“父親”變成了邪祟,而原身大概率就是在這一過程中死去給了餘槐鳩占鵲巢的機會。 耳邊吹過一陣涼風,餘槐不由打了個激靈,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周圍早已沒了符祈的身影。 餘槐立刻警惕的從桌上跳下,環顧四周,同時回憶著自己究竟是哪裡觸犯了禁忌,才導致出現如今的異變。 餘槐目光一滯,突然想到了什麼。 “不會吧,難道抽本書就算損壞家具了?” “你在找東西嗎,大哥哥。” 餘槐耳邊突然響起一道聲音,頓時嚇得他當場大腦宕機,整個人一動不動的愣在原地。 “咦,奇怪了?阿福明明說這樣做其他人都會嚇得叫出聲來的。” 那話音剛落,餘槐眼前的色彩就模糊扭曲起來,一道幼小的身影從中浮現。 那是一個臉蛋精致的像瓷娃娃一樣的小女孩,一頭長長的白發紮成兩條粗大的麻花辮,臉頰兩側有一對淺淺的酒窩,此刻正用那雙紅寶石般美麗的大眼睛好奇地注視著餘槐。 “嘻嘻,露彌爾向你問好。” 小女孩笑著打了個招呼。 餘槐也在這時終於反應來,他蹙眉疑惑的重復道:“露……彌……爾?” “什麼鬼?我穿越的世界難道不是東方玄幻世界嗎,怎麼會蹦出個洋妞?” 小女孩露彌爾元氣十足的舉起一隻手,朗聲回道:“在!” 餘槐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沒有出現幻覺,他沉默片刻後再次開口: “好吧,小露彌爾你能告訴哥哥你為什麼會在這兒嗎?” 說話的同時,餘槐也在隱蔽的觀察小女孩,在這種詭異的地方出現具備特異能力的生物,既使不是邪祟也不會是什麼正常人類,既使她長的很可愛! 餘槐心裡為如此機智的自己點了個贊。 露彌爾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抵住下巴,思考了兩秒後斷斷續續地說道: “是阿福讓露彌爾來給你傳話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唔……他說你想知道的真相就在眼前,還有……我會在世界的盡頭靜侯你的到來。” 露彌爾說完兩隻手臂交疊抱在胸前,確認般點點頭道:“嗯,就這麼多了。” 餘槐因環境壓力而緊繃的心弦終於爆開了,他忍不住瘋狂腹誹。 “我真的是服了,講話就給我好好講啊!這樣遮遮掩掩的當謎語人很好玩嗎? 你沒上過學是吧,簡單直白的表達都做不到是吧! 要我說,朋友,你還是從幼兒園開始重新上起吧,**!” 沉默且快速的宣泄後,餘槐長吐一口氣,決定先把眼前的小女孩送走。 他麵對露彌爾勉強露出一個微笑,道:“我知道了,謝謝你露彌爾。” 說話間,餘槐突然發現室內的光亮減弱了不少。 露彌爾甜甜一笑,她擺了擺手,“不用謝,那露彌爾就先走了,大哥哥再見。” 小女孩身體漸漸變淡,將要消失時她忽然指著餘槐身後道:“對了大哥哥,提醒你一下你要快點跑嘍,不然可就要被壞家夥吃掉了。” 餘槐一愣,旋即僵硬的轉過腦袋,隻見房間的窗戶上正趴著一張人臉,一臉微笑的注視著他。 如果隻是這樣還沒什麼,可男人露出的半身是在窗戶的上半部分,也就是說他是以腦袋旋轉180度的姿勢倒掛在窗戶上的。 偏偏在餘槐不知所措時露彌爾還補上一刀。 “祝你好運啊,大哥哥。” 餘槐嘴角抽搐,內心暗道:“芭比Q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