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後事(1 / 1)

巡檢使走後,眾人裡相熟的,都圍上來,安慰陳風節哀,勸其先回家,人死不能復生。   陳風雙眼呆滯看著地麵,有氣無力的說道:“少興,麻煩送我去陳宅吧”   張少興詫異道:“去陳宅?你不回自己家嗎?”   “去陳宅吧,畢竟她是我父親的配偶,名義上是我的母親,還是得她來主事,不然豈不是讓外人看笑話了。”   “少興,你說,我爹會不會沒死,剛好有高人路過,把他救走了,在別的地方養傷,沒準過幾天就回來呢?”   “少興,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爹隻是官印被別人偷了,人沒事呢?”   “少興,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爹隻是辦砸了差事,被罷官奪印了,人沒事呢?”   “少興,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   話未說完,陳風竟昏了過去。張少興伸手擦掉陳風眼角垂著的兩顆淚滴,心裡暗道,陳風一生要強,看似樂觀開朗,心裡本就埋藏了數不清的悲傷童年,陳叔這一去,當著眾人楞是沒流一滴眼淚,這一刻終是還抗不住了。這小子,別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真擔心他一時想不開,自我了結,不行,我得想個辦法開導他。   街上眾人也聽聞了此事,其中熱心腸者,趕緊上前幫忙,和張少興一起將陳風抬至陳宅靈堂。   陳宅早已掛滿了白色燈籠,地上插滿了各式招魂幡,門口張貼好了訃文,靈堂竟也已經布置好了,因為沒有屍首,所以隻能以生前衣冠替代,上麵蓋著飛馬圖騰旗。眾人看著這井井有條的布置,又看了看昏睡中的陳風。小聲嘲諷道:“這陳夫人可真是雷厲風行,不愧是當家主母,扼守本心,一點不為情緒所擾,佩服,佩服。”   說罷便拉著張少興離開,天色已晚,待明日沐浴之後,再來正式吊唁。   不知過了多久,陳風在一陣爭吵聲中醒來,抬頭一看,原來是父親度支司的同事與她正在爭吵。   陳風緩緩站起身來,走到眾人身前,當著外麵的人,隻能扭捏的叫了聲:“母親”,然後望向父親生前各位同事道:“各位叔伯,所謂何事,在此爭論”   度支使拍了拍陳風的肩膀:“小風,節哀,保重身體。按慣例,子承父業,應該由你來繼承左度支使之職。但度支司乃重中之重,你年紀尚小,恐難當此任,所以你母親希望由她的弟弟,也就是你的舅舅來接任。小風,你意下如何?”   陳風默默將手放至身後,捏緊了拳頭,用力過猛,竟滲出了血跡,心想:果然來了,想必她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但我拚著魚死網破,也不可能讓她得逞。   嘴上卻說道:“按大夏律第六十三條,子承父業,父死,無過者,長子承其職。辱收部戰事吃緊,家父奉王命押赴資材前往辱收部支援,回來復命之時,途遭不測,無過,甚至有功”   說罷偷偷瞄了一眼眾人,度支使心中暗道:平時隻聽聞陳啟文之子遊手好閑,不乾正事,沒想到竟也熟讀律法。   陳風不緊不慢接著說道:“但是小子屬實資質愚鈍,恐難當此大任,故決定自願辭去左度支使一職,此職又無比重要,諸位叔伯還是先安排人暫代為好,莫要耽誤了度支司的正常運轉。尋常部門也就罷了,度支司掌管糧草資材,重中之重,諸位叔伯謹慎安排為好。至於我的舅舅,天縱之才,想必能謀得更好的出路”   陳風看著度支司眾人詫異的表情,以及她惡狠狠仿佛想把陳風生吞活剝了的眼神,緊接著說道:“家父一生為了部落兢兢業業,勤勤懇懇,也為部落立過功勞,得而賜氏飛馬,從磨刀五等氏升至飛馬四等氏,苦勞更是無數。還望各位叔伯看在同僚共事一場的份上,能在議事廳諫言,派遣飛馬氏族強者前去搜尋家父遺體,小子拜謝”   說完,便突然跪下,重重的磕頭。等眾人回過神來,前去攙扶時,陳風已然磕了幾十下,用力過猛,早已頭破血流。   眾人連忙將其扶起,度支使拉著陳風的手,感嘆道:“一眨眼,小風你就長這麼大了,也這麼懂事了,人死不能復生,小風,你要保重自己的身體,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每次酒後,他總說,他要是走了,你可怎麼辦。如今他泉下若是有知,看到你現在如此懂事了,應該會很欣慰,可以走得更安心了。“   度支右使緩緩走來,將陳風摟入自己懷中,輕聲說:“小風,張叔是看著你長大,你與我家小子又是自幼交好,哭吧,哭出來會好受點,你父親雖然沒在了,但張叔還在呢,而且你楊叔去你本家接你族人過來了,約莫著也快到了。”   度支使大喝:“好你個老張,別煽情了,哭有什麼用,當初之急是幫助小風處理好陳左使後事。小風,你還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陳夫人方才一直插不上話,此時趕緊插嘴:“家中資材所餘不多,恐無力支撐葬禮,還望度支司幫襯”   張右使不耐煩的說道:“這是自然,啟文兄的葬禮所需資材,由我度支司支付便是,小風,你還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忙的嗎?”   陳風從張右使懷中掙脫出來,不確定的說道:“家父正值壯年,事發突然,事先也沒有準備,我族在飛馬部落又根基淺薄,家父恐無葬身之所,諸位叔伯可有辦法?”   霎時間,鴉雀無聲,眾人竟無一人開口說話,陳風看著眾人,眼神從最開始期待,慢慢變得失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最後到絕望。   張右使嘆了口氣:“小風,自千餘年前,飛馬氏眾族先人帶領族人來到這飛馬希明山聚居,飛馬部落日漸壯大,人丁越來越多,土地越來越少。現如今,更是到了一地難求的地步,張叔我也隻是張家旁支,死後能不能葬於張家祖地都不一定,不是不幫,而是實在無能為力,希望你能理解我們的苦衷。”   其他眾人也紛紛附和:“是啊,是啊,實在是有心無力”   陳風看著眾人的惋惜的嘴臉,心裡暗道:整個飛馬部落,誰不知道你們度支司富得流油,部落剩餘最少三層以上的土地全部都在你們幾個人手中,如此一處葬身之地都不舍得拿出來,真是人走茶涼。要不是家父平日總是仗義疏財,平時也總是宴請同僚,自掏腰包慰問貧苦之人,大部分資材又都拿去幫扶本家陳族,何至落到如今這般境地。   陳風假意誠惶誠恐:“嗯,我知道的,我隻是問問,諸位叔伯別放在心上,是小子唐突了,見諒,見諒”   話音剛落,隻見宅門外射進一人,跪在靈堂之外,邊磕頭,邊大喝道   “侄子,陳力,接十三叔回家”   話音未落,宅門外又射進一人,跪在靈堂之外,邊磕頭,邊道   “侄子,陳寶生,接十三叔回家”   “侄子,陳壽文,接十三叔回家”   “侄子,陳石,接十三叔回家”   “侄子.....”   “十三爺爺,十三爺爺,紫怡代表我父親陳長山來接你回家啦”   隻見門外走進一個小女孩,看著約莫二三歲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