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二主樓,星期三,下午3:36 我睡意朦朧,思緒飄來蕩去。 教室裡突然有什麼響動,我一下子徹底清醒過來。 是快要下課了,前排有同學收拾書包,桌椅發出了咣當聲,還挺響的。 我眨了眨眼,就在剛才清醒的一瞬間,有一句話清晰地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高山流水一點紅,落花有意水無情。” 我打開筆記本電腦,把這句話敲了進去。 抬眼看教室前麵,李教授正抬手看表,“好,時間也差不多到了,我們下課吧。” 同學們陸續走出教室時,下課的鈴聲響了。 我坐在座位上沒動,隻有手指劈裡啪啦在連續敲擊著鍵盤。 我專注而緊張地思索著,編輯著,把剛才恍惚間“我”的回憶都記錄下來。 寫完了,我又讀一遍,不由慨嘆人生際遇無常,所以才會在清醒的瞬間想到開頭那句話吧。 這句話看起來有點像一句詩。 上網查了下,果然是化用了明代馮夢龍的《醒世恒言》裡的“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馮夢龍聽說過,書沒讀過。但落花流水這句話挺耳熟的,好像在好些古言劇中都出現過吧。 說化用也不準確,其實就是刪了個字。另外,前麵那句不就是把萬花叢中換成了高山流水? 對,是這麼回事,還以為自己佳句偶得呢。看來古詩也不是誰都能寫的呀。 現代詩我還是會寫的。好寫,句子分行就是了。 上一次寫我記得是在高中最後一篇的日記裡。 現在,我想起那篇日記了。 對,特別是現在,坐在這麼寬敞明亮的教室裡,想起高三那間坐滿四十六人的教室,幾乎天天都發的做不完的卷子,每晚都十二點以後的睡不夠的覺,誇張點說,真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我那時仍保持天天寫日記的習慣,晚上回到家,關上自己房間的門,靜靜地寫,就像自己在和自己訴說。 我媽媽反對我上高三了還寫日記。她不直接說,而是說:“都挺晚的了,作業寫完就早點睡覺吧。” 二模後,我的成績退步了五十多名,媽媽有點著急,幫我分析各科進步和退步的原因,還幫我掃描卷子整理錯題本。 有一天我發現我的日記本被動了,不在擺放好的位置上。我就突然失去了寫日記的興趣,寫了最後一篇告別日記。 3月5日晴 上次的模擬考試,我的成績有點波動。這讓我有點焦慮。 媽媽跟我說,“沒關係,有點起伏很正常。” 媽媽以前不這樣說,她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看閑書。再不抓緊就來不及了!” 我知道媽媽對我好,我不能讓她失望。我要抓緊一切時間。這將是我高考前最後一篇日記。 以詩為證: 誓師大會的豪言壯語, 千軍萬馬的吶喊廝殺, 讓我熱血沸騰,情難自已。 我要沖向那座獨木橋了, 暫別了,我親愛的日記本。 請等著我,請耐心等著我, 凱旋或者陣亡。 寫完這篇日記之後的一兩周,媽媽對我態度好了很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再總板著臉提出各種希望了。 所以我也借機提出想要買個MP3聽歌。 在學校晚自習前,在操場散步時我可以聽聽歌放鬆放鬆。 媽媽同意了。 上大學時我那個紅色的運動款MP3,我沒帶來。 因為有手機了,有遊戲和小說了。 就讓那個儲存著兩百多首歌的MP3,陪著我的那個日記本,靜靜躺在抽屜裡吧。 高中歲月結束了。 大學真好! 我看看手機,四點半了,這時教室裡已經沒有其他人了。 合上筆記本電腦,看著黑板上還沒有擦掉的加速度公式,我又陷入了沉思。 我穿越的那個時空,與我現在的這個時空,時間的流逝速度是不相等的。 在這兩個時空裡,時間的流速不是線性關係,也不能用固定的某個公式來描述。 這裡的一小時,有可能是那裡的一天。這裡的一天,也有可能是那裡的一小時。 但無論時間怎樣流逝,“我”的經歷都是完整的,雖然記錄時斷斷續續的,但確實是完整的。 噢,還有一點很重要。 我發現,當意識到在那個時空裡“我”的頭部被撞擊時,我就會有一種昏沉沉空洞洞的暈眩感。 雖然頭不痛,但這種像是喝醉酒的暈眩會讓我思考力降低,甚至停滯。 這是應該避免的。 我要幫助“我”。 “我”的腦袋不是破鼓,不可以千人敲萬人錘的。 我一定有辦法,要盡快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