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蘭看著丈夫,眼神呆滯,隻有兩行淚水源源不斷。 水生更是哭得淒苦:“爹爹!快救我,我不要鑄劍嗚嗚嗚……” 蒼生望著芷蘭止不住哭泣:“夫人,快下來,我們另想法子,好麼?” 芷蘭搖了搖頭:“風哥,來不及了!”說著,雙眼瞪著爐火,大喝一聲:“以吾之魂,祭汝之靈!”念罷!背起水生,縱身躍進爐火。 “夫人……”蒼風狂吼一聲,試圖空中攔截芷蘭,奈何那爐火之中忽然火焰熊熊,千道劍罡四周飛騰,愣是將他擊倒在地。 蒼風絕望地看著妻兒,漸漸在火焰之中沒了動靜。子母之魂融為一體,那母子之愛透進古劍,綻放萬丈光芒,刺得雙眼難睜。 須臾,爐中古劍“嗡”一聲飛出,以驚天動地之力擊穿劍山,定在烏雲之下。 蒼風等人火速追上山峰。 隻見千萬雷電向古劍匯聚而來,古劍“嗞嗞”作響,劍身通明耀眼。不一時,古劍飛速旋轉,小島之上狂風驟雨。 蒼風手持鑄劍錘,雙眼通紅,狀若瘋狂,指著古劍怒吼:“你奪走了我的妻兒,我定要你碎屍萬段。”說罷,揮舞鐵錘沖向高空古劍。 “叮”古劍被蒼風一錘砸中,劍中雷電迸射而出,“轟隆”一朵燦爛的電花在高空綻放。蒼風被雷電打暈,墜落下去,被下方劍奴接住。眾人抬頭再看,已沒了古劍蹤跡。空中烏雲漸漸散去,狂風止,驟雨歇,一切又是藍天大海,陽光明媚。 蒼風醒來後,幾乎將整個神劍島翻了一遍,依舊沒有古劍蹤影。後來他專心投入鑄劍大業,廢寢忘食,才漸漸將此事放下。不想,時過二十年,古劍會忽然現身。 如今,天炙神劍被昆侖神搶走,使得蒼風心灰意冷,加之古劍勾起舊事,思念妻兒尤甚,遂起了輕生念頭。 淩霄看到長信末尾,另有蒼風勸諫之言:“此劍劍品天下之絕,世所罕也!然,當中魔戾也無可匹敵,我妻兒俱為此劍所害,是為不詳之器!少俠與此劍有莫大機緣,我不便多言!隻望少俠多加思量,若有不妥之處,將此劍棄之滄海之中,為時不晚,切記切記!” 淩霄看罷!輕輕嘆了一口氣,暗道:“劍乃殺人之器,本來就是不詳!”撫摸劍身,隻覺一股清涼之氣順著手指透入心脾,便又道:“況且銹劍兄與我有救命之恩,我淩霄豈能忘恩負義!” 讀罷書信,已是天黑。淩霄心潮起伏,再無困意。遂支撐起身子,提起桌上酒壺走出船艙。 今夜月明星朗,無風無浪,大海之上一派祥和。淩霄放眼望去,那空蒙蒙的海域就似一麵沒有邊際的鏡子,安寧肅穆,如此平靜。昨日的喧囂繁雜,隻似從未出現在大海之上。 沉默間,淩霄舉起酒壺喝了一口。酒酣過半,醉眼朦朧之間,張鳳鳴、秦小玉、古天月的麵容一一在眼前閃過。忽地心血來潮,望著大海放聲大哭:“師傅、小玉姑娘、古老前輩,還有那些被扶桑賊害死的諸位,淩霄在此敬爾等一杯,願爾等安息泉下,勿再以人間紛擾為念!”說罷,將酒水緩緩倒進海裡。 兔九公、阿三與小梅聽到聲音,走出船艙,隻見淩霄一個踉蹌,倒在甲板上醉死過去。 小梅與阿三沖到近前,扶起他回了艙裡。 遠海之處,漁船燈火點點閃爍,隱隱漁歌唱晚: 笙歌挑錦繡,前程夢中無。 一笑吟箜篌,舉酒悼白頭。 邊疆無戰事,甲胄塵裡休。 再問老將軍,一飯尚能否? …… 不知睡了多久,耳邊傳來小梅輕生呼喚:“大哥!大哥!” 淩霄睜開眼,身體上的疼痛減了許多,精神也恢復得飽滿。隻見小梅俏臉緋紅,正看著自己。 “妹子怎麼了?” 小梅手裡抱著一件青衫,乾凈整潔,縫縫補補又多了幾處補丁:“大哥,這衣服你分外看重,我補了補,看看你可喜歡。” 淩霄接過青衫,喜形於色:“好妹子,大哥謝謝你了,這可是小時候師娘親手為我做的!” 小梅怔怔發呆,暗道:“你若喜歡,往後我也給你做一件!” 淩霄忽而又笑道:“妹子,大哥這幾日離開你,飯也吃不飽了,能為大哥燒個菜麼?” 小梅一笑:“大哥等著,我這就去!” 不一時,飯菜端了上來。淩霄狼吞虎咽吃了一番,大覺快慰,撫著肚子笑道:“將來若誰娶了妹子,定是百世修來的福份!” 小梅眉頭一皺,卻是欲言又止。 大船忽然一震,前方水域激起千層浪花,鋪天蓋地壓落下來。船上眾人來不及防備,海浪打來,沖著艙裡,頓時淋了個全身。 淩霄臉色一沉,抓起古劍沖出船艙。 阿三與九公站在船頭,仰頭地望著上方桅桿。桅桿上坐著一個灰衣漢子,三十來歲俊美如玉,眉宇之中透著一股邪氣。他目光如電,眉心印著一團火雲印記。那漢子一臉笑容,手裡拿著九公的酒葫蘆,隻情大口喝酒。 原來竟是他攪動海浪,打濕了大船。 九公在下方氣得咬咬切齒,卻隻能恨恨盯著那漢子無能為力。 淩霄看出此人氣機沉沉,深不可測,若有敵意,九公阿三豈能相安無事。如此看來,這人並非敵人。便抬頭對那男子笑道:“朋友,有何不快之事,一個人坐在桅桿上喝悶酒?” 男子三口並作一口,喝光了九公的酒,搖了搖葫蘆笑對淩霄:“朋友,鄙人生來不知愁悶,喝的也不是悶酒,喝的是美酒!此處天海一色,鷗鳥飛舞,白雲環繞,一片美景端詳不盡,正適合舉杯獨酌。” 兔九公暴跳如雷:“你這個偷酒賊,你喝的是你九公的酒,要喝酒不會自己買麼?” 男子哈哈一笑:“自己買的酒喝著多沒意思,我生來就喜歡偷別人的酒喝,看別人無酒可喝豈不痛快!” “你……”九公氣得胡須飄飄說不出話來。 淩霄聽他言語奇怪,想來不是凡俗之輩。將古劍插在腰間,對身後小梅道:“妹子,幫我取一壇酒來,我請上麵兄臺對飲一番。” 九公一溜煙沖進艙裡,顯然是藏酒去了。 男子眉開眼笑:“那敢情好,偷酒與敬酒總是一般滋味,朋友速速取酒來去!咱們不醉不歸……” 身後小梅良久未動,淩霄一轉身,隻見她怒目瞪著自己。小梅自來溫柔隨和,今日鼓嘴瞪眼,別人看來是頗為可愛,淩霄看在眼裡,卻是不知為何生出一絲懼意! 男子看在眼裡,微微一笑:“朋友,這酒不喝也罷,哄小媳婦開心才是第一要事!”他的言語中頗有譏誚之意,暗諷淩霄懼內。 淩霄知他會錯了意,忙解釋:“朋友誤會了,她是我妹子,不是媳婦,我自去拿酒!”轉身要去,小梅鼓著小嘴擋在麵前:“大哥,你的身子不能喝酒,我不許你去!” 淩霄一笑,拉著她的手道:“妹子,就這一回好麼?我看那人有些意思,欲要與之結交,你就放我這一回,往後我聽你的,不喝酒,好好吃飯,準時吃藥。” 小梅看他神情焦急,一臉渴望,頗有幾分孩童模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讓開身子道:“那……就這一次,不能喝得太多!” 淩霄大喜,一個箭步沖到艙裡。九公手裡提著一把刀守在酒壇子前麵,吹胡子瞪眼:“誰要動我的酒,我跟他拚命!” 淩霄知道九公嗜酒如命,要從他手裡拿酒,無異於虎口奪食。淩霄不聲不響,展開一步橫移向前方酒壇飛沖而去。九公冷笑一聲擋在他麵前,時間與落腳精準之處俱都快他半分。淩霄這些日子自悟“一步橫移”,自信滿滿。如今九公攔路,心中鬥誌昂揚,決心要與他比鬥一場。隻見兩條人影迅疾如電,在艙中飄忽不定。 淩霄一共走了七十二步,每一步都被九公攔截下來。不由得心浮氣躁,一步算錯,身子前傾跌倒過去。 九公心中一喜:“臭小子,這本事是我教你的,你能快過我。且跌你一跌,叫你長長記性!” 淩霄向前撲倒,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九公身影一閃避開。隻見淩霄跌倒中途就地一滾,抓起四壇老酒飛奔出去:“哈哈,九公你上當了。”原來他意在取酒,深知自己的身法不及九公,便假裝跌倒,讓九公放鬆警惕。 九公氣得跺腳:“你這小滑頭,越來越奸詐。” 淩霄在外麵回了一句:“再奸詐還不是你教出來的!” 九公哼了一聲,急忙去藏剩下那些寶貝酒壇。 淩霄縱上桅桿,四壇酒擺在桿上。那男子輕輕一笑:“朋友,與你喝一頓酒可真不容易!” 淩霄一笑:“他們都是為我好,不怪他們。”拍開酒壇遞了過去:“來,咱們喝!” 男子接過酒壇痛飲一番,長籲一氣,仰天大笑:“快哉!快哉!”說罷將酒遞了過來。 淩霄學著他的模樣也飲了一大口,也仰天大笑:“快哉!快哉!” 男子輕輕一笑:“小兄弟如何稱呼?” “在下淩霄,大哥如何稱呼?” 男子爽然大笑:“我的名字,怕說出來你便不與我喝酒了!” 淩霄淡然道:“就算大哥是閻王老子,這酒今天就是喝定了!” “好!”男子笑道:“我叫郭焚天!” “郭焚天?”淩霄一臉茫然,顯然不認得這個名字。 “怎麼,兄弟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小子初出茅廬,見識淺薄,讓大哥見笑了!” 郭焚天大喜:“不知道那最好,咱們以兩個普通人身份痛飲一番!” “好!” 二人將一壇酒遞來遞去,不多時已然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