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守爐官沒有察覺,剛要打第二鞭,淩霄跳上前來,往他心脈上一按,口中假意求饒:“大爺開恩,咱們再也不敢啦!” 這守爐官是個凡人,長得高高瘦瘦,八字小須,下巴有一顆大黑痣。淩霄按他心脈之時,他感覺淩霄氣機浩瀚如海,大有吞天之勢,嚇得魂不附體。急急收了烙鞭,看向淩霄:“這骯臟之地,原來藏龍臥虎。” 淩霄盯著他一臉上的痣,忽然吐出二字:“巴圖?” 守爐官大吃一驚:“你怎麼知道我在外麵的名字?” 淩霄並不直接答他的話,而是說了個謎:“玄冥有鬼!” 守爐官一愣,隨即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奇怪的話:“鬼從何處來?” 淩霄聽了,隨即大喜,小聲笑道:“從雪山來,腿上有角。” “有幾隻角?” “三隻。” 那守爐官又說了一句:“水下有鬼,好生在意。”說完,一收長鞭,走了出去。 淩霄看著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劉會看了看淩霄空空的背筐,要將自己籃子裡的靈石還回去,淩霄忙出手阻止。 劉會擔憂道:“恩公若沒有靈石,那如何是好?” 淩霄淡淡一笑:“妹子別管,晚上我去河沿上牧蛇玩耍。” 劉伯勛急道:“我聽說那牧蛇的人,沒一個能活著回來。” 淩霄笑道:“那樣玩著才有意思。” 眾人看到淩霄與劉伯勛父女走得甚近,都欲討好淩霄,因此對父女二人格外照顧。不過半日,父女二人的靈石數量已采集夠了。再看淩霄,框裡空空無物,到處晃悠,守爐官統領勃然大怒,即刻將淩霄劃入牧蛇名單之內。 淩霄倒也坦然接受,找了個角落,蒙頭大睡。守爐官也不管他,牧蛇名單裡的人,在他們眼裡已經是個死人,誰會和一個死人過不去。 到了晚間,淩霄與五十餘人被押送往河沿一帶。隻見那大河廣闊無垠,就中黑水翻滾。片片烏煙自水麵裊裊升起,將整條河籠罩。 那水中,一條條漆黑的蛇影在水下來回遊動,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 許多人還未到河沿,嗅到那烏煙氣息,早已咳嗽不止,氣力全無。 眾人神情沮喪,又走了一段,有的人更是中途逃跑,被守爐官一刀殺了。 走到河沿,隻見巨浪翻騰處,四條巨蟒在水中纏鬥。當中一條大蟒,鱗甲暗紅,被其餘三條黑蟒纏住,正來回撕咬。 護送的守爐官望著那暗紅的大蟒,吃驚的叫了一聲:“蟒祖出來了,今日你們運氣倒好。” 眾人聽得出,他那是反話,遇到那個蟒祖哪裡是運氣好,實在是倒黴到家了。 牧蛇的活計其實很簡單,就是將河沿兩邊的閘門打開,將蛇群驅進門內,通往其它河沿。所有閘門打開,任務完成就可以回去。 看似簡單,說起來也簡單,但是做起來,那就十分要命。 要知道,這水中的蛇,每一條都是饑腸轆轆,有的幾百年都沒進過食物,全是靠著黑水魔氣生存下來。若有動物靠近,勢必群起而攻。凡人這樣的血肉之軀,對於它們來說,簡直就是美味大餐。 此時,蟒祖與三條巨蟒已分出勝負。三條巨蟒被蟒祖咬中要害,血淋淋滾進水底,被蛇群瞬間分食。而那蟒祖,鱗甲透亮,仰天咆哮,以示權威。 眾人看到這,戰戰兢兢來到第一個閘門,那門閥力及千鈞,非一人能拉得動。門閥之上有一條長長的鐵鏈,乃是供眾人拉扯所用。 水中群蛇,知有人靠近,一時都沉寂下去,這是一種獵物被盯住時的寧靜。 眾人屏住呼吸,奮力拉住鐵鏈。 “哐當” 昏黑中傳出機械轉動之聲,餘音透過河沿,在空曠中久久回旋。 “哐當” 機擴又輪轉一圈,水下一道鐵門緩緩打開。 這時,巨浪自水中騰空飛起,便見大大小小蛇影發出震天動地嘶鳴,俱都踴躍向岸邊爬來。 眾人驚恐得坐倒在地,哪裡還有力氣拉動鐵鏈。 此時,那河沿盡頭的高臺上坐著一個老者,靜靜地觀望這場獵殺之旅。他須發蒼白,扶著拐杖,衣著樸素。 他是這黑水的統領,土伯公。 獵殺是這地方帶給他唯一的樂趣。當年昆侖古神倒下,他沒有選擇遠走,也沒有長眠,而是選擇了第三種方式,入魔。 入魔,意味著他將背離神道,成為蒼生厭惡的臟東西。可是,他能存活下來。這黑水騰騰而來的魔氣,足夠他生存一萬年,甚至更久。 然而,黑水的生活也是極其枯燥,極其孤寂的。金錢、名聲、權利、女人,這些東西他早覺得厭倦了。不過他最近找到了新的樂趣,就是看獵物被獵殺時的恐懼。 那種獵殺,能重新激起他心中澎湃的感覺。 可是 河沿下卻突然出現了奇怪的一幕。蛇群並沒有獵殺那些囚犯,似乎是對那些人十分忌憚。它們雖躍躍欲試,卻沒有一條敢上前去。 土伯公的目光很快就凝聚在那青衫男子身上,那男子臉有病容,身體內卻散發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震懾。就是這種震懾壓住了蛇群,使它們不敢輕舉妄動。 那青衫男子,就是淩霄。 淩霄不怕蛇,蛇都怕他。九天玄龍的存在,可謂是蛇類的主宰,加上體內真魔本身的震懾,讓那些兇惡的蛇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淩霄麵對蛇群神情自若,對身後眾人笑道:“還不起來開閘,等什麼呢?” 眾人回過神,這才去拉閘門。 淩霄所過,蛇群紛紛避讓。看到那些蛇懼怕淩霄,他們當下也放了心,手腳利索,不一時就連續打開了七道閘門。 那高臺之上,土伯公微微睜開眼睛。那是一雙漆黑的眼,沒有眼珠,就如暗夜一樣深邃。 獵殺如果這樣下去,那就沒有意思了。 土伯公輕輕轉動手中木杖,一道綠光自杖的一端飛出,透入蟒祖腦中。 下一刻,那暗紅的巨蛇仰天咆哮,向淩霄撲咬而來。 淩霄哈哈大笑:“來得好!” 運起玄黃真氣,身形飛竄避開蟒祖一擊。接著飛身騎在那巨蟒脖子上,扣住它的鱗片不鬆手。 蟒祖吃痛,在水中上躥下跳。淩霄在水中進進出出,發出陣陣叫聲,著實暢快無比。 “我給你們表演一個騰蛇出海!” 說著,隻見蟒祖立直身子,從水麵一躍而起。 囚犯們看得目瞪口呆,如夢似幻。 有一個膽子大的,拍手稱贊:“這招好厲害。” “再來一個大蛇翻身。” 說著,蟒祖一個翻身,在水中露出白肚皮。 看到淩霄這麼厲害,眾人開始有恃無恐。 “翻一個身叫什麼本事?有本事你讓它在水裡一直翻。” 淩霄大笑:“如你老兄所願。” 便聽蟒祖一聲大吼,激得水花四濺,身軀就如陀螺一般在水麵打轉。 本來是九死一生之事,如今變成了一場雜耍。上麵的守爐官麵麵相覷,一個個哭笑不得。 而那些蛇群此際無比驚慌,俱都鉆進閘門,逃離那股令它們不安的氣息。 終於,蟒祖力氣將竭,鉆入水中數丈深淺,不慎撞在水底,發出“咚”一聲悶響。 淩霄心頭一動,那爐官說“水下有鬼”,這水底果然是空的,當即扣住蟒祖,再次撞去。 水底仍舊一聲悶響,卻堅硬如鐵,怎麼也撞不開。試了數次,淩霄隻能作罷,馭蛇沖出水麵。 岸上眾人將閘門打開完畢,此次牧蛇完成。 淩霄縱身一躍,飛落岸邊。 那蟒祖驚慌失措,鉆進閘門之中消失不見。 這時各洞守衛前來接人,看到淩霄有如此本事,個個心中佩服,對他的態度也比前時好了許多。 土伯公坐在遠方,顫抖著嘴角冷哼了一聲,轉身飛入黑暗中去。 淩霄回到洞中,呼吸吐納,調息片刻。一道人影鬼鬼祟祟走了進來。 淩霄看他是白日那守爐官,下巴一顆大黑痣,看到淩霄便滿心激動:“你可算來了!” 淩霄一笑:“你就是巴圖?”二人早在礦洞之中打了招呼,對了暗號。 大黑痣點了點頭:“我是巴圖,三年前青邪少主就派我潛入黑水,打探老主公下落。” 淩霄道:“你打探到什麼?” 巴圖道:“黑水地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有個獄中之獄。那裡極其隱秘,鮮有人知,我想老主公就關在那裡。” 淩霄皺眉:“今日我已試過了,水底無法進入。” 巴圖道:“我已觀察了許久,每次土伯公走到庫洞便將守衛支開,那裡麵或許有端倪。” “庫洞在何處?” “出了洞口,右轉三裡,下遊河沿有一個大鐵門,那裡便是。” “我知道了。” 巴圖說完話,轉身就走,快到門口忽又駐足:“大俠,如果真的找到老主公,我有一事相求。” “但說無妨!” “求你幫我向青邪少主求個人情,饒了我的罪。” “你所犯何罪?” “那是年少無知,失手殺了一個十夫長……” 這時洞外有人到來,淩霄來不及詢問,應了一聲:“我會幫你說話的。” 巴圖道了聲謝,隱入黑暗。 洞外,幽冥鬼怨領著劉伯勛父女走了進來。 幽冥鬼怨看到淩霄那麼大本事,心裡有討好他的打算。 “淩霄,他們說要見你,我就帶他們來了。” 淩霄謝了二妖。 劉伯勛對淩霄道:“今日之事,我們父女千恩萬謝。” 淩霄一笑:“不足掛齒。”他看這父女二人,俱是良善之輩,不免心中好奇他們怎麼被關押至此:“劉先生與令千金所犯何事?” 劉伯勛嘆了口氣,扼腕轉身望著漆黑的洞口道:“我本是中原人,因在中國不受重用,遂北上幽都,求個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