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父的自我修養(1 / 1)

“奧科裡多神父,男爵的信使到了。”   不錯,海索·唐·奧科裡多,這便是白湖村的堂區神父之名。   “嗯,我馬上就去……”   奧科裡多神父反復擺弄著手中那麵黯淡甚至還有些微裂紋的銅鏡,此鏡在這小修道院裡不知當了多少年的差。   “這發型怎麼看怎麼醜,究竟是哪位聖人整出來的絕活?”   神父海索·唐·奧科裡多時而將自己“地中海式”的頭發向左順一順,唔,真是難看。又將頭發往右理了理,嗯,更TN的難看。   海索自打從羅馬回來,舉止就愈發怪異,伯納德修士起初還有些擔心,而今卻是習慣了。畢竟,奧科裡多神父本就是個捉摸不透之人,似乎來頭也很大,對神父而言,如今的行為反而算正常了。   “神父,男爵明日就到了,您……”   “伯納德修士,你急什麼?”海索是不緊不慢,“我作為白湖村的神父,蓬頭垢麵的,合適嗎?”   “……嗯,不合適。”   “我作為天主在人間的牧者,急吼吼地去給俗人奉承,這合適嗎?”   “不合適。”   “這不就得了?”   海索又在鏡前摸了半天,才一步三搖地出了聖所。   “神父,願主保佑。”   見海索出了門,騎著高頭大馬之人立刻就飛身下了馬,與海索致了禮。   而海索見了這騎士的威風模樣,露出些羨慕的神情,心裡也不自覺道:“大丈夫穿越當如是也。”   “但輪到我,怎麼就混成了這個樣子!這不相當於在酒池肉林的世界裡穿成了一個禿頭和尚?”   不錯,我們的“海索”是個穿了越的倒黴當代大學生。   海索穿越到這神聖羅馬帝國巴伐利亞公國南部的小村莊裡也快一周時間了,剛來時不能說是“一帆風順”吧,至少也可以說是命途多舛。人家穿越到王宮裡錦衣玉食,他穿越到荒野裡逃苦逃難。   海索現在想來,自己一個身無長技、啥都不會之人竟能獨自在荒野裡茍活五天,最終還成功回了家,簡直是個“奇跡”,果然是“天主保佑”啊!   “願主保佑。”海索雖然完全不懂宗教這一套,但還是憑借著過人的模仿天賦裝得像模像樣。   這也正常,他一大學生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學的東西也是雜而不精,種田打工是不行,但論到當神棍、吹NB那還算在行。   “奧科裡多神父,男爵剛從慕尼黑回來,正想與您談談羅馬教廷的指示。”   “哦,好極了,羅馬教廷的指示的確該談一談。”   海索表麵波瀾不驚,實則慌得一批。據聖所的修士講,此處的領主修蘭斯坦因男爵早就定下了前來拜會的日程。   可他這冒牌神父啥都不懂,不要說什麼羅馬教廷的指示了,就連彌撒禮都搞不明白。剛回來的這兩天,海索一直稱病不出,躲在暗處偷學,才大致搞明白修道院的日常行程。   尖頂教堂的鐘聲漸響,是彌撒的時間了。   “神父,公務在身,我需回報男爵大人去了。”   “願主保佑……”   海索在胸前畫了個十字,雖然他不知道順序對不對,但氣勢上定然不能輸。好在最後無人指摘。   見那騎士揚長而去,海索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還好騎士沒有心血來潮,非要參加他白湖村的彌撒,不然他這冒牌神父主持的聖體儀式怕不是要被當場揭穿。   “伯納德修士,這些日子的彌撒禮都是你來主持的吧?”   既然人家走了,他這奧科裡多神父就是白湖村唯一的權威人士了,而權威人士總歸是要端起架子來。   “是了,神父不在的時日,由我主持聖體聖餐。”   “哦?既是如此,我便要問一問,你這彌撒禮的儀式和流程都是從哪位教士那學來的?”   這話倒是將伯納德修士給問懵了:“神父,我一直都跟在您身後啊,滿打滿算已經快三年了。”   “這可太妙了!”   海索這兩日專門在修道院裡亂轉,發現伯納德修士已經是整個聖所裡文化水平最高的了。   因為伯納德竟能把聖經的第一章讀出一半來,而其餘修士能用拉丁文讀出前三節就已經是極限了。   “伯納德修士,召集諸教友吧,讓我來給你們展示羅馬教廷的正宗彌撒。”   彌撒,又稱共融聖事,是天主教最重要的儀式之一,我們的神父海索就是要主持這一儀式。然而,倒了八輩子黴的“海索”不但穿越在了原身逃荒的路上,就連原身的記憶也僅繼承了一點點。能聽能講當地的語言,或許是“主”最後的仁慈了。   按理來講,做彌撒首先要讀聖經、唱聖歌。然而壞消息是,海索根本一點拉丁文都不會。不過,好消息是,除了他外,其他人也不怎麼會。那他可就放心了!   “‘為救朋友而自毀前程,善莫大焉’……”   禮拜堂裡,裝備穿戴整齊的海索上來就是一句箴言。這是他所知曉的為數不多的福音書語句。   再觀那堂中諸教士與民眾一臉恭敬,海索就知曉自己成功站穩了腳跟,所以放心地繼續往下胡扯。   “基督說:‘啖此麵包如啖吾之肉,飲此紅酒如飲吾之血。’基督代世人受罪,善莫大焉!”   這話說完,海索倒見到眾人臉上露出震驚之色。   “啊?莫非我扯錯了?”海索心中大駭,雙腿也開始發軟,“不至於一上來就露餡吧?”   盡管如此,海索還是強行穩住心神,所謂“隻要我夠穩,慌得就是別人”。   “接下來,我將吟唱羅馬式聖歌,以告聖子在天之靈。”   海索清了清嗓子,回憶起《文明》開場BGM的旋律,朗聲道:“啊~啊啊~耶路撒冷吶~啊~啊啊啊~吶啊~吶耶路撒冷啊~”   當然,僅靠哼聲加“耶路撒冷”肯定是不夠的,海索知曉拉丁語得帶彈舌。於是他後麵又用彈舌的方式念了一遍《大悲咒》,甚至連“唵嘛呢叭咪吽”都講了好幾遍。   窮盡畢生所學,是這樣的。   “聖歌”唱完,海索沒留給眾人喘息思考的時間,直接進入分食麵包與紅酒的階段。   堂邊候著的伯納德托著盛有麵包與紅酒的托盤與器皿過來,海索便開始了自己的施禮。   “上前來,教友,啖此包,飲此酒。基督代你受過。”   排成一列的村民依次上前,就等著海索給他們分發免費的食物。其實,對絕大數村民而言,聽不聽神父的布道無所謂,吃不吃白食才是關鍵。   海索當然清楚這一點,他拿起伯納德遞來的小刀,開始切起麵包來。   “嗯?”   這麵包也太硬了吧!   乒!乒!乓!乓!海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切動這塊硬得能砸開核桃的黑麵包。   比起這塊“石頭”,海索才想起自己前兩天所嫌棄的硬麵包……自己當時實在太不懂事了……   “來,混著酒一塊吃吧……”   不然這東西誰吃得動……   似乎村民們早已習慣這種吃食,或許僅有這位“海索”自己受不了這種罪吧。   主持儀式果然是個體力活,一整套流程下來,海索是各種意義上的心力交瘁。連教士階層都活得這樣費勁,更不用說大多數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民眾了。   “神父,您在羅馬進修時,果然是得了教宗真傳吧?”   海索才卸下布道用的禮袍,一大堆修士修女就沖了過來。   出聲的是為首的阿諾德修士,這可是位重量級的狂熱分子。   “真傳?”   阿諾德修士見海索有否認的意思,卻是笑道:“懂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懂了,神父,您一定是教廷的隱修士吧?秘密的審判官候選人……”   啊?你懂什麼了?海索越聽越是雲裡霧裡,但又不好直接出言反駁。言多必失,他還是清楚的。   海索沉默不語,三緘其口的表現在眾修士看來基本就是相當於承認了。   而阿諾德自以為自己很識時務,於是采取了“迂回詢問法”:“麵包紅酒為基督之血肉,這是羅馬公認的教義嗎?”   “是…是啊……”難道不是嗎?海索雖然以前不信教,但不至於連這個都搞錯吧?   “原來如此,耶穌基督原來是如此與世人贖罪的……”   阿諾德與一眾修士似是得了什麼秘寶般興奮。   “咳咳,我鬥膽問一句,之前的彌撒是如何做的?啊,就是我不在的那些日子。”   “一如神父原來那樣。伯納德修士喊一句‘彌撒’,就直接分發聖餐了。再喊一句‘彌撒’,就直接散夥了。”   “果然如此,我們這畢竟是小地方。”海索麵不改色,講得頭頭是道,“但既然我去羅馬得來了教廷用的聖事儀式,那以後自然皆按今天的樣式做。”   海索算是完全明白了,白湖村教士的文化水平真不高。他們對天主儀式和教義的了解說不準還沒他這穿越來的無名小卒多。   “真是天助我也!”海索瞬間就來了神,“天生我材必有用吶!”   海索突如其來的一句將眾修士給驚著了,他趕緊恢復成得道高人的麵貌:“我既自羅馬而歸,當然要將主的教義傳予世人。啊,請諸位靜聽公教之教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