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湖與白湖村(1 / 1)

作為白湖村的神父,海索自然擔負著巡視村莊的工作。又因為是村裡的“老學究”與“學術泰鬥”,遞到白湖的信件與公文基本都是海索來解讀。這倒不是海索有什麼特權,主要是村裡沒幾個識字的人。   不過,海索“回到”村裡住了兩天,還真沒四處走動過。故而,今早彌撒後,我們受人敬重的神父就拉著伯納德修士準備在村裡遊蕩一番。   還沒出修道院的大院門,海索隻聞“哐當”一聲,嚇得他兩股戰戰,幾欲先走。   “怕是修道院的水渠又裂了,這月雨水特別多,石匠齊多已經來修了好幾次了。”   伯納德修士對聖所和村裡的情況了如指掌,這也是海索指明令其陪同之因。   “又裂?看來石匠的水平不行吶。”   “神父,畢竟這聖所是從古羅馬的遺跡改來的,憑村裡的石匠是修繕不好的。而且,您不是講了嘛,男爵有意領一批匠人,將白湖村裡的建築都修一遍,說是贈予‘天主’。”   “唉,修蘭斯坦因男爵是位心善之人吶。”   伯納德修士聞言忽然輕笑一聲,海索意識到自己講錯話了。   “神父又在諷刺男爵了,一年前,男爵逼走瑪麗安修女時,您也是這樣講的。”   “嗬,不這般講,還能怎麼講?”   海索從人們的字裡行間裡聽得出來,“自己”原來就擅長陰陽怪氣,平日裡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人,甚至可稱得上孤僻。人們對他的了解少,也常常敬而遠之,倒省得海索費多少心力維持原身的社會關係了。   “伯納德修士,提醒我一下,白湖村有多少人吶?”   “足足七十七戶,在整個修蘭斯坦因男爵領裡也不算小了。”   “確實不小……”   但也不大。   海索掌管的老破小修道院正挨著一片大湖,這湖裡的水白蒙蒙一片,與“清澈”一詞完全不沾邊。“白湖”與“白湖村”之名正來源於此。   海索放眼一望,白湖中有一座小島,島上一座石製堡壘,年歲看起來不短,估計又是古羅馬的遺跡吧。真沒想到,這巴伐利亞竟保存了這麼多羅馬遺跡。   還有座斷橋架在湖上,擺在以前,應該可以直接走橋上島。   海索在斷橋上踏了幾步,青苔與泥濘遍布這座遺跡。斷橋仍在,而故人卻早已不在。   正是感慨之際,忽見一塊磚石上刻著一個奇怪的符號,像是三角裡睜著一隻眼。   怕是孩童之傑作,斷橋也隻能作此用了。   “伯納德,你說,我去羅馬走了多少時日了?你代我主持教會,又有何心得?”   海索不能明著問,就隻能旁敲側擊了。   “神父,您放心吧,這三月裡白湖無什麼大事,教會與各地的接洽也無問題。”   “倒是村裡的瑣事多,村頭的老約翰隔三差五就到修道院來惹事,總講自己又少了幾隻雞、幾隻羊。”   話還沒說完,修道院方向就傳來一陣嘈雜聲。   “神父,您瞧,那老約翰又拖家帶口來了。”   於是,海索還沒出多久門,就又不得不返回。   “你這巴比倫的蕩婦,馬其頓的修車匠,耶路撒冷的馬尿商,威尼斯的豬倌,布拉格的老鴇,慕尼黑灌香腸的!”   聖所門前,一位戴著草帽,上下門牙缺了幾顆的老者喊得青筋直冒,這位就是傳聞中的老約翰了。   “連撒旦的狐朋狗友、路西法本人的走狗都來得比你要高貴!”   果然是民風淳樸,連罵人都罵得“引經據典”、“清新脫俗”。   被罵的那位似乎是村裡的寡婦,不愧是弱者抽刀砍向更弱者。   “奧科裡多神父,您回來了……”   聖所內的索菲婭修女正是招架不住,見到海索時是如蒙大赦。   海索一來,先是繃著個臉,他知曉對付這種無賴一定要先顯得強硬。   “老約翰,你又來生什麼事?難不成你家的羊又被這艾瑪給打了?”伯納德先行上前一步質問。   “這回不是羊,而是柵欄!這小寡婦報復我老約翰,拆了我家羊圈!”老約翰氣憤道,“如不是她做的,難道是給‘畢風’它老人家吹倒了?”   “畢風”是什麼東西?海索不動聲色,依然緊繃著臉。   那喚作艾瑪的寡婦語不成句,哭哭啼啼也講不出個道理來。   “老約翰,”海索看著是自己出手的時候了,“你憑什麼講,人家毀了你家羊圈?證據何在?”   “證據?來,拿上來給神父瞧瞧!”   小約翰順著他老爹的意思取了柵欄的碎片過來,看豁口像是利器所斷。   “這木頭像是刀子劃開的,人家寡婦是做什麼的,有這刀子嗎?”   海索事先問過伯納德,知曉這艾瑪的底細。寡婦艾瑪自喪夫後,就靠著給各家做些針線活為生。   老約翰則是不管,繼續叫罵:“怕不是這小寡婦與撒旦行了什麼勾當,這事是找撒旦做的!”   已經開始耍無賴了,海索也不慣著他:“小約翰,把你老爹架回去,不經調查就來審判,成何體統!”   “修道院會遣人調查此事,當事人瞎搞隻能添亂。”   神父的話在白湖村還是相當管用,小約翰麵子也薄,連哄帶騙地把罵罵咧咧的老約翰給架回去了。   “伯納德修士,你把艾瑪教友送回家吧,莫要在路上又生了什麼禍端。”   “是,神父。”   白湖村裡果然是非多,俗話講窮山惡水出刁民,海索倒能理解幾分了。   “奧科裡多神父……”躲在一旁看戲的阿諾德修士忽然走上前來,“我有事想向您告解。”   告解?完了,海索根本不懂怎麼給人贖罪吶!連告解室他都沒進去過。   他強裝鎮定,對著阿諾德道:“需要去告解室嗎?有些罪可恕,而有些罪永無可恕。”   海索這番話故作高深,本意是想將阿諾德嗬退,沒想到後者卻來勁了:“即使罪無可恕,亦要向神父懺悔!”   天吶!這孩子怎麼這麼犟啊!   迫不得已,海索隨著阿諾德來到修道院僻靜之處,告解室之所在。   “教主,我有罪!”阿諾德修士似乎情不自禁,眼中飽含淚水,“我去老約翰家牽羊時竟做得不乾凈,在老約翰那留了痕跡。”   嗯?等等!海索一時沒反應過來。   暫且不談這阿諾德為何不稱其“神父”而稱之“教主”,感情去老約翰家偷羊這害事竟是修士做的?那剛剛修道院豈不是賊喊捉賊?   海索麵色難看,阿諾德見狀還以為神父因為他事情敗露而出離憤怒,趕緊是表了自己的忠心:“教主!在下愚鈍,可對您和‘畢風’主上是忠貞不二。牽羊來也是為了給主上祭祀啊!”   說真的,“畢風”究竟是什麼東西?而且……   “誰,是你的教主?”   海索本來是想以一種慈祥的語氣詢問,結果因為臉部肌肉過於緊繃,幾乎像是咬牙切齒地講出來。   阿諾德一聽這語氣立刻就嚇得六神無主,海索·唐·奧科裡多在隱秘世界的威名他還知道一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更重要的是,海索之前去羅馬是為了辦“那件事”,而今順利回來,說明肯定是辦成了。   “教主,留小的一命,小的以後定然唯您老人家馬首是瞻!”   阿諾德是哆哆嗦嗦,而海索本人則仍是一副黑人問號臉。   “阿諾德,我沒有懲罰你的意思……但若不罰,怕你不知我是何人!阿諾德,你說,你可覺著我算什麼人?”海索突然想到了套話的好辦法,隨即帶著質問的語氣嗬斥道。   “偉大的神秘主義者,與基督溝通之人,以及我們暗中的掌控者。”   啊?什麼玩意兒?原身的來頭這麼大?但這些東西在天主教會看來都不是什麼好詞呀!   “那你可知,我在這裡的目的是何?”   “向世人傳福音,拜請‘畢風’主上之力量。”   “為何我不在別處,而非要回到此處?”   “因為白湖底下藏著秘密,而教主您就是揭秘人!”   完了,事情大條了……   原身竟然是個異端,而且還像個異端頭頭……   海索之前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接受了自己是個地中海禿頭和尚的現實,才與騎士、城堡、公主之類的幻想忍痛告別。   其實,對他這P都沒有一個的穿越者而言,當個鄉村小神父也是個好差事,大小高低是個官,還是沒有失業風險的那種。畢竟,神父不管升職還是退休,實際上都是離上帝越來越近嘛。   現在突然發現自己竟是什麼密教的組織者,海索立馬就覺著自己手裡的飯碗端不穩了。在中世紀當異端,怕不是要上燒烤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