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信者與異端(1 / 1)

修道院的會禮堂內,修蘭斯坦因男爵站定在巨幅壁畫之前,似在欣賞這幅畫作。   海索入了堂,致禮道:“願天主保佑您,男爵大人。”   “啊~奧科裡多神父,日安。”   男爵之言行似無拘束,他應當對白湖村修道院相當熟悉。   這對海索而言可不是好事。   “這《死亡之舞》每次看來都很震撼。死神麵前,眾生平等。”   更壞了,這男爵還是個懂藝術的文化人。   《死亡之舞》,海索還是第一次知曉這幅壁畫的名字。   這畫作之內,骷髏與活人共舞,既獵奇又抽象,果真是藝術。   “然而死亡之後,還是有分別的,不是嗎?”   海索自己都不信自己的鬼話,奈何他是位天主教的神父。   “有上天堂的,有下地獄的。”   “嗬嗬嗬……”   男爵不置可否。   “神父,何不去談話室一敘?那裡清靜許多。”   海索雖很不情願,但他也不敢忤逆男爵的意思。   因為他聽伯納德講,修蘭斯坦因男爵竟與美因茨大主教私交甚篤,後臺不是一般的大。   順著男爵的意思,海索與他二人前往談話室私聊。   剛關上門,海索頭還沒調,就聽見背後撲通一聲。   “教主,給您請安!”   啊?   這一句直接給海索乾懵了。   連男爵都是他這異端頭子的馬仔?   海索嚇得一動也不敢動,雙腿僵硬,連路都走不動了。   “嗯……”   不過還好他的聲音還未發顫。   然而,海索這一動不動、安穩如山的站姿落在男爵眼裡,那可就不一樣了。男爵隻覺著自家教主的背影是如此的沉穩,冷漠機械的語氣是如此的理性又可靠。   “哦,請您恕罪!”   男爵自以為知曉海索為何直接背對自己,連頭也不願回了。   “我不該稱您為‘教主’,在‘集會’以外的場合,我應稱您‘神父’。”   還有‘集會’?但凡秘密結社該有的東西真是全都有了。   “你找我,所為何故?”   海索“惜字如金”,主要是說多了怕穿幫。   “神父大人,在下向您稟報,路德教授已經被薩克森選侯‘擄’到瓦特堡去了,薩克森選侯答應提供庇護。”   又是路德?然而海索完全不記得這麼號人物。   “薩克森選侯真的答應提供庇護?”   不知道如何搭話時,海索往往會重復一遍人家最後講的一句話。   他以前完全沒聽別人講話或者聽著聽著就走神時,也常常這樣做,因為這樣能顯得自己好像認真聽了。   “薩克森選侯十分認同路德教授的觀點,我們的事業應當進展順利。”   然而海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事業”是什麼。   海索再次陷入沉默,良久才道:“真的進展順利嗎?”   “黔驢技窮”四個字相當適合用來形容現在的海索。   這話倒是將修蘭斯坦因男爵給問住了。   “神父,難道進展不順利嗎……”   男爵陷入沉思,僅是一會兒,眼中就再次射出精芒。   “我懂了!我懂了!原來如此!還好教主大人提醒!我這就去告知我們的盟友……”   “嗯?”   “不是‘教主’……多謝‘神父’提醒……”   又懂了,又懂了,怎麼密教徒個個都是懂王?   海索已經放棄掙紮。   “懂了就好,懂了就好……”   “神父,還有一事。”男爵繼續道,“我已經與修蘭斯坦因的石匠行會達成了協議,明日起他們就會派人過來修橋。您很快就能進駐‘白湖堡’了。”   白湖堡?那個古羅馬遺跡?去那乾嘛?   “行了,我已知曉。去將阿諾德叫來吧……”   既然海索是“教主”,那麼他還是有些使喚人的權力吧?   “遵命,教…神父大人……”   海索就這麼麵對著門,負手而立。男爵低著頭恭敬地從海索麵前側身而過,不敢與之對視。   隻能說還好沒有對視,不然海索頭上的汗珠就全給他看見了。   趁著人還沒來,海索趕緊將臉上的汗擦了一遍。   “沒想到做一個鄉村神父竟也如此驚心動魄!像這樣下去,遲早要被嚇出心臟病來……”   鏘鏘鏘幾聲,阿諾德推門而入。   “神父,您找我?”   阿諾德畢恭畢敬,甚至有些畏首畏尾。   他原來僅是個海索的末位信徒,以前從未與海索有過這樣多的交流。   他屬實沒想到,自己犯了錯非但沒受責罰,反而還頗受器重。自家的教主果然是個行蹤詭秘的人。   “進來吧。”   阿諾德僅是瞥了一眼海索緊繃著的臉,就直接了當地往地上一跪,再也不敢抬頭了。   “阿諾德,我且問你,這些日子裡白湖村的‘集會’是如何組織的?”   “如往常一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在理發師安德遜家的地下室裡,您授予安德遜主持集會的權力。”   理發師安德遜?   海索回憶起那位消瘦的男子,他最顯著的特征就是那一頭斑駁的亂發吧。   “例行參會都有什麼人?可有經常不參會的?”   “理發師安德遜,鐵匠史密斯,屠夫巴切爾,還有我……”   阿諾德覺著相當奇怪,因為海索以前從不會管這種細枝末節的東西。   這位在隱秘世界中極富盛名者擁有著龐大的勢力,根本不會花心思關注區區一個白湖村的教徒。   “教主,是白湖村的‘集會’出了什麼問題嗎?”   “暫時沒有…但不代表將來沒有…阿諾德,你可要注意啊……”   海索講了一句玄而又玄的話,阿諾德也不敢多問。   “你,去吧。”   “是,教主……”   阿諾德連滾帶爬地撤了出去,教主周身的神秘氛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唉,TND,差點就穿幫了!”海索立馬鬆了一口氣,“理發師、鐵匠、屠夫還有教士,白湖村的關鍵崗位全被密教徒給把持了。”   “以後在村裡還是得避著他們一點……”   海索將貼身保管的《海索日記》拿了出來。   “巴…伯,安…德…遜……”   “巴伯,好像真與‘理發師’的單詞有些相似。看來日記裡寫得不是假話。”   海索並未放棄解讀日記,因為這是他了解海索·唐·奧科裡多的唯一途徑。   “知識就是力量”,海索現在有真切的體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