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新身份(1 / 1)

自打鼎香樓出了那一樁子事後,生意一下子便冷了下來,上門吃飯的客人少了,廚子卻得了忙裡偷閑的機會。   入夜前下過雨,如今月亮出來,積滿水的巷道仿佛鋪了一層琉璃鏡麵,白花花的晃人眼。   像往常一般,廚子拎著一條從廚房裡順出的火腿,打著酒嗝邁著醉步從鼎香樓的角門轉了出來。   一個鼎香樓的送貨小子要殺陳東家的事情在整個端化門大街已經傳開,好在東家還不知道那小子是自己找來的,否則自己這份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   “該死的喪門星,凈會給老子惹事。”   廚子嘴裡嘟嘟囔囔罵了一句,心裡卻在尋思著今夜該去紅袖招還是去映月樓。   聽說紅袖招新從揚州請回來個花魁娘子,芳齡十七八,出落的臉襯桃花,眉彎新月。   但可惜光光打一次茶圍就要二十幾兩,這等的花費遠遠不是他一個廚子能消費的起的。   算了,還是去映月樓吧。   打定主意,廚子腳尖一斜,戀戀不舍的走向了映月樓方向。   “桃葉尖上尖   柳葉兒就遮滿了天   在其位這個明阿公   細聽我來言吶...   “吶...你們是誰,救...   “唔...”   短暫的嘈雜後巷子裡再次歸於沉寂,隻剩下一隻脫毛野狗拖著一條火腿唔咽咽的走過。   一夜之間,這樣的事情在西安城中發生數起。   天明,   一輛銀鈿馬車在端化門大街上緩緩駛過,馬車車窗被掀開一角,   馬車上,一身藍色儒衫的沈墨與左仲愷對麵而坐,左仲愷放下車窗簾布,轉頭向沈墨問道:   “好好想想,這西安城中你還與什麼人有過接觸?”   今天是沈墨從鹹寧縣牢被撈出來的第三天,當沈墨得知了這群人的整個計劃時,隻以為自己遇見了一群瘋子。   讓他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子去假扮權傾天下魏忠賢的外孫,隻有瘋子才會乾出這麼荒唐一件事。   但轉念一想,此事也不完全都是無稽之談,首先魏忠賢這個外孫的確是存在的,隻有因為一場意外,讓他喪掉了小命,而自己據說是和這個倒黴的幸運蛋有七分相似,年齡上也正好相類,冒充他自己具有天然的優勢。   其次,魏忠賢本人也並未見過外孫,隻是知道有這他這麼個人的存在,這樣一來隻要他的身份得到確認,即便在舉止上與真的李翱有什麼不同的地方,也不必擔心會被什麼人戳穿。   當然整個冒充計劃依舊存在著許多漏洞,首先便是沈墨畢竟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日子,雖然那時他隻是一個黑戶,但畢竟還是與他人有過接觸,而這些人都將是未來的隱患。   沈墨既然答應了冒充李翱便沒有保留,他把自己在城中的熟人都告訴了左仲愷,他不知道左仲愷會怎麼處置這些人,   但他知道,從今天開始,他將獲得一個新身份,李翱,當朝第一大太監魏忠賢的親外孫。   “除了這些人,小人記得的隻剩下鼎香樓東家陳遠暴。”   “陳遠暴現在不能出事。”   “那就沒有其他人了。”   左仲愷上下打量了沈墨一眼,說道:   “好,那咱們開始準備第二件事。”   “第二件?”   “你太黑,皮膚也不夠光滑。”   “還...還好吧,”   沈墨不自覺摸了摸臉,感到有些委屈,他一個現代人竟然被古人說長的粗糙。   不過也難怪,幾個月來的風餐露宿,肚皮的問題都難以解決更何況外表。   “李翱雖被養在鄉下,但其父每月的供養銀錢卻未曾斷過,過的依舊是大少爺日子,如今又有功名在身,絕不是你現在這幅模樣。”   沈墨一愣,“李翱還有個親爹?”   左仲愷白了他一眼,“沒有親爹,難道是在石頭縫裡蹦出來不成?”   沈墨苦著臉,“大人,這怎麼一開始和小人說的不一樣,如果李翱的生父還在世,那就算小人扮的再像不都得被一眼識破。”   “這你倒不用擔心,由於一些原因,李翱生父已經七八年未曾與其見麵,估計他連自己這個兒子長成什麼樣都記不清了,這次我們把李翱接進城,原本是打算先安排李翱與其父相認,若不是中間出了意外,也輪不到你小子。”   沈墨聽了解釋,稍稍放鬆了些,但還是躊躇的問道:   “一定要見嗎?小人擔心...”   “不行,必須見麵,”左仲愷斬釘截鐵說道:   “你須明白,整個計劃若想成功,讓其父認可你的身份是最關鍵一環。”   沈墨略略想了想,便懂了其中要害,李翱作為一個長期被養在外麵的私生子,其母早亡,那麼其生父的認可便成為李翱身份的唯一也是最重要的背書。   “小人一切都聽大人安排。”   左仲愷斜了沈墨一眼,很滿意沈墨自打出獄後這幅卑微樣子,   “好了,認親的事先放一放,現在跟本官去解決你的皮膚問題。”   任何時代的中國人都是以白為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所以這才有《詩經》中的手如柔荑,膚如凝脂,溫潤如玉的說法,皮膚黝黑是體力勞動者的象征,比如沈墨如今這幅模樣。   所謂一白遮百醜,古代美白的方式也不是沒有,一般人家可以用米粉、胡粉敷麵,大戶人家則可以請專門的醫家用藥物調理,而更極端者甚至會通過吃砒霜,抹水銀來進行美白。   左仲愷帶沈墨解決膚色問題卻是簡單乾脆,一個大浴池,裡麵倒滿各種奇怪顏色的液體,四個膀大腰圓的粗使婆子,每人手裡拿著一把豬毛硬刷。沈墨便在這裡渡過了極其淒慘的一天。   待他從浴池裡出來,全身紅腫,好似一頭退了毛的豬仔。   當然,效果也是顯著的,可能是沈墨原來的底子還在,也可能是那些亂七八糟的藥水真的起了作用,不到幾天時間,沈墨自覺有了煥然一些模樣,不說貌比潘安,但也是白凈麵龐,修眉俊眼的一幅俊俏少年郎模樣。   解決了外在問題,接下來便是內在,李翱的生員身份對於沈墨而言是一道必須跨過的障礙,雖然沈墨自認受過九年教育,更是一名在讀大學生,但真論文學修養,不說比秀才就是比起童生也是自嘆弗如,而這些要命的東西不是短時間補課能夠補的上來的,不過好在沈墨讀寫方麵沒有障礙,一手狗爬的字刻意練習後也能勉強糊弄過去。   而左仲愷給沈墨建議是,少以秀才自居,尤其是不要去參加那些文人聚會。   古代的文人行止坐臥都是自身文化修養的體現,背幾首古詩句就以為能在人麵顯聖,那隻會出現在小說家的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