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隻以為自己這些天的遭遇是一場意外,但等到這個男人的出現,他終於覺察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而男人也很乾脆,直接便道出了他的目的, “本官左仲愷,西安參將府參將,我來是找你辦一件事,同意,我將讓人放你出去。” 左仲愷的話很冷淡,讓人聽不出一絲情緒波動,但言語之中是無法拒絕的腔調。 沈墨盯著這個隻和自己有一麵之緣的男人,一時沉默, 無疑,左仲愷的突然出現對他而言是一次擺脫困境的機會, 但是, “原來一切都是參將大人安排的?” “你隻需回答自己願不願意?” “參將大人為何覺的我能夠幫大人?” “本官可以實話告訴你,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本官也不想用你,讓你做的事會很危險,可能要了你的小命,但同樣的也可能送你一場大前程,同意還是不同意?” 沈墨依舊沉默,理智告訴他,現在他應該一口應下,至少先擺脫現在的困境再說,但他討厭這樣命運總是被別人捏住的感覺。 左仲愷斜了沈墨一眼,轉身出了監牢, “給你一晚的時間,如果你同意,明早去找牢頭,記住,你隻有一晚的時間。” 左仲愷不擔心沈墨不答應,因為從布局的一開始,他就一步步將沈墨引入深淵,根本就沒有給他其他的選擇,之所以願意再給沈墨一晚的時間,是要讓那小子明白,這件事是沈墨去求他,而不是反過來。 牢房再次歸於沉寂,墻角一盞油燈在流動的氣流中晃晃悠悠,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剛才還一直在旁邊裝睡的家夥一骨碌坐了起來, “喂,小子,西安參將左仲愷,想不到你還有這麼深的背景。“ 沈墨看著對麵的犯人,借著晃悠悠的燈光才看清他的臉, 這是個五十來歲的小老頭,頭發雖然沒白但枯槁猶如墻頭上的霜後草,黧黑的麵皮上,一臉的皺紋水波似的一圈壓著一圈,很難想象他是如何在獄卒的審問下堅持到現在。 “我說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信嗎?” “我信不信不重要,但我覺得你可以暫時相信這家夥,姓左的心狠手辣,但說話倒還算算話。” “你們認識?” 老頭抬起自己左臂,在空中晃了晃, “看見沒有,老頭的左手就是讓他砍斷的。” “他斬斷了你的手,所以你就覺的他說話算話?” “老頭和他交手過三次,被他關了三次,其實我知道姓左的身手在我之上,但我跟他講,如果他能抓住我三次,我就一輩子不再逃跑,他答應了,最後一次,他又抓了我,我捅他一刀,他斷了我一隻手,很公平。” “奇怪的邏輯,所以呢?” 老頭忽然的變得認真起來, “小子,記住老頭的一句話,這個世上機會就隻有這麼些,機會來了,抓住它,你就有可能脫胎換骨。” 沈墨沉默,然後看向對方,問道: “為什麼願意幫我?” 老頭嗬嗬一笑,單手像尋寶似在地上一陣亂摸,還真給他摸到了一塊黑乎乎的鐵牌, “接著” 沈墨接過鐵牌,撫摸著上麵質地粗糙的紋路,好奇問道: “這是什麼東西?” “老頭可能得一輩子困在這裡,如果你真的有機會出去,老頭求你做一件事,這算是老頭提前預支給你的酬勞。” “一塊破鐵牌?” “小子,別小看這塊牌子,比金子還值錢的多。” 沈墨不置可否的瞥了瞥嘴,“你想讓我做什麼” “老頭曾經收有三個徒弟,但他們因為這塊牌子卻想害死老頭,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找到他們,然後替老頭清理門戶。” ...... 參將府, 左仲愷屏退左右,獨留心腹王武招呼來客。 秦良玉這次途徑西安,推卻了無數場宴席請客,但這次卻獨獨帶人來參將府上。 “仲愷,遼陽一別該有兩年了吧。” 這些年的南征北戰,秦良玉打出了石柱白桿兵的威名,更結識親朋故交無算,參將左仲愷便是其中一位。 “兩年一別,許多人和事都物是人非,民屏兄弟的事我也剛剛聽聞,夫人更要節哀。” 秦民屏是秦良玉的另一個兄弟,上月平定奢安之亂中,秦民屏隨巡撫王三善率軍在陸廣作戰失敗,退兵時遭到賊兵襲擊,不幸奮戰而死。至此,秦家為大明已經連失二子。 “行伍之人,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民屏和邦翱也都是為國捐軀。聖上大仁,追贈民屏為都督同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立祠祭祀,兩個侄兒都受了蔭庇。石柱府和秦家都深感朝廷恩德。” “夫人如此胸懷,該為天下男兒楷模。” 秦良玉看著左仲愷,緩緩道: “仲愷,良玉是一介婦人,有些話本不應該由我來說,但你是邦翱在世時最好的兄弟,有些事我終究還是要提醒你一下。” 左仲愷麵色微沉, “夫人指的是依附魏黨一事?” “我不知道仲愷最近在做些什麼,但北京這些日子傳來的消息仲愷應該也有所聽聞,僉都禦史楊漣上書彈劾魏忠賢二十四條大罪,兩黨之爭一觸即發,到時候又會牽扯多少人進去,仲愷何必在這時候攪入這場渾水。” 左仲愷看著秦良玉那張飽經風霜的臉,忽然反問道: “夫人覺的這場戰爭,誰會成為最後的贏家。” 未等秦良玉回答,左仲愷卻是直接給出了他的答案, “我猜最後是魏忠賢大獲全勝,夫人覺得呢?” 秦良玉一愣,嘆了口氣道: “看樣子仲愷是下定了決心,倒是我這個老婦人多事了。” “曾聽聞夫人和魏公是故交?” “故交倒是談不上,萬歷四十一年,魏忠賢奉旨去四川督監銀礦,當時的礦監太監與魏忠賢為難,拙夫看不過替他出過一次頭。” “夫人這次人京能否為左某向魏公稍去一句話?” 秦良玉明白木已成舟,再勸也是徒勞: “盡力而為吧。” “那煩勞夫人告訴魏公,魏公孫兒的身份可以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