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一愣,“伺候我沐浴?” 少女低著頭,腦袋都快埋到了胸口, “大娘子說,大少爺這些年在外麵獨居辛苦,以往的事情她也有不對,既然現在回了許家,那以後就是許家人,該過回許家大少爺的日子了。” 沈墨忍不住撓了撓頭,這就是那傳說中蠻狠霸道的許家大娘子嗎?原來是這麼好說話一人? 沈墨接下香菱手裡的衣袍,道了一聲謝,說道: “那我就在這裡謝過大娘子了,隻是以前都是一個人生活,不習慣洗澡的時候有人在旁邊,伺候就不必了。” 香菱抬起頭看著沈墨,像是鬆了一口氣,旋即又有些著急道: “府中少爺小姐沐浴都是有人伺候的,而且這是大娘子吩咐的事,奴婢,奴婢不好回大娘子的。” 沈墨知道惠氏在這些下人心中的地位,便也不去為難她們,說道: “這樣,你去把倉房的老顧頭請來,由他來伺候我沐浴,你就守在外麵準備熱水,你看這樣可成。” ...... 入夜,許府上下掌燈。 燈下,一個眉目嫣然,唇邊一對小小梨渦的少女來到惠氏房前,婢女采蓮剛好挑簾出來。 “大小姐。” “母親睡了嗎?” “還沒呢,正吩咐婢子去叫姑娘。” “好,你先下去歇著吧。” 采蓮偷偷瞟了一眼大小姐,沒看出許念真臉上的陰晴變化,斂衽福了一福,便下去了。 “母親,女兒來了。” 許念真挑簾進去,正在許家大娘子摘了冠兒,亂挽烏雲,坐在梳臺前生著悶氣。 “母親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惠氏看見自家女兒,陰雲密布的臉終是稍霽了些,摘掉頭上的一支碧玉棱花雙合的長簪,拍在桌上。 “還不都是薛氏那個賤人的事,說什麼上次給恒哥請的西席先生的又怎麼的不滿意,又想要換個新先生,真當如今許家由姓薛的當家做主了?瞧她那尾巴翹上天的樣,以為誰看不出來,見天拿著她能生兒子在人前顯擺。” 許念真麵色微微一凝,旋即恢復正常,湊到惠氏麵前安慰道: “這姓薛的在家裡囂張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母親何必因為這個和她慪氣,如今老爺那個私生子回來,總該是她頭疼了。” 提起今日回門的李翱,惠氏的一雙柳眉不由蹙了蹙,其實白天說什麼頭風發了,一方麵的確是讓薛氏給氣著了,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惠氏還沒想好怎麼去麵對這個私生子。 薛姨娘鬧的這一出也正好為她找到了借口。 “活該那賤人以後頭疼,” 李翱這次回家必將打破家中原有格局,南北對抗變成三國演義,許大娘子樂的見到這種改變, 我的確是沒生出兒子,但賤人的兒子想上位也沒那麼簡單。 看著母親心情好轉,許念真接著說道: “母親,那個私生子回來的確可以幫您消消姓薛的囂張氣焰,但有一事,做女兒的還是要提醒您。” 惠氏捉著女兒的手坐在旁邊,她是個魯莽性子,薛氏入門後雙方交鋒一直處在下風,好在女兒漸漸大了,雖剛過及笄卻是個玲瓏心的,看事情比自己這個做母親還要深遠。 “念念你說,為娘都聽你的。” “母親,雖然咱們現在和姓薛的鬥的火熱,但畢竟都是咱們許家內部鬥爭。女兒聽說那個私生子在鄉下養了十年,這十年老爺也都沒去看過,保不齊會有人借此在裡麵魚目混珠,不要咱們自家人爭了半天,最後全給外人做了嫁衣。” 惠氏想了想,搖頭道: “應該不會吧,我讓采蓮去見過了,那私生子與你父親眉眼幾乎生的一模一樣,這怎麼會有人冒充。” “母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惠氏略作沉吟,“那念念想怎麼做?” 許念真的眼珠子轉了轉,答道: “母親放心,女兒心中早已有了籌算,保管在老爺回來之前弄清楚這個私生子的真假。” ...... 夜色靜謐,一彎新月如鉤。 這邊語瑩齋的惠氏母女說了一夜的體己話,那邊翠薇閣的薛姨娘也叫來了自己的心腹。 拔步床邊,薛姨娘搖著蒲扇為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兒子趕著蚊蠅,一個俏生生的侍女撩開門簾走了進來。 “見過小娘,” 侍女卻不是旁人,正是剛才準備去服侍沈墨入浴,惠氏房中的香菱。 薛姨娘兀自搖著蒲扇,問道: “都睡下了?” “大娘子今夜是和大姑娘一起睡的。” “讓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香菱低著腦袋,囁嚅道: “婢子無能,翱哥剛才洗澡的時候,婢子沒得進去。” 薛姨娘手裡的蒲扇一停,柳眉微蹙, “怎麼回事,你沒同他說讓你伺候沐浴是大娘子親自吩咐的?” “婢子說了,可是翱哥說他不習慣有人看著他洗澡,尤其還是個女人,所以就隻讓人把後院的老顧頭叫了進去,把婢子趕了出來。” “真是野豬吃不了細糠,就算真讓他入了許家也是改不了的窮酸樣。” 薛姨娘看了一眼床上四仰八叉睡著的兒子,不由又多了三分信心。 “小娘,婢子今夜還用繼續在翱哥兒房中服侍嗎?” 香菱一張俏臉此刻已經染上緋紅,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薛姨娘抬頭看著這個可人兒,微微一笑道: “接著去,我就不信這世上還有不偷腥的貓,這麼半大的小子門板都能杵的破,若真能讓那小子把你破了身,你放心,你家裡欠的那筆賬我就讓人幫你全部清了。 哼哼,進門第一天就和家中婢女胡搞上來,我看老爺以後怎麼容他。” 香菱咬了咬嘴唇,低著頭,悄然退出了翠微閣。 ...... 不讓婢女幫自己沐浴倒不是沈墨有什麼怪癖,隻是這後宅女人的心思一個比一個難測,在自己身份被確認之前,沈墨將避免任何可能會出現的麻煩事。 替來的顧伯是個有些話癆的老頭,許是在這深宅大院裡太長時間被人忽視,又或許是真的思念這太久不見的小主人,左一句右一句的問候個不停。 “顧伯,當年李翱年紀還小,許多事都也記不清了,顧伯是老爺指派來照顧我和母親的?” “是的,老奴到的時候小主人剛剛出世不久,大娘子那人小主人可能也聽說過,說一不二,老爺不方便時時來看望李小娘和小主人,便把老奴一家派了過來。” “所以當年老爺趕走母親也是因為大娘子的緣故?” 浴室內,霧氣氤氳,顧伯嘆了口氣道:“大娘子有時候是有些心狠了些。” 所以這個惠氏也有可能是刺殺李翱的幕後主使? “小主人你剛才說什麼?” “嗬,沒什麼,顧伯,你再跟我說些小時候的事吧,我愛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