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真的一席話立刻引起滿堂喧嘩,同來的耆老叔伯看沈墨的目光一下子都變了。 “難道真的搞錯了?” “我說呢,雖然外貌上和大哥哥眉眼相類,但這世上長的像的多了,保不齊這裡麵就出了一個貪圖我許家富貴的人。” 許誌宏皺眉聽著身邊人的議論,自己剛才堅定的信念不由也有些動搖, 其實事隔了這麼些年,許多事他也記得不是非常清楚。 “老爺,”許念真接著說道:“老爺若有疑慮,可以把昨晚那幾個下人都傳到堂上來詢問一番。” 許誌宏略作沉吟,“把他們都叫過來吧,等等,去把顧伯也叫過來。” 很快,幾個下人就被帶了過來,顯然他的回答與許念真的無二,都說沒在大少爺的背上看到有什麼胎記。 許誌宏的臉色登時變得有些不好看了,這時,遠在倉房的顧伯才姍姍來遲。 “見過老爺,見過大娘子。” 堂上的氣氛顯然有些不對,顧伯雖不知情況,但看各人臉色心中還是猜出了一些端倪。 “顧五,你是自幼看著大少爺長大的老人。“ “是的老爺,” ”老爺現在問你,大少爺的背上是不是有塊飛行胎記?” 顧伯抬頭看了一眼許誌宏,然後又把目光移向了沈墨,沈墨雖然臉上一片平靜,但在無人注意的地方,他的十根關節已經全部被捏的發白。 “回老爺,大少爺背上是有塊飛行胎記。” “那你昨夜幫大少爺沐浴,有沒有看到這塊胎記?” “沒...沒有,”顧伯齒縫裡艱難的吐出一句,忽的想起什麼,又趕緊補充道: “回老爺,回大娘子,胎記雖是娘胎帶來的,但有的也會隨著肉體長大而消失,所以小人想,大少爺背後的胎記沒有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顧伯的話讓堂上的氣氛稍稍和緩了一些, 是呀,胎記是會消失的嘛。 “很正常的事情?”許念真忽的冷笑一聲, “那會不會有,前些天有胎記,過了幾天又沒有胎記的事情?” 顧伯沒明白大小姐這話的意思,囁嚅道:“這自然是不可能的。” “老爺,女兒有辦法向大家證明兄長背上的胎記是不是這些天消失的。” “大姑娘莫不是說大話,這怎麼能證明的了。” 堂下一眾人竊竊私語,就連惠氏也覺得自己女兒話說過頭了。 許誌宏微微皺眉道: “念念,這你又如何去證明?難不成許多天前就有人看過翱兒沐浴,而你又把這人找出來了。” 許念真得意一笑, “老爺說的沒錯,女兒真的找到了這個人。” 許誌宏深深看了自己這個女兒一眼, “是誰?” “老爺可能有所不知,兄長其實五天前就已經進了西安城,但不知什麼原因,這五天兄長沒有直接回許府卻是一直住在了縣衙旁邊,而就在兄長入城的第二天,兄長去了一趟無漏巷的紅袖招,找了一位叫簡凝兒的花魁並住了一夜,如果能把簡凝兒姑娘叫來,咱們就知道兄長背上的胎記是否是突然消失的。” 一提起紅袖招的名字,房內的幾個女眷不由提著秀帕捂了臉,就連許誌宏一張麵皮也抽了抽, 自己女兒是才過及笄禮的人,怎麼連這種地方都知道,這話要是傳出去還不被人笑死,但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搞清楚‘李翱’的真實身份。 “阿福,拿著我的帖子,去一趟紅袖招。” 下人阿福站了出來,勸道:“老爺,這大白天的就去紅袖招,若是讓旁人知道了,恐會笑話許府的。” 許誌宏白了阿福一眼,“猴崽子,哪來的那麼多廢話,老爺都不嫌丟人,你倒是嫌上了,讓你去你就去,別廢話。” 阿福偷偷瞧了沈墨一眼,不敢再廢話,一溜煙便跑沒影了。 大白天上門去請紅倌人,誰都看的出來許誌宏是真的急眼了,但更讓沈墨吃驚的是這位許家大姑娘的情報能力,張縣丞與左參將安排李翱入城之事雖不是絕密,但知道實情的事也就那麼幾個,許念真竟然這麼快就能把一切摸的一清二楚,甚至還知道李翱半夜出去鬼混的事情。 這許大姑娘背後定有高人指點! 沈墨一顆心不由一緊,他顯然是不能否認自己與那簡凝兒的事情,因為這事不禁查,紅袖招裡那麼雙眼睛,保不齊哪個清客倌人就見過李翱,如若現在矢口否認,一旦將來被查了出來,那他們假扮李翱的計劃必將全盤崩塌。 沈墨瞟了一眼空蕩蕩的院外,暗急約好的張縣丞怎麼還沒到,有他在自己至少還不至於這般孤掌難鳴。 他正欲再讓人去請張衛,上首的許誌宏卻抬手阻止道: “來人,扶翱...這位公子先行坐下,有什麼話等簡凝兒姑娘來了再說。” 許誌宏不再稱呼沈墨翱兒而是以公子代稱,顯然是已經開始懷疑他的真實身份,嘴上說的客氣實際卻是要將他控製起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兩個粗壯的漢子分站沈墨兩邊,一左一右讓他動彈不得,沈墨臉上平靜如水,心裡卻是如萬馬奔騰。 他現在隻能去賭上一場,賭那個簡凝兒並未在李翱身上看見什麼胎記。 廳堂一片寂靜,堂下的眾叔伯兄弟低聲耳語,上首的許誌宏輕幺茶盞,麵沉似水, 出了好大風頭的許念真卻似沒事人一般,乖巧的立在惠氏身後。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院外終於傳來了馬蹄之聲,紅袖招的簡凝兒姑娘被許府的馬車拉了過來。 “老爺,簡凝兒姑娘帶到了。” 話音剛落,眾人隻覺一陣香風拂麵而來,一個麵帶粉巾,身著雪緞雲紋百褶裙,外罩輕紗的女人出現款款而來。 這也許是沈墨這前世今生見到了最美的女人,細膩肌膚盛雪,一挽青絲如瀑,霞光映照下,她的臉,脖子,鎖骨手臂,都瑩瑩如玉。 隨著女人的走動,堂上的所有男人女人都情不自禁看著她, 但那女人臉上隻是一片淡雅嫻靜神色,大概是因為她早已習慣被其他人這般注目 好美,如一朵綻開的白蓮,讓人窒息。 這個女人的出現堂上緊張的氣氛瞬間舒緩了許多,男人們的呼吸開始變的急促,而女人們也因為男人們的呼吸急促也變得急促起來。 沈墨以前不相信紅顏禍水的說法,認為那隻是男人為了逃避責任把過錯都推給了女人, 但現在看到這樣天仙一般的女子,他也不禁懷疑自己以往的認知是否是也是一種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