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牌質地極其粗糙簡單,卻似乎在反射著一種誘人的光,而躲在角落裡的紫衣女孩一眼便捕捉到了這道光芒。 “鐵牌怎麼會在他身上?大個子,現在不能殺了他!” 但此時的梁再興已然聽不進任何人的話,呼的一聲,手裡的沈墨就被高高提起。 “真該死!” 紫衣女孩又將手伸進了荷包,但這次掏出來的不再是五花八門的點心,而是一根小拇指粗細的竹哨。 “這是最後一支了,無生老母保佑,一定要中呀。” 紫衣女孩口含竹哨,用力一吐,一道銀光便飛向了不遠處的梁再興。 梁再興頓覺頸部像是被螞蟥咬了一口,伸手一撥,卻是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 “倒也,倒也。” 紫衣女孩叉腰站在原地,隻聽咚的一聲,剛才還殺神一般的楊再興瞬間轟然倒地。 “唉,用完這最後一支,以後再想配出來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紫衣女孩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不禁流出可惜之色。隻見她款款從炒貨攤後走出,蹲下,撿起沈墨剛剛失落的鐵牌。 “喂,我問你,這塊牌子你在哪撿到的?還是什麼人給你的?” 被摔的七葷八素的沈墨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倒在身邊呼呼大睡的梁再興,半晌沒回過神來。 “我問你話呢,聽見沒有?” 沈墨重重的咳了一聲,吐出肺部的淤血, “你認識這塊牌子?” “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我可告訴你,剛才打在大個子身上那針最多管半柱香時間,他誰時都會醒來。到時候可沒人再救你了。” 鐵牌原主人的真實身份其實沈墨也不是完全清楚,但他還記得這家夥給自己牌子時的那一句交代——讓沈墨有機會就為他清理門戶。 沈墨看向麵前這個紫衣女孩的目光頓時變了,原本以為隻是一句戲言,卻不想今日成真了。 紫衣女孩靈敏的捕捉到沈墨目光的變化, “你果然是見過那個老頭的?” “你是就是他的徒弟?” 紫衣女孩沒有回答,將手裡的鐵牌輕輕掂了掂,反問道: “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裡?我可以讓你活。” 又是一個以性命威脅他的人,沈墨真的討厭這種感覺。 而就在這時,倒在他身邊的梁再興手腳抽了抽,似乎真有醒過來的跡象。 “能藥到一頭大象的劑量也隻能讓這大個子昏睡這麼短的時間。” 紫衣女孩不由嘆息一聲, “大個子要醒了,你的時間可不多嘍。” “什麼人,敢在這裡鬧事!” 一隊巡街的西安府差役聽見這邊動靜,終於慢悠悠晃了過來。 “各位差官,他們是白蓮教徒,快把他們抓起來。” 沈墨猛然從地上站了起來,指著地上將醒待醒的梁再興叫道。 “白蓮教!” 自大明建國以來,白蓮教以及明教便一直是官府重點打擊的對象,一聽白蓮教這三個字,剛才還懶懶散散的差役們立刻警覺起來。 刷刷刷,抽出腰間鐵尺,嘩啦啦就包圍過來。 “誰是白蓮教?” “我是許家大公子,他,還有她,都是白蓮教。” “真是許家大少,我見過他!” “許少爺快過來!” “吹哨,叫兄弟們過來增員。” “兄弟們跟我上,咱們立功的機會到了。” “邪教妖人,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邪教都會妖法,快提一桶黑狗血,還是大糞過來。” “你...”紫衣女孩指著躲在差役身後的沈墨,一張精致的臉蛋氣的通紅。 “算你運氣好,咱們還會見麵的。” “不好,這女人慣會用迷藥!” 沈墨大叫一聲,提醒眾差役們注意,但為時還是已晚,隻聽砰的一聲,他們四周升騰起一股濃烈的煙塵。 “快捂住口鼻,小心中毒。” 不過好在這些煙霧隻是普通的障眼法,並不具備迷藥功能,隻是待迷煙散去,紫衣女孩和原本躺在地上的梁再興都失去了蹤跡。 “該死的,到手的功勛讓他們給逃了!” ...... 星辰北鬥,一輪圓月從烏雲中害羞帶臊的露了出來。 月光下,沈墨帶著受傷的劉陽,以及小青小紅踏月趕回了許府。 出了這般大的事,諸人受了這麼大的傷,總得有一個合適了理由。 “翱兒,你們怎麼會遇見白蓮教徒襲擊的?” 許誌宏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他們許家怎麼會和白蓮教扯上關係。 對此,沈墨轉了轉綁著繃帶的腦袋,硬著頭皮想了一個敷衍的理由, “老爺,兒子懷疑這些白蓮教徒是李家人請來的。” “翱兒是說,李家為了咱家上次退婚所以勾結白蓮教報復咱們?” “老爺說的沒錯。” “豈有此理!” 許誌宏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但旋即又想起什麼,鼓起了怒氣瞬間又癟了下去。安慰旁邊有些莫名的沈墨道: “翱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受襲一事為父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隻是現在家中生意出了些問題,為父一時還脫不開身。但翱兒放心,待為父解決了這些事情,一定親自上門找姓李的討教兩招。” 把事情栽倒李家頭上,本就是沈墨臨時找的理由,根本就沒想到向李家討回公道的事情,遂趕緊拉住了有些沖動的許老爹 “老爺,這個。你看兒子也沒什麼大礙,要不這事就算了吧。” “我兒倒是好心腸,但為父卻是咽不下這口氣。這個梁子咱們姓許的跟他們姓李的結定了。” “額...”沈墨有些無語,感覺自己隨便的一言,好像捅了什麼了不得的馬蜂窩。 不過接下來的幾天許李兩家卻是很平靜,倒不是許誌宏在沈墨麵前放了大話,而是許家生意的糟糕狀況出乎了他的想象。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京城黨爭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見風就長,迅速傳遍了整個西安府,而這個消息中透露的一個主要信息是,東林黨人向閹黨發起了一場山呼海嘯的進攻,閹黨倒臺在際。 顯然,任何時候輿論的力量都是超乎想象的,即便遠在西安,輿論都在影響任何與魏黨有關的人,更遑論許誌宏這個魏忠賢的便宜女婿。 往日巴結的官員豪門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份解約的通知,作為西安乃至整個陜西最大的糧食之一,許誌宏很快就發現許氏糧行以前借出的賬款一份都收不回來,而自己外借的頭寸剛剛到期就被借債人密密層層堵住門口。 入不敷出,資不抵債,簡而言之,許家可能要破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