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早上被蕭歌折磨的人又多了端哥,他與安哥一樣心甘情願,或者說有點甘之若飴,獨獨我是把痛苦寫在臉上的。 然後,我也看到端哥哥在鐵匠鋪舉起了鐵錘,也會與其他夥計一樣光著膀子,隻是他看著還是有點瘦弱,大家都叫他阿木,我也改口叫他阿木哥了。師父說阿木不愧是柴家的血脈,練武還是有天賦的,比我這個小紈絝強多了。當然,主動的與被動的能比嗎?再說他們都比我大不是,我又為什麼要與他們比。 這話我沒說出口,真要說出來,肯定會被蕭歌揪耳朵,罵不思進取。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春暖花開的時候,祖父決定帶我與安哥去西京訪友。其他人表示很不放心,可同行的人一多就容易引人注目,最後師父說他也要去西京訪友,而且到了西京可以各行各的,而這一路結伴了。 就這樣,最終出行的是四人,我看出阿木哥也想去,在我看來就算他去也是沒有關係的,最後他沒說,自然也沒有人提。我想開口,如果阿木哥能給我個眼神的話。阿木哥私下裡告訴我:莫名其妙地帶鐵匠鋪一個學徒出去是不合情理的,鐵匠鋪莫名其妙消失一個學徒一段時間後再回去就難了,搞不好又得回山莊。 好吧,那我們就這樣出發吧。 四人一駕馬車,在一個清晨出發了,不緊不慢,由師父與安哥輪流趕馬車。 與之前去永康一樣,我的父母並不知道我又一次出了遠門。 路上所到之處一番平和氣象,墾荒的、播種的……越近中原地帶越見繁華。 祖父笑嘆道:“咱們這皇帝治國還是不錯的。” 師父道:“確實,現在百姓生活終究好了起來。” 祖父笑看路邊的田裡成片的綠色道:“趙家自從得了天下後,明典慎刑,特別是《宋刑統》,如果執行得好,還真可以是天下無冤;整史治貪,官家不光用竇儀用得好啊,《循資格》、《長定格》更是別開生麵;講仁孝重節儉,我想這百姓的生活還是會好起來的。” 我問:“那現在的皇帝是個好皇帝了。” 祖父點頭道:“絕對算個好皇帝了。” 我又問:“他好,為什麼要讓好多人去死啊。” 祖父道:“這個說來話長,看事情要一分為二,有些人不死,他心裡不安,他怕他的江山不安啊。” 我似乎並不是太明白,祖父微笑看我道:“所以櫟兒要多看書,才能明理,對事情要學會自己去想,好的要想壞的也要想,小安,你也一樣。” 安哥與我一道點頭稱是。 聽著我們的對話,師父感嘆道:“人啊,需要這樣的引導,才會少走錯路,就這麼聽你們說話,我也是受益匪淺哪。” 祖父道:“其實啊,言語的教導總不及世事的教導來得深刻,人總是記痛的,我隻希望這孩子們不嫌我囉嗦,十句話能聽進去一二就好。” 師父哈哈大笑:“先生所言非虛,誰不被長輩教導過,現在讓我想來,大多是自己不撞南墻不回頭啊。” 祖父道:“最怕的是記吃不記打啊,對了,我們這一路雖慢,出來也有半月,這快到漢中吧?” 師父道:“快了。” 祖父道:“接下去我們要不要從漢江坐船而行?” 師父道:“那樣就往安康走?” 祖父想了一會兒才道:“那還是往長安方向走吧,去長安住上幾日。” 長安,前直子午穀,後枕龍首塬,左臨滻灞,右抵灃水,東西一百八十裡一百一十五步,南北一十五裡一百七十五步。城南如南鬥,城北如北鬥。 萬戶樓臺臨渭水,五陵花柳發秦川。 那是怎樣的美,至少在我的夢中,長安就這麼傲世獨立著。那曾是武帝劉徹的長安,也是衛青霍去病的長安,也是馮唐賈誼的長安,也是李廣李陵的長安……多少年後,也就成了李白的長安,白居易的長安,李隆基與楊玉環的長安,李靖與紅拂的長安…… 我雖不曾讀太多書,可總有些文字讓我堆砌出長安的樣子,現在我們就要去長安了。 心中有些許興奮,更是期待。祖父與師父肯定會去曲江池邊飲酒吧,然後去法門寺,去大雁塔與小雁塔…… 神遊一直與我如影相隨。祖父摸了摸我的腦袋道:“又想啥呢?” 我如夢回,看到安哥看著我正樂呢,便道:“我在想長安的樣子。” 祖父嗬嗬笑著道:“這次我怕咱們櫟兒要失望了。” 失望?是的,當我們愈近長安,愈顯蕭條,荒廢的土地越來越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切似乎少了生機一般。祖父嘆道:“這連年的戰亂,還沒讓長安緩過勁來啊。” 師父道:“那我們為什麼要來長安。” 祖父道:“我是想看看皇帝有沒有遷都長安的計劃,看這樣子,至少目前還沒有,就算有也還沒開始準備。” 安哥道:“先生,皇帝現在是不是還沒平定四海,目前準備收復江南呢?” 祖父道:“我看江南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這時隻聽師父道:“先生,前麵就是扶風縣了。” 祖父道:“那我們今晚上就住扶風縣,明天上法門寺瞻仰一下佛骨。” 隻聽師父亮嗓子叫了一聲好咧,催馬加速。 法門寺在扶風城北二十裡地處,遠遠可見木塔高聳。隻是近了才發現諸多院落墻體坍塌,荒草從生,盡現出蕭條,但仍可見曾經有寺院曾經的輝煌。 不過已有幾處已在開始修葺,祖父便道,太平盛世將至,這裡很快又將香火再盛。 當然,佛骨在真身寶塔的地宮,是見不到的,我們隻是隨處走走,敬香禮拜,離開時,祖父與師父都留下了不少香火錢。 離開法門寺,離開扶風繼續往長安方向走,經過馬嵬坡的時候,師父又將馬車停了下來,雖然隻是駐足片刻,但是難得由師父來講述唐明皇與楊貴妃的事,當然在師父嘴裡是紅顏禍水。而祖父則是說雖然楊貴妃身上有因,但出了事往女人身上推,終究讓人不齒。 終於在暮色裡,我們到達了長安。具體地說們繞過了長安城,到了終南山腳下的長安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