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路去道遠許多愁,隻在菊中最深處(1 / 1)

同生太平天 離陽殘血 3504 字 2024-03-17

郭元修就這樣匆忙地被一眾人擁立登基,關南世家在臺州培植勢力最廣,前後起兵不到一個月,臺州盡數淪於其手。   不過郭元修對此並沒有過多深刻的感受,他如今仍然隻是一個傀儡,平日行動處處受到限製,關南世家雖然和朝廷撕破了臉,但其中還有相當一部分人似乎隻傾更向於找出一個代言人和明正言順的理由來對抗隴西集團,並不願意徹徹底底地造反,所以其軍事行動往往很保守,甚至有些地方的官府仍然沒有被波及,還保留了原本的政治秩序和管控權。   對此,無論是朝廷還是關南世家都心知肚明,各方人馬在此處往往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能正因為心中苦悶無法發泄,郭元修每日縱情酒色,完全不理政務,反正每次自己做決定都要被底下的官員頂回來,還不如順水推舟,樂得個清閑。   如果郭元修僅僅隻是不能掌握正常的政治權力,其實對他來說並非不能接受,隻是一想到自己大仇未報,甚至自己可能最後會被關南世家當做和京城談判的籌碼,他就時時胸悶難受。   正如當初楚晟所說,皇太後可以因為利益拋棄掉自己曾經全力扶持的五皇子,和娘家世族劃清界限,關南世家難道不會也因為更大的利益而重新殺掉自己這個故太子嗎,隻不過現在雙方都沒談好價碼而已。   別看現在這群官員一個個表麵上對自己恭敬有禮,真到了關鍵的時候,第一批想要殺掉自己做投名狀的肯定也是這些人。   郭元修倒有些理解父皇了,獨自應對關南世家尚且如此之難,那麼天下世家聯合在一起,縱是皇帝本事通天也無處施展。   夜色似乎深了,斑駁陸離的殘月配合深邃的夜空散發出詭異的氣息,照得人直感不安,郭元修走進後臺庭院,看向自己昔日種下的枇杷樹,許是平日裡悉心照料的緣故,枇杷生長的很不錯。   終於,郭元修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懷念,他仰起頭望向遠處,默默無言。   “娘親,修兒想吃您做的桃花酥了”。   時間有時似乎過得很慢,仿佛看不到邊際和界限,但有時又過得很快,總是來不及反應,就猶如湍急的河水一下子便川流過去了。   郭元修感覺很恍惚,朝廷大軍已經開到了陳塘郡,自己每日沉迷於酒色,各位官吏也仿佛沒有看到緊急軍件一樣,隻是每日忙於公務,之前苦勸自己的楚晟也早已不見了人影,郭元修感覺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新的死局,幻影重重,捉不到,摸不透。   像感到疑惑和悲觀的不止郭元修一人,臨泉郡太守付甚薙更加無法理解自己的當下處境,他年輕時候舉孝廉出仕,不到三十歲就做了戶部侍郎,還因為政績卓著被選為太子洗馬,更是在五旬之齡做到了三公司馬。   後來鹹元皇帝登基,付甚薙被莫名其妙地牽涉到當朝大案黃刀案中,參與的官員,上至一品尚書,下至州牧郡守,幾乎全被夷族,就連作為東宮老臣的付甚薙都差點被株連。   不過鹹元皇帝許是念及舊情,隻是將付甚薙奪去了諸列殊榮,貶到臺州做太守,對此付甚薙自是感恩涕零,隻能誓死效忠皇帝。   當京城傳來鹹元皇帝歸天的消息時,付甚薙完全是難以置信的,別的在野官員可能不了解實情,還會覺得皇帝兩個月前就染病,如今崩天自然是正常,當初淳棣皇帝僅在位五年就一朝歸天,鹹元皇帝在位二十七年,這般時間已經很長了。   可是付甚薙剛從京城述職回來,作為皇帝昔日心腹,仍然能自由入宮進庭奏對,一結合時事政情,他自然能猜出皇帝的身體依然硬朗,隻是不願意和朝臣爭辯雜事才故意稱病不上朝。   對此,付甚薙自然是不滿意的,鹹元皇帝稱病不願意上朝,朝臣可能一時相信了皇帝的托詞,但是時間一長,難免大家就會懷疑,即使皇帝裝的再像,大臣也能能通過各種渠道得知真實消息。到時候,諸位朝臣們會如何去想。   我們這些大臣辛苦輔佐您,皇帝您卻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在政務上總是耍個人性子,隻要談不攏,就動不動撂挑子。   當初陛下做太子的時候,我們可是全力支持您的,如今您登上皇位,雖然並不沉迷美色,可是卻好大喜功,動不動就對外大規模用兵,如今國事艱難,錢糧運轉不易,正是清整吏治,裁定耕糧之時,皇帝您卻不顧黎民百姓,一味對漠北加大用兵。   如今剛逢前軍大都督李史龔在轂鐔臺兵敗,皇帝您抹不下麵子,仍要繼續增兵,可是之前戶部的錢糧為了供給六軍開拔,早就耗盡了,而皇帝竟然還想要挪用四鎮軍戶糧餉,自然是遭到朝臣的堅決反對。   鹹元皇帝感覺很沒麵子,就直接稱病不上朝,直接把各位大臣急壞了,直到皇太後親自出麵,鹹元皇帝才不情願地上朝。   付甚薙最了解鹹元皇帝,早在鹹元皇帝做太子的時候,就一直是求賢若渴,禮賢下士,恭謹待人。   鹹元皇帝做太子時,常常和東宮諸臣在真珪堂裡暢談國家大事,論述古今政事得失。   鹹元皇帝還曾作詩言,“道盡古露臺,皆為草古丘,君子懷幽趣,常伴謙禮才。”   這首詩自然是借故懷思,亦是借喻當時他們君臣相知相合,付甚薙也和其他東宮輔臣們同樣堅定地相信,鹹元皇帝上位後,一定是一位有作為的曠世明君。   可是誰知鹹元皇帝剛上位,就開始大肆打壓前朝老臣,不斷發動大案,還間接逼死了宗室長禮郭高烔。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除掉郭高烔是因為之前皇帝做太子時郭高烔一直因為支持皇三子郭緱瞓而攻擊太子,這件事付甚薙尚且還能理解鹹元皇帝的作為。   畢竟鹹元皇帝早在做太子時,宗室長禮郭高烔就不斷攻擊太子班府,差點逼淳棣皇帝廢掉了太子,若不是自己和諸位大臣極力勸阻,鹹元皇帝可能就在猜疑中被鎖進宗人府。   可是鹹元皇帝登基後為了鞏固皇位,不斷向自己昔日的東宮老臣出手。   銅陵案中的司尉陳仆端是何等無辜,隻是因為曾經舉薦過從犯太常卿哥護黎就被滅門。   故皇三子案中,舊東宮侍讀隻是因為覺得鳩殺皇三子不和禮製,毀壞綱常,上書爭辯了一下,次日就被下獄,不到七天就餓死在天牢中。   鹹元皇帝在位僅僅兩年,昔日的東宮班底就被賜死了大半。   若不是自己當初死保太子有功,付甚薙早就冤死在了黃刀案中。   他無法理解為何昔日英明神武的的太子一朝登基,就迫不及待地清理異己,為何當初有謙謙君子風範,得到眾臣一中認可的“玉太子”會這麼急躁地處理國事,以致天下怨氣叢生。   為何那小小一句“天理易形”就讓當初滿懷雄心壯誌的太子害怕地淪落為隻會爭權奪利的天子。   而且這次皇帝病逝有太多疑點,付甚薙頗感蹊蹺,細細推敲更是後怕連連,直到想起昔日在京城的貴園常臺上偶然看到的詩,他才毛骨悚然。   “菊花毛桃曼經綸,沙雲酥骨翩太行,荒山冒淑宸雲煙,邸澄不見子歸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