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 高通接著解釋道。 “世上總有例外之人,這些迂腐的規矩,對於隱士來說又是另一回事,凡有賢明者,藏於深山,不出於世,先代光德所照,族譜家世所載,都是有跡可循的,無人可替,世家大族雖然看不起混跡草莽的家奴,總得認先賢的後澤之輩吧” 到這兒劉長清才算明白,感情這就是獨屬於世家大族的雙向標準,知道不可能斷絕詩文的下傳,卻可以允許民間私下裡以戲文唱詩,用戲曲的形式傳唱典籍,也不算違規,隻要不拿出來放到官麵上傳頌,誰也不會去多管,所以乾脆定下了一個規矩,你可以自己搞搞詩文和典著,也可以立書著派授受子弟,前提是有朝廷的書麵認可和當地官府的文書官碟。 但是你首先得積累巨大的政治資本,有很多世家大族願意捧你吹你,甘願讓族裡的子弟後生跟著你進學典籍,隻要你在當地有巨大的名望,哪怕是當地一州老百姓都口頭稱贊你也可以,或者你自身本來就承了史上有名有姓的師承,這也是允許的,此方世界的世族望門把這類人統歸隱士類屬,“不入仕事,其同士族,隱者不厭,賢人自通”。 這世上可不是誰都能夠有資格稱作隱士的。 首先你得是祖上名義上歸屬過一個士族階級,也就是是別“士”,是不同屬於其他正常的士族,至少是祖上有曾經當過超級大官的存在 ,三公九卿是基本標配,太守之類的官職在這裡根本就不入流,世家連提都懶得提,至於你有沒有家道中落,是不是寒門都無所謂,關鍵是得有家世傳承,祖上有沒有連續出過響當當的名人,在族譜裡可以查到,這才是關鍵。 宋文公就是典型的代表,雖然背後不是什麼大族,可好歹他師傅空商文公李如植可是出身名門望族山陽李家,就連算是早年淪落為庶民的宋文公,要是嚴格按族譜來說,也能和顫郡宋家扯上半拉子的血脈關係,這就算是當事勘定世家品級最為嚴苛的楚軒榭都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對此,劉長青也隻能暗自記下,同樣也心驚於高通的見識, 高通頓了一下,看見劉長青低下頭,以為他是被震驚和打擊到了,不知道是安慰劉長青還是自己,接著拍拍劉長青後背道,“劉老兄倒也不必妄自菲薄,歷數古今典籍,風流人物去之不盡,自古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韌之誌,我等草民雖然身份限微,卻也有登天之誌,你老兄我雖不敢說上將來能金鑾殿有與榮族,卻也願意盡半生人事,博取身後功名,在這州郡裡打下自己的事業,唯唯諾諾,故作女兒姿態,不是丈夫本色,瞻前顧後,是匹夫懦輩才要考慮的事情” 劉長青對此倒是挺吃驚不禁暗自懷疑,,高通給自己講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試探自己嗎,可確實對高通來說,現如今試探劉長青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劉長青什麼都不知道,該享受的已經享受過了,論理人家高通已經很夠意思了,客客氣氣地招待自己,在客客氣氣地送走劉長青,了解他的性命,對劉長青來說也沒什麼,本來你就是沖著搏一搏性命的機會來的,遇到一群段位更高的人,丟了性命,本就是應該,好吃好喝地被伺候了這麼久,該知足了,難道劉長青還要自作聰明要玩弄三腳貓似的陰謀詭計讓別人看笑話嗎,找死也不是這麼找的。 和這群在底層生死滾爬幾十年的人鬥智鬥勇,實在是沒意思,劉長青直接擺爛 說到底,高通和劉長青都是某種意義上的同一類人,本質上太懂歷史唯物主義論的了,一個人是不可能對抗歷史的大局的,孤身一人,入局其中,本就九死一生,作為沖鋒的卒子,隨時都有被丟棄的可能,毫無翻盤機會。 如果翻盤成功,那隻能說明下注的觀眾換了賭注重下,棋局還在進行,隻是多死了一個棋子罷了,劉長青很清楚,自己在絕對的勢麵前,沒有什麼所謂的個人的聰明才智發揮的餘地,能不能活下來,全靠命,但凡自己自作聰明一點都是死路一條。 劉長青接著說,“高大哥說笑了,小弟自知身份低賤,能得到黃老前輩的已是十分感激,小弟進來多仰仗高的照拂,感激還來不及,哪裡談的上什麼功名利祿呢” 高通搖了搖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說道,“劉兄弟還是不懂,事情沒有這麼簡單,若是十數日之前,劉老兄還是性命堪憂的話,如今,境況卻是大不相同,高某最近才看出來,劉老兄方是真真正正能做事的人,” 說著,高通嚴肅地看著劉長青,從上到下審視著的目光, 許是注意到高通的眼神,劉長青渾身很不自在,他故作晦暗的眼神發出了往日不曾見過的光芒,雙手緩緩放下腰身,試探性的問道,“高大哥此番何意” 高通沒有搭茬,接著說,“劉老弟高看了高某,也低視了自己,我們再差,手裡這麼多人,總歸不是首要送死的人,不管是誰,先太出頭都做不成什麼氣候,不僅壞了大事,反倒適得其反,我等外人看似受人使喚,生死懸於一線之間,可也不是泥捏的軟飯,心甘情願地做那吃酒喝羹之輩們的墊腳石,這麼多年,如同劉老弟著般淡然自若視生死如無物的人,實屬罕見,” 劉長青暗自想到,“卻也不是我泰山麵前不崩於色,屬實自己是進了高端局,在高手麵前,沒有必要耍心眼子,” 隻是拱了拱手道,“若是高長兄欲要取某性命,無論何時直說便是,某也不是賣弄聰明的人,一番好酒好菜下來,劉某也能安心上路了” 高通聞言,嘆道,“劉老弟還是懷疑高某,放心,高某以性命和家族名聲擔保,今後,不會有人監視於老弟,劉老弟可自便行其事” 劉長青心想,“你要是真的暗地派人監視,我反倒放鬆了許多,自己能多快活一陣便是一陣,何苦陪一大群人玩心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