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驚嚇的馮木這才想起了正事，雙眼打量著各色魚兒，他挽起袖子把手淌入木桶，不一會兒便撈出一尾肥大的武昌魚，順手還撈出了幾隻大米蝦，甩了半地水後，馮木把魚兒、米蝦遞給了婦人剖切了。 　　婦人接過後卻沒剖切，而是放在接水池的一個木盆，這是一個盛滿清水的木盆，盆裡遊著幾尾大魚，有鯽魚鱖魚兒，也有清水蝦，然後便是他這尾武昌魚，這些魚蝦無一例外都是又肥又壯，馮木好奇地問了下，那婦人隻道是魚兒濾泄用的。 　　馮木沒有多想，打了聲招呼挑好了食材，便跟店小二回到了大堂，倒是離開時，手又撈了把魚兒，從魚目扣出一個眼珠來，放在袖子的內襯裡。 　　馮木回了自己的席子，又把胡椒麵裝袋的小葫蘆交給店小二，才坐了下來，過了不長的時間，酒菜就上來了。 　　馮木和保夢娟麵前雖是一套餐碟，一份菜式，份量卻有三人之多，這是一桌典型的合餐製。 　　合餐製的出現，倒也正常，這是源自於桌椅取代了幾榻，後世一直有唐、宋、元三個起源時期的說法，事實上從存世的史料來看，至少在北宋就已經出現合餐製了，後來的明朝，當然也是出現了。 　　合餐製可不是份量足，還得管質量呢，這一道貴菜才端了上來，店小二又捧過來一道大菜，不一會兒，便鋪滿了全席。 　　客套一番，三人提筷挾菜了，馮木取了兩碗湯羹，一碗胡椒麵燒魚，這才坐下。 　　馮木提起自己的碗筷，甫一入口，便吃了一驚，魚肉甜蜜油膩，和印象中燒魚決然不同。 　　實際上，開酒家的都有一些自己的獨門菜式，諸如老湯燉魚、魚喂蜂蜜、胡椒蒸魚，而這尾燒魚就采用了罕見的甜料調味，腹內塞進蔗糖、麥芽糖、蜂蜜喂上味兒，一把胡椒麵蓋上了魚段，吃起來倒是甘甜可口、甜香四溢的，隻是這甜味不那麼膩就更好了。 　　馮木無從下口，看著眼前這道膩極的菜肴，隻是拿起湯羹來，灌了個水飽，保夢娟見馮木喝了席上的湯有點兒呆愣，不禁有點奇怪，不解地道：“你怎麼了，湯有問題嗎？” 　　馮木將燒魚很膩、甜的稀奇的味道對她說了一遍。 　　保夢娟聽了後鼻子嗅了下，然後拿起了筷子撥開胡椒，挾了一塊魚段放在了口裡，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嘴裡自言自語：“沒有問題啊！” 　　馮木看著這個千金兒十分麻利地吃掉燒魚，還咽了口唾沫，嘴角兒浮起一絲怪異的苦笑：“可能是我的舌頭有問題吧，” 　　說罷，下意識用手抹了把舌苔，他舉起了手來，那內襯裡藏的那顆魚目卻掉了地板了。 　　“這是什麼？” 　　保夢娟離了座，蹲到地上，拾了魚目回來。 　　馮木又將挑選食材、扣掉肥魚魚目的事情對她說了一遍。保夢娟不知他做這些為了什麼，心中不免有些莫名其妙，神情古怪道：“你這人真是缺心眼，好端端的扣掉魚兒的眼珠？” 　　保夢娟說著，一雙美目下意識瞟向席上的燒魚，眼神陡然一直，那尾蓋滿了胡椒麵的燒魚，翻著一雙白花花的魚目，“瞪”著他們…… 　　保夢娟張大了嘴巴，半晌才猛地扭過來，看向馮木，彼此的眼中都閃爍著錯愕和驚訝“這燒魚的兩個魚目都在，這食材不會是被換了吧。” 　　菜式豐盛極了，席上的人卻不見得多麼高興，馮木和保夢娟都安靜下了，沒人敢下筷了，過了會兒，馮木才訕訕地道：“也許這道燒魚隻是換了條魚而已，絕無可能是死的，我還沒那麼蠢，選了條翻肚皮的魚兒來做菜。” 　　“這酒家敢嗎？要是真的翻了肚皮的，萍兒砸了這店！” 　　保夢娟還沒說話，宴席後立著的萍兒就先跳腳了，瞧這醬汁灌底的燒魚，饞的連口水都要留下來了，結果說是個死魚，要是簡單的換了條便罷了，不然得多麼惡心啊。 　　保夢娟聽了馮木的解釋，不禁鬆了口氣，再聽了萍兒最後這番話，倒又糾結了起來，忍著惡心得一抽一抽的肚子說道：“要不我們找下店小二問下，不然實在難以下筷了。” 　　馮木正想再細述經過，立著的萍兒迅速湊上來，連忙附和道：“就是，就是，不把真相弄清楚，這菜哪還下的了口，也許這一桌的菜都是隔夜翻炒的都有可能！” 　　保夢娟一聽，找書苑 www.zhaｏshｕyuan.com 眼淚差點兒沒下來：“別說了，我們問下便清楚了。” 　　見萍兒脾氣如此火爆，馮木苦笑不已，馬上起了身子，東兜西轉地找那店小二。 　　馮木先找了左右宴席，席子中坐著滿滿食客，食客們吃著菜肴，喝著美酒，正迎著馮木而坐的那食客正刷著羊肉串，瞧見馮木進來，還道是酒家夥計，一揮手道：“沒有叫夥計，出去。” 　　馮木點頭哈腰出來，便折身進了另一處席子，性情和氣的食客倒是多些，偶爾脾氣暴躁的，馮木也是挨頓披頭罵便結束了，真會擼起胳膊上演全武行的，倒也不會來酒家的，哪怕來了也不會擱上屏風的。 　　“店小二，你給我出來！” 　　在遠處的一桌宴席，馮木終於看到了店小二，裡麵的食客倒是驚訝了他，權貴少年在那品著香茗兒，就著歉意道了聲招呼，馮木便揪住店小二的衣領子往外走了去。 　　馮木揪著店小二衣領子就要往外走，角落暗處的高頭大漢哪裡肯讓，就要隱晦地圍了上去，那少年端起香茗抿了一口，將茶盞兒在桌上輕輕地磕了磕，欲上前的幾個大漢倒是乖乖退了回去。 　　馮木把店小二摁在酒家墻上，就要擼胳膊挽袖子開揍，倒底還是放棄了，隻是臉色鐵青，抬頭怒視著他，店小二被釘在墻壁上，一臉驚愕地看著馮木發泄著怒火，也是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被怒火氣暈的馮木大口呼吸，總算是恢復了冷靜，這時瞧見店小二茫然失措的樣子，鐵青著臉色道：“說，你是不是把我挑的鮮魚給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