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梨最終還是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當在回家的路上,姐姐同自己提起域領大叔的恩情時,她就知道自己沒法再反對哪怕一聲了。 可想到平日姐姐照顧自己就已經很是辛苦了,如今又要多一個包袱,她在夜晚背對著姐姐想了許久,才獨自定下木頭在自家待著的條件。 此刻院中的景象便是其中之一。 鐘梨老早就醒了來,趁著姐姐未醒溜去隔壁柴房弄醒木頭,然後教他劈柴……雖然姐姐從來不許她劈,但是見過姐姐劈呀,不就是拿起斧子從圓木中間砸下去嘛?他倒是聽話,學得也快。自己便溜上屋頂,學著姐姐平日那樣,朝著新月山望去,結果也沒望出什麼名堂來。 …… “小梨……你……” 鐘柚一臉驚疑不定地看著自家妹妹。 鐘梨見鐘柚來了,趕緊站起身來去回應她心愛的姐姐,因起身過快昏厥片刻,又因她害怕在屋頂走動,待的房頂是最接近院墻的柴屋的,柴屋本就窄小,這一不穩便直朝下跌了來。 鐘柚的驚疑霎時轉作驚懼。 “小梨!” 鐘梨的眼在察覺自己要跌倒時就害怕得緊閉了起來,哪裡會有自救的想法,如一塊木頭般,朝下墜去。 結果便是…… 自然是被恒欀接住了,劈柴這種事情已迅速化作本能,根本不需要花費心神,他的心神還全在虛無中琢磨昨日的異樣。 卻聽見鐘柚的聲音,剛從虛無中醒來又聽見她的驚呼。 轉過頭來便看見對方正欲朝柴房而去,柴房邊是將要跌落的鐘梨。 瞬時間閃身過去捏住鐘梨的腳踝,接著便被下垂的裙子蓋住了腦袋。 “墨,閉眼!” 墨是鐘柚為恒欀取的名,因其一身墨綠,又不善言辭,故稱。 隨後鐘柚小心地從恒欀手中抱下鐘梨。 鐘梨終於感覺到姐姐的氣息,才敢慢慢睜開眼,然後便看到姐姐擔憂的臉,也發現到自己正在姐姐懷中,有些羞怯地把頭朝她懷中鉆了鉆,低聲道歉: “對不起……姐姐。” 鐘柚才終於鬆了一口氣,鐘梨是由自己撫養長大的,雖自己已盡力想要照顧好妹妹了,但難免力有不逮……她還是自小體弱多病,這也是鐘柚一直以來的隱痛,若真摔了,或是因為跌落給妹妹造成什麼…… 還好……沒事。 鐘柚低下頭,用臉輕輕蹭了蹭妹妹滾燙的臉,又過稍許,感覺到妹妹的心跳與呼吸也漸漸恢復正常,應該並無大礙了,正想將她放下去,卻聽她細微的聲音: “能……能多呆會兒嗎……” 鐘柚一愣,啞然失笑。 “我可沒力氣一直抱著你,要不讓墨抱你?” “啊?!” 聽聞鐘梨瞬間從姐姐的溫暖裡驚醒,不情不願地下了去。 鐘柚這才看向恒欀,卻發現他還閉著眼,也無奈笑道: “阿墨,睜眼。” 恒欀一睜眼便看到鐘柚的臉,那種本已沉入虛無的異樣瞬間又浮現出來,頓時愣在原地。 “謝謝。” 鐘柚將鐘梨擁在懷裡,朝著恒欀淺笑著道謝,接著又微瞇起眼笑著:“辛苦啦……” …… 而後幾天,鐘柚鐘梨每天上午便前去學堂,將恒欀留在家裡看家,她倆倒不會擔心恒欀會亂跑,按照恒欀的聽話程度……能別一直站在原地等她們回來就好。 第一次把他留在家裡時,鐘柚隻是叮囑兩句不要到處亂跑,想著恒欀性子喜靜應該也整不出什麼事兒來,揮了揮手告別就帶著鐘梨去學堂了,結果回來時一打開門就見他還保持著揮手的姿勢站在原地,直把率先飛奔進門的鐘梨嚇得驚叫趕緊逃回了門外抱緊姐姐的胳膊。 鐘柚以為是恒欀出了什麼事兒,趕緊過去拽開門,接著便在原地愣住,隻能無奈哀嘆,決心以後交代事情一定要多考慮考慮恒欀的笨蛋程度。 而每天下午則是兩人前往礦場工作的時間,最近一年礦場不知為何對工人的需求量激增,待遇也提升了不少,鐘柚偶然一次路過聽見招工的報酬後,就再邁不動腿了,最後久違地向念念姐撒嬌拜托她向鐘刃哥求求情,對她的年紀放寬點要求……不然鐘刃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未及十六歲少女去礦場那種地方的。 後來鐘梨覺姐姐實在辛苦,又纏著姐姐帶自己一起去,雖她連抱一塊礦石都費勁,但多少能出一點力氣……最後結果便是鐘柚以在家不安全,帶上方便照顧為由,又將鐘梨也帶了去。 這近一年來,兩姐妹頗受礦場的糙爺們兒們和大姐大嫂們疼愛,每次活兒都較輕,下工時間也能提前不少,但對兩姐妹來說依然很是辛苦。 而恒欀來了後,隻稍微學習過後,一人乾的活兒幾乎比兩姐妹多出了幾十倍……若說大夥兒都把兩姐妹當自家女兒疼的話,那幾乎每家都想認恒欀當自家兒子了,不過這也導致姐妹兩人徹底成為了殘月礦場的吉祥物,坐在安全的地方看著眾人發呆,偶爾去給眾人遞水,已經沒其他活兒能留給她們做了…… 後來兩人乾脆就帶著書來看,鐘柚偶爾會帶些自己試做的糕點來分給休憩的人,鐘梨也開始嘗試著用畫筆為眾人畫像,而無論是糕點或是畫像,對人們來說都是充斥著苦累與枯燥的礦場中難得的明媚與慰藉…… 就這樣過了一年,恒欀已經從最初的呆子成長為在其他人麵前聰明機靈,在鐘柚麵前接著呆的呆子了。 不過鐘柚倒也習慣了,就天天呆子長呆子短的叫。鐘梨或許是真心也想有一個哥哥,慢慢也開始像依賴姐姐那樣依賴恒欀了,當然按她所說,她最愛的永遠隻有姐姐!墨墨哥什麼的……也還是得稍稍往後稍稍的! 至於說鐘柚的變化嘛,除了因閑暇時間變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看了不少書和學了不少吃的外,她在鐘梨的不懈的糾纏下與恒欀無言卻滿是贊同的眼神中,終究是受不住,去尋裁縫鋪的鐘依姐做了一件她隻在很小的時候才穿過的月白色長裙…… …… 又坐在屋頂,望著不會有日出的新月山,鐘柚瞇起眼,殘月清晨微涼的風中帶著些梨花香。 “姐姐,好香啊!” 鐘梨站在屋頂的高處,張開手臂似攜香流而去,長發與裙擺同風拂動,無神無光的灰白幕張下,一笑殘敝恍照明月,明月…… 鐘柚在心頭輕輕寫道,卻啟齒一笑: “站那麼高,別又摔啦。” “有墨墨哥在呢!” 臉微微揚起,詞句間竟有了些驕傲在裡頭,鐘柚下意識看一眼一旁那還同第一次一般,望著遠方新月山出神的呆子,卻見他耳朵突然顫動了一下,而後如紙上點墨般,一點紅自耳尖慢慢暈開,耳都已似沸騰,臉頰和脖頸還恬安依然,目睹一切的鐘柚都看呆住了,而後便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笑得將眼角蓄藏的淚都顫了了出來…… 正看著姐姐的鐘梨也是一呆,慢慢蹲坐下來,雙手捧起臉蛋,微瞇起眼笑著看這她還未曾見過的姐姐的模樣。 半晌,鐘柚才漸漸從那種奇妙的歡樂中恢復過來,麵上笑意不減。可不意間看向妹妹,卻立慌張起來,忙去伏在她身前。 “小梨,怎麼哭了?” “姐姐不也哭了嗎?” “因為……我家妹妹像月亮一樣……” “因為我家姐姐美得讓人想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