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昭華宮,季衍小心避開宮婢和巡邏的侍衛,一路來到一處荒僻的宮殿,推開門潛入,轉動桌案上的瓷瓶,墻壁出現了一條小道。 季衍進入,關閉入口。裡麵別有洞天,入目是寬兩米,深不見底的一條密道。靠右側的石壁下置有一方石桌,桌麵有一層薄灰,僅有一盞熄滅的火燭。 季衍取出火折子點燃燭臺,取一方帕子細細擦乾凈了石桌,又等了大概兩柱香左右,此時已近日落,天色灰蒙蒙的,門“哢嚓”一聲,又進來兩人,燭光微弱隻能勉強看清人形,看不清麵容。 “你這次來得有些晚了。”是一道女聲。 “抱歉,處理了一些事,龍五,說說近期有什麼新情況。” 龍五朝女人身後走出道:“稟主上,這一個月內宮中並無大動作,比較注意的有三件事,一是皇後向薑姑娘暗示了想要秦家的意願,想要拉攏薑姑娘,此前那邊也讓柳美人去試探過。” 季衍朝著女人點點頭:“這件事師姐之前已經傳信告訴我了,可惜我並未注意才導致後麵的事……” “第二件是皇後與柳美人走得過於密切了,反而對蕭美人那邊相比有些冷淡,但讓屬下費解的是柳美人對皇後的關注似乎高興不起來。” “這……柳、蕭兩家皆是寧國公一黨,皇後應該不會厚此薄彼,除非……”女人抬頭,目光與季衍對視。 “除非他們有一件事要讓柳美人完成,而此事柳美人不願。此次行宮之行不簡單。”季衍接過女人的話。 龍五看著認真分析的兩人,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少了一顆聰明的腦子。“最後一件事,是關於薑姑娘的,燕修儀最近和薑姑娘走得很近,主上您看我要怎麼做?” “燕如華……”季衍沉吟。 “如華……她來往的人不多,也從不主動與別人交往,如此看來到有些異常,但她們同住一宮,興許是熟了也不一定?”女人遲疑道。 “也有這種可能,但不要忘了,她雖表麵是燕家的義女,沒什麼權勢,在外人看來,燕如華還隻是燕家的一枚廢棋,無甚大用,可能還是恥辱,但她是三皇子生母,隻一點,朝中不可能沒有人不盯著。燕堯短短幾年從四品升到二品,卻越發小心謹慎,誰知道他憋著什麼主意。燕家和她的關係到底沒斷。”事關薑辭,季衍不敢大意。 “元祁是個好孩子。” “是啊,元家這幾代皇帝都無能力出眾之輩,到了他們這一代,倒是很出色。不管是元祁還是元清,都可以擔當重任。師姐,龍五,你們在宮裡都要保重,皇嗣們年歲漸長,朝中為立儲一事蠢蠢欲動,你們萬事小心。至於燕修儀那邊,也照看著。” “好。”兩人同時說。 女子和季衍又說了些什麼,才轉身離開。 留下季衍和龍五兩人,季衍開始問起薑辭:“我走後,她怎麼樣?” “主上,薑姑娘雖然傷心,但意誌未消,想來也是早就料到一些,隻是……主上為何要告訴薑姑娘?不直接替她報仇,起碼她可以一世安樂,不必蹚渾水。” 季衍的聲音充滿無奈:“龍五,你的顧慮我早已想過,但那不可能的。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她並不是一個隻圖一世安穩,也不是糊塗度日的人。這是她的父母,她一點會弄清楚的。況且,這是她父母的仇,也是她的仇,無論如何,我沒有權利阻止她。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著她,一路披荊斬棘,護她平安。劍在她手中,要怎麼揮,全看她自己。她之於她,之於我,不應隻是庇護下的花朵,而是能獨擋一麵的利劍。” “屬下懂了。 第二日,顏妃邀請了薑辭和燕如華到明臺殿小坐。 “小辭,這粟米糕你嘗嘗看,喜不喜歡?” “如華,聽說你的病又復發了,我讓楚太醫去給你好好瞧瞧身子,這樣下去可不行。” 燕修儀跟顏妃說著:“顏姐姐,老毛病了,你也知道,當初我懷元祁時沒調養好,生產後就有了病根,看也看不好了,你就放心吧。” 薑辭吃著粟米糕的手一頓,原來是這樣。但這粟米糕也太好吃了吧。剛一抬頭,就看見兩人齊刷刷地看著自己,薑辭嚇得一嗆。 顏妃給薑辭順氣,燕修儀一邊給她倒茶一邊說:小辭,好吃嗎?” ?薑辭羞赧一笑,“抱歉顏妃娘娘,燕修儀,好吃的。” “好些日子沒見著元祁了,如華,你改天帶他過來給我看看,好歹我也是看著他長大的,聽說元祁的功課連啟元殿的那些刁鉆老夫子都自嘆不如呢。”顏妃忽又話題一轉。 “這孩子大了,我也幾天見不到個影,放心,等我見到他,一定給你逮來!至於功課,宮裡人總喜歡誇大其詞,水平嘛,也就那樣。我也不指望他能乾什麼,做個閑散王爺也好。” “三殿下我倒是見過,但我如宮快兩個月了,二殿下元溪倒是沒見著。” 聽薑辭提到元溪,兩人都不約而同選擇了沉默,表情皆有些微妙。 “他嘛,薑姐姐要見到才奇怪呢!” 一個歡快的女聲打破這微妙的氣氛。來者是元清,這是薑辭第三次見到她,上一次還是在禦花園看到她喂自己救下的小貓,那隻小貓還在禦花園溜達。 ??笑容依然明媚,看到她,仿佛心裡的陰霾一掃而空。 薑辭和燕修儀對元清這種突然出現並且先聞其聲的行為已經見怪不怪了。但顏妃還是出言提醒,讓她下次注意,元清笑嘻嘻地抱著顏妃的手撒嬌 “母妃,兒臣不喜歡被那麼多禮節拘著嘛!” “你呀,可收點心吧,明年就及笄了,也不是小孩子了。” “知道了,知道了。” 元清轉頭又拉起薑辭,“薑姐姐,上次禦花園那隻小貓我帶回來了,你和我去看看?毛茸茸的看著很可愛。” ?薑辭點點頭欣然答應,她以前也養過一隻,不過後來不小心掉進池塘淹死了,她還為此傷心了好久。但現在感受大不一樣了,誰能說是“不小心”呢? ?看著兩人歡聲笑語離去,燕如華不禁感嘆了,“如今到是沒這活力了。” 顏妃抿了口茶,道:“我還比你大幾歲呢,你也才二十八九,要老也是我先老,怎麼你今日也嘆起氣來了。” 正品著茶,一個小宮女急匆匆想要進來,被門口的雪雁攔下 “你是哪個宮的,怎如此不懂規矩?” “雪雁姐姐,奴婢是夜瀾宮的人,我家小主子今早發熱不止,請了太醫來看過,就是不見好。楚太醫近日為太後侍疾,奴婢不便去請,奴婢去求過皇後娘娘,但翠萍姑姑說皇後娘娘在頭疼正在休息,不好打擾,奴婢這才求顏妃娘娘來了。” 小宮女急得不行,聲音抽噎,眼睛不停地往裡望。雪雁明白這是大事,耽誤不得,趕緊進殿向顏語笙一五一十稟報。 “元安才八歲,這樣下去還得了?” 顏妃放下杯子,起身就往外走,燕修儀緊隨其後。 看到顏妃,小宮女如見救星,立即跪下求顏妃幫忙。顏妃扶起小宮女,麵露憂色 “你這是乾什麼?”轉頭對雪雁吩咐道:“雪雁,你快去慈寧宮請楚太醫,太後那邊問起來,你就如實相告。” ????雪雁領命而去,小宮女感激涕零又想跪下,被燕修儀攔住:“別著急,本宮和顏妃先去看看五公主吧。” 小宮女慌不擇路地點點頭。 ?“母妃,發生什麼事了?”?薑辭和元清聞聲而來。 “奴婢拜見四公主,薑婕妤。” 小宮女趕忙擦乾眼淚,向兩人請安。 此時情況危急也容不得再多解釋,薑辭和元清隻好和她們同去,在路上了解情況。 薑辭從箏柔口中得知,五公主名為元安,生母是瀾妃鳳梅音,早些年也受過寵,後來漸漸冷落了。雖位極妃位,實際也沒什麼權勢?,這些年靠顏妃接濟些,也算過得去。五公主是早產,從小體弱多病,偏偏普通太醫還束手無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每次病都鬧得厲害。 一行人急匆匆到了夜瀾宮,還沒進殿,就聽見有嗚嗚咽咽的女聲,那人聽到有聲音就走出殿門,來人身著白裙,三千青絲被幾隻玉簪隨意挽著,容貌姣好,?臉龐透著一股英氣,宛如一支寒梅傲雪而立,美中不足的是當日薑辭請安時看到瀾妃明亮的眼睛在此時變得無神,那股逼人的氣勢也蕩然無存。 見到她們,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又感到稍許寬慰。 “瀾妃娘娘安。”薑辭,燕修儀連同元清向瀾妃行禮。 “不必多禮”瀾妃輕聲說道。 “梅音,元安怎麼樣? ?瀾妃眼眶泛紅,“太醫來看過後,退了熱,才不過一柱香的功夫,竟又發作起來,而且比上一次還嚴重。多謝你們能來,元安……元安才八歲……我可憐的孩子。”說到後麵,瀾妃又哽咽起來。 顏妃輕撫瀾妃的背,說道:“我已經讓雪雁去請楚太醫了,元安的病向來隻有他能應對,不要太擔心了,我們進去看看她。” 一進殿,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麵而來,這個味道並非一時形成,剛才薑辭就注意到,不管是殿內還是殿外,都有一股藥味,像是經年累月積澱下來的,看來五公主沒少吃藥啊。 一個瘦弱的女孩躺著床上,臉蛋有些浮腫,麵色漲紅,嘴裡喘著氣,一摸她的額頭,溫度高得嚇人。 顏妃收回手,眉頭緊皺:“怎麼燒得那麼厲害,還有呼吸不暢嗎?” 楚太醫還沒到,眾人心中都焦灼,看著那麼小的孩子被病痛折磨,薑辭有些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