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漸漸走近,溫明瑜神情緊張,被長袖蓋住的右手緊握著。 一步,兩步,三步…… 溫明瑜終於看見對方了。 然而看與不看沒有區別。 偷襲者披著一件全黑鬥篷,整張臉都隱在黑暗裡。從身高看,比溫明瑜矮了半個頭,也看不出來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 “我與閣下並不相識,閣下為何要下如此毒手?”幾息之間,血跡已經染紅了溫明瑜的胸口,他一低頭就能看見那光滑的箭尖還能在月光下反射著耀眼的光輝。 “原來是小仙師啊,老奴還以為是賊人呢。”摘下兜帽,正是石管事。 不對。 石管事是個凡人,怎麼可能有能穿透樹木的神箭? 傷他的高手還沒出現。 “不過小仙師可是少爺的貴客,這大晚上的不在屋裡休息,怎麼來了荒涼的後山呢?” 溫明瑜被釘在了樹乾上,最初的刺痛過後就是麻:“心事難眠,趁著月色正好出來散散步而已,一不小心迷路至此地。” “如此,便是誤會了。”石管事的態度出乎意料地好。 “不過,千機道人的高徒,宗門的少年英才,竟然也淪落到這種地步,還真是難以置信。”石管事的眼神逐漸變得陰狠起來,看的溫明瑜感覺不妙。 石管事掏出一把匕首,一把很普通甚至算得上劣質的鐵製短匕,在溫明瑜的眼前晃了晃:“可惜小仙師運氣不好,散步散到了不應該來的地方,看到了不應該見到的人。” 短暫的麻木之後,痛感開始恢復了。 匕首靠的越來越近,溫明瑜閉上眼,偏了偏頭:“我師父即刻就到,你若是傷我,必定死路一條。” 聽了這話,石管事不僅沒有害怕,反而哈哈大笑:“看來少爺說的沒錯,你還真是重傷失去了靈力。掙紮都不掙紮一下,隻剩下言語威脅。那可就不要怪我心狠了,知道了少爺的秘密,就是你師父來了也保不住你。” 鮮血從空中墜落,一滴兩滴,隨後連續不斷的流到了地上。 石管事滿臉詫異,向後退了兩步,栽倒在地,心口位置正插著一把匕首。 溫明瑜收回右手,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凡人總是自負。看著他被釘在樹上沒動就以為是真動不了,看他不用靈力還真把他當做可以被任人宰割的凡人了。 他是受傷了,又不是死了。 腳步聲在身後響起,溫明瑜的傷口被牽扯著又痛起來。 是箭從身後被抽了出來。 高手來了。 鮮血從傷口裡噴薄而出,溫明瑜站不住了,腿軟跪在了地上,雙手撐在地上,手指止不住的顫動。 眼睛開始發黑,耳鳴也出現了。 “明瑜!” 溫成銘姍姍來遲,看見徒弟染滿血跡的衣服,臉色陰沉的可怕。 “該死!”他的半截衣袖也見了血。“方才有人攔路劫殺,元嬰期的擅箭高手,拖了我片刻。”溫明瑜的意識已經開始恍惚,聽不清話,但能聽出是師父的音色,緊繃的身體一下放鬆下來,身體無力的軟了下去。 掏出保命丹藥塞進徒弟嘴裡,輸入一道靈力止血,溫成銘拽著他的後衣領輕功飛了回去。 次日。 中午時分,小院裡突然鬧開了。 溫成銘為了把徒弟的命從鬼門關拉回來,耗費了整整四個時辰。連文家都沒去,剛有空休息下準備好好處理一下自己昨夜受的外傷,就來人敲門了。 “二位仙師,二少爺有請。”仆人的邀請莫名其妙,溫成銘不知道文京墨此刻來是有什麼事。但畢竟也暫住主人家裡,麵子還是要給的,他換了身外袍跟仆人去了大廳。 “晚輩拜見溫師叔。”文京墨許是知道了溫成銘與文宴的淵源,今日換了稱呼。 溫成銘點了點頭,看見旁邊地上擺著一副擔架,用白布蒙著。 “什麼事?” 文京墨表情有些不太好,斟酌了下語句:“是場誤會。昨夜院裡的石管事被人暗害於後院樹林,兇器是一把玄鐵匕首,有人認出了這是溫師弟的佩匕。”他頓了頓,看著溫成銘的眼色,又繼續說道:“小侄來是想問問溫師弟昨夜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免得被人誤會是,殺人兇手。” 溫成銘一揮手,遺體上的白布被掀開,仔細打量了一下,又拔出它心口插著的匕首,擦了擦血跡,發現確實是自己送給徒弟的那把。 “不錯,確是明瑜的匕首。不過他現在昏迷在床。”溫成銘與文京墨對視:“昨夜有元嬰修士劫殺我們,明瑜正是被此人打成重傷。至於這個凡人,也是此人殺的,嫁禍給了明瑜。” 雖然不知道昨晚這個人和徒弟之間發生了什麼,但不管是不是被溫明瑜殺的,也都不能承認。 文京墨大驚。常規修士都在築基期,結丹都是少數,元嬰期更是鳳毛麟角。能突破到元嬰的都是長老那一輩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而這樣的人會被宗門視為珍寶,去到哪裡都是被尊敬的對象。 因為文家在雲州旁邊的兩山一江上都種了靈植,文家先祖曾布了陣法籠罩了整個地區,無論凡人還是修士,出入雲州區域必須在城門口登記。若是高階修士,則會有人送去浮生堂所設的雲州第一“客棧”免費入住。這也歸文京墨管理,然而這幾日除了溫成銘,並未有其他元嬰大能過來。 “師叔可是看錯了,我雲州古陣法不會出錯,不可能有元嬰高手偷偷進來。” 溫成銘知道對方不信,但傷總不會騙人,說著便領著文京墨去看溫明瑜了。 到底是出生醫修世家,文京墨隻看了一眼,便知道溫明瑜傷的確實嚴重。 “本來明瑜就有舊傷,如今更是雪上加霜。時間不多了,給你半日時間回去取暖陽草,晚上我們便要啟程去日環深潭去尋續脈藤。” 文京墨知道兩味靈植的作用,點了點頭:“師叔急要,那得開家族藥庫了。隻是小侄人微言輕,還需稟告過家父,才能送來暖陽草。” “隻是一味草藥而已,文宴不會那麼小氣。” 文京墨腹誹,父親確實不是小氣的人,但你可是乾掉了他的妻子,你還這麼說是真自信吶。 “還有,你告訴文宴,當年我能殺他至親,如今也能,甚至,是他本人。”溫成銘的話語裡透著威脅,一副儼然要拿到暖陽草的模樣。 文京墨剛行禮告退,聽到這話,心中大為震撼。 他突然想起了,這位師叔多年前的外號。 北山狂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