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發現這個男生笑起來很可愛。 秦婉瑜微笑上前,踩住他的腳印,把水遞給他:“真好聽,我沒聽過。” 方圓搖搖頭,回頭四下張望:“我帶了蜂蜜水的。總喝飲料對身……我靠我包呢?!” “嗯?我們看著你進學校的,沒看到你背包啊。” 方圓一拍腦門:“嗐,最近腦子不知道怎麼了,明明裝好了,落在沙發上了。” 不知怎地,秦婉瑜就想起那天放學他和林靈珊針鋒相對時的妙語連珠,捂嘴笑了起來。 方圓攤攤手,接過冰紅茶大口喝了半瓶,又舉起來透過褐色的液體看著太陽。 “幫我謝謝她吧。” “你怎麼知道不是我給你的?”秦婉瑜笑問。 “校花送水?怕是晚上我又要在貼吧裡火了。” 方圓順勢又坐在地上,靠著籃球架子,蜷起一條腿。 秦婉瑜穿著牛仔褲連帽衛衣,活力範十足,也在他身邊的球架基座上坐了下去。 “你不要怪她,她就是那樣的性子,覺得好玩,沒有惡意。” “哦?你們很熟?” 秦婉瑜搖頭:“想要了解一個人,要麼用一分鐘,要麼用一輩子,不是麼?她是很好的女孩子。” 一被子或一輩子都不大行。 方圓想著,但沒反駁。 “你怎麼猜出是她呢?” “思過崖、大師兄,她叫靈珊誒。往事如煙過,一笑泯恩仇,思過崖一載,綠帽心中留,嘖嘖,師妹已成人妻這件事,是多少金庸迷的意難平?” 秦婉瑜又笑:“你說話真好玩。那你還起…那樣的名字?” 方圓轉過頭看她,她白了他一眼:“看什麼?” 方圓覺得這個丫頭媚骨天成,確實久看不得。 風吹來,風吹去,兩個人都沒說話。 好一會,她問:“你為什麼要光腳走?” 方圓坐著抬起腳,在地上印了一下,留下一個五個趾點和腳掌的印記。 他指了指腳印:“多好玩。” “腳底都成黑的了,襪子不要洗的麼?” “你為什麼來五中,一中不是省重點麼?” 秦婉瑜晃晃馬尾,小聲說:“我隻告訴你,你不能跟別人說啊。” 方圓也湊過頭,小小聲說:“行,你說吧,我嘴可嚴了,從來不去貼吧亂說,六指琴魔。” “呀?”秦婉瑜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方圓神秘兮兮地笑,說:“人在打字的時候是有語言慣性的,能不人雲亦雲,秉持正義不跟著消遣我的,你算一個了,而且,我知道你彈鋼琴。” “蘇蘇說的?” 方圓搖搖頭,指了指她白皙的手,手指是那麼纖長。 “習慣和因為習慣改變出的東西,是人最致命的弱點。” “因為你。” “嗯?” “我來五中。”秦婉瑜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兒:“是因為你。” “雖然知道肯定不是那個意思,但你這張臉還是太容易讓人產生聯想了。” 方圓扭過頭:“你在調戲我?” 秦婉瑜笑著打了他一下。 “媽媽對我的管教比較嚴格,她總會希望我做到最好。” 秦婉瑜的手上落了一隻七星瓢蟲。 她也不怕,就湊近了看著它在白皙的手掌上下慢慢地爬。 “所以她隻要工作忙完了,回東山了,就會查找能讓我某方麵更一步的機會。她在教育局要到了全市成績大榜,發現……你知道的,你的成績從初中一直穩定在頂端,比我高。” 方圓徹底轉過身子,盤起腿,怔怔看著她。 兩個人就這麼互相對視著,漸漸牽起嘴角,然後哈哈大笑。 方圓捂著肚子笑,秦婉瑜用手背捂著嘴笑。 “太逗了。”他的目光變了變,看著她:“我懂的,所以你的喜好並不重要。” “方圓,我在你眼裡看到了心疼和同情,你在心疼我?” 方圓不答。 秦婉瑜拽了一下自己的高馬尾:“我可能會調去三班,你歡迎我嗎?” “嘖,接近敵人然後擊潰敵人?” 方圓不置可否,又說:“不知道我們班碩果僅存的十二個爺們兒,會落榜幾個。” 秦婉瑜就是想笑,控製不住: “你以前真的像貼吧裡說那樣到處打架瞎鬧麼?” 以前… 方圓搖頭:“至少我沒為女生打過架。” “為什麼呢?男孩子不都是為了女生才打架麼?” 方圓豎起一根手指,左右搖搖: “高中啊,這個年紀這個時期,那些讓男生不惜為她打破頭的女生,總會在不久的以後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又在經年後躺在別的男人懷裡嬌喘呻吟,何必呢?” 秦婉瑜想了想,點點頭:“方圓,你真是個特別的男生,等上了大學,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方圓說:“我會去濱海大學。” 秦婉瑜怔住了。 …… 劉蘇買完濕巾走回來,看見身前一個抱著吉他的男生氣勢洶洶,鬥誌昂揚地奔赴籃球場,然後徑直走向方圓和秦婉瑜的方向。 劉蘇拉著林靈珊急忙走過去。 男生已經對著目瞪口呆,坐在籃球架下的兩個人唱了起來: 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那邊籃球也不打了,都圍了過來,烏泱泱一堆人。 方圓怕極了,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 秦婉瑜垂眉低目,看似在靜靜聽著,實則睫毛抖抖,尷尬至極。 林靈珊撇撇嘴:為什麼那個家夥總是被圍在中間? 劉蘇想了想,搖搖頭:我不知道,估計他自己也不知道。 男生就是傳說中的吉他王子,一曲終了,結束了兩句一破音的煎熬,他紅著臉大聲道:“我喜歡你,求你和我在一起吧。” 秦婉瑜尚沒表示,群眾尚未叫好。 方圓蹬蹬向後蹭了一步,撞在架子上,Duang的一聲。 主語呢?主語呢? 方圓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秦婉瑜,驚駭道:“兄弟,你問的是我還是她?” 轟—— 哈哈哈—— 一群人都笑趴下了,林靈珊和劉蘇互相掐著對方,噗嗤直樂:哈哈,這個家夥,這個家夥… 秦婉瑜橫著胳膊捂著嘴,另一隻手不住地敲著方圓的後背。 吉他王子囧大了,大聲道:“當然是她,當然是婉瑜,方圓你在這乾嘛,別搗亂啊!” “兄弟,我可是實實在在一直坐在這裡,一動不動快一個小時了。” “我,我……”他放棄了和方圓說話,轉而沖著姑娘急急道:“婉瑜,你能答應我嗎?” 秦婉瑜極力忍著笑,咳了兩嗓子,搖搖頭,馬尾晃蕩出好看的弧度,仍然帶著笑腔說:“對,對不起呀,哈,對不起,我沒有這個打算的,噗,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為什麼?” 王子惱火了,指著方圓:“就是因為他嗎?你和她坐的這麼近,他涼著臭腳你也挨著他,為什麼呀,他可是大魔王啊!” 方圓無語了,念叨著:“算了算了,來吧,羞辱我吧。成人之美算是這個年紀僅存的善意了。” 眾人又哈哈的笑。 “婉瑜,你別被他騙了啊。他把他的班主任陳婉都氣走了的!” 方圓蹭地坐起身。 場麵瞬間鴉雀無聲。 方圓的表情像要吃人,看吉他男的目光,像看個死人。 他站起來,扭了扭脖子,隻穿著襪子,一步步走過去。 劉蘇嚇壞了,沖過來抱著他。 方圓一把掙開。 劉蘇差點摔倒,幸好被秦婉瑜扶住。 除了轉校生,幾乎所有人都看過方圓打架,但是像現在這種冷到凍煞人的表情,誰都沒見過。 秦婉瑜搶上兩步,張開手、背對著方圓,對吉他男冷冷的說: “我不想再聽你說話,你走吧。” 吉他王子的世界崩塌了:“為什麼啊?” 又變得猙獰,叫道:“你讓開婉瑜,你讓他過來。” 方圓側過一步,搶下他的吉他,握著弦頭,用力地朝他腦袋砸去。 呀!—— 好多女生都捂住了眼睛,驚恐的叫著! 吉他男凜然不懼,咆哮道:“你打啊,你打啊!你除了打架還會什麼?” 吉他在他額頭上陡然停住,這要用更大的力氣。 琴弦繃斷,將他的手掌劃出兩道不算太深的口子,但鮮血已經順著手指流下來了。 劉蘇要過去,卻被林靈珊拉住了。 方圓把吉他放在地上,走到劉蘇身邊,抬起手:“丫頭,你帶錢了嗎?” 劉蘇愣愣地把錢包裡的錢都拿出來了,245塊。 方圓:“不太夠,你……” 秦婉瑜從屁股口袋裡摸出一摞疊在一起的一百塊,都塞給方圓。 方圓數了數,正好五百。 把四十五還給劉蘇,然後走到吉他男麵前,把沾著血的錢塞進他襯衫的口袋裡。 “你說的對,是我氣走她的,我跟她說過再也不會和同學打架了,弄壞了你的吉他,真是對不起。我認識這個牌子,買新的差不多要五六百塊,這是七百,多出的,算車費。” 劉蘇和三班男女都倒吸了口涼氣。 方圓轉過身,拎著自己的鞋子,又看了看秦婉瑜和劉蘇: “明天把錢還給你們,還是現在跟我回家取?” 說完,也不等回答,一步步走出籃球場,走上土操場…… 劉蘇微微發抖,死死攥著一包濕巾。 秦婉瑜率先對方圓的背影說:“現在!” 然後看著吉他男:“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你今天的所言所行太差勁了,我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不重要,更不關你的事情,你比不上他,包括唱歌。” 秦婉瑜跑著追上方圓,一把拽住他:“你把襪子脫了,把鞋子穿上,我扶著你,你帶我回家拿錢。” 方圓照做了,手上的血越流越多。 秦婉瑜搶過他的臟襪子,扔進路邊的垃圾桶,跟著他往校門外走。 劉蘇回過神來,要往外跑,林靈珊又拉住她:“算了,走遠了。” 劉蘇心裡咯噔一聲,眼淚飆出來,叫道: “才沒有!才沒有走遠!!” 然後用力掙脫開來,朝著那一對背影跑去。 林靈珊皺皺眉,瞪了一眼呆若木雞的吉他男,跟著跑了。 周曉峰帶著三班幾個男生走過來,嘆了口氣,跟吉他王子說: “哥們,不是兄弟打擊你,我們陳老師不知道對方圓多好。 他也絕不是你說的那個樣子,我有的時候真不明白,難道真的有人看不出來貼吧裡的帖子都是鬧著玩嗎? 你想想,一個人真像說的那麼壞,還會有那麼多人願意去討論他嗎? 高中的學業很無聊,因為他是個有趣的人,所以大家喜歡不痛不癢地開他玩笑,不是麼?” 周曉峰轉過身,叫道:“散了散了,隊伍抓緊訓練啊!奶奶個腿的,班長這次再度負傷,真夠嗆能上場啦。晦氣晦氣,早知道早上不給他打電話了,白挨頓罵。”
二十六.再度負傷(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