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把劉蘇放在了小區門口,同樣的,到了別墅區外,秦婉瑜也提前下車。
  她想走一走。
  小區內部道路落了一層浮雪,路燈周邊有一圈暈光,寂靜的淩晨,隻有腳下踩雪的咯吱聲。
  空氣淩冽,吸進肺裡冰冰涼,很醒酒。
  今晚是她有生之年喝得最多的一次,一瓶又一瓶,卻沒有醉。
  不能帶著太大的酒氣回家,媽媽會罵。
  她極少在外逗留這麼晚,其實在唱歌的時候,周芬芳就已經一遍又一遍地打電話來催了,可秦婉瑜都沒接。
  今晚她不想被其他的事情打擾,隻想痛痛快快地玩。
  吃飯時,她開心地和大家聊天,一起回憶高中時代半明媚半惆悵的時光。
  唱歌時,她肆意搶麥,會與不會都跟著合唱。
  黃超跟她表白時,她拒絕的沒有一絲壓力。
  因為不喜歡。
  不喜歡我就要直接告訴你。
  像蘇蘇,蘇蘇喜歡他,繞了一圈才說出口,他答應了。
  他做了蘇蘇一晚的男朋友。
  可我也說了喜歡你呀,我沒繞彎彎,我直接說的。
  你會做我的男朋友麼?
  不要吧,先不要吧。
  我怕自己也變成蘇蘇,怕自己咬著牙放棄你。
  如果某個決定一定要咬牙才能做,那我希望是…咬牙堅持下。
  她知道有時候情感的消失就像冰箱停電,裡麵的食物會慢慢變質,冰箱沒錯,食物也沒錯,隻是不來電了。
  她不知道蘇蘇會在未來的哪一個瞬間徹底放下方圓,對他不來電了,所以她不敢嘗試。
  時間雖然會讓某些事情變得麵目全非,但也會讓一些事情沉澱得紋絲不動,比如想念,比如愛。
  愛多難得啊,秦婉瑜對自己的認知太深了,她知道這輩子自己愛上一個人好難好難,她什麼都可以將就,隻有愛情不能退而求其次,她不想輕易放棄。
  他和別人在一起了,那就等等好了,畢竟他們都年輕。
  在感情裡,溫潤如水的秦婉瑜化身勇敢的戰士,隻因她認為愛情本就該使人變得溫柔勇敢,而不是委屈和妥協。
  等吧,等到彼此牽掛,等到雙向奔赴。
  等到有一天哪怕她變成一陣八月的風,那人也會想要溫柔的留住她。用笑,用愛和身上所有與她有關的因果去請自己允許他參與所有剩下的春夏秋冬。
  一步一步,秦婉瑜在想剩下的寒假要不要去報一個法律研習班。
  再一步,她在想下學期要平衡傳統文化和法律專業的學習課時,她想修雙學位了。
  每一步她都在想一些問題,唯獨沒有再去想方圓。
  進家門前的最後一步,她回頭,回望午夜時分自己一步步踩下的腳印,來時路清冷寂靜,秦婉瑜展顏一笑。
  ‘人總是在靠近幸福時倍感幸福,在幸福進行時又患得患失,壞小子,我不矯情,我們去未來見麵。’
  周芬芳和秦剛都沒睡,見女兒回來,周芬芳披上外套上了樓,什麼都沒說。
  秦剛放下報紙,低頭從眼鏡後麵沖女兒眨眨眼,歪嘴撇了撇,示意秦婉瑜:你媽氣兒不順。
  秦婉瑜捂嘴一樂,換下鞋子跑到沙發上盤腿一坐。
  “你怎麼不去睡?”她問秦剛。
  “給你媽做心理動員唄。”說著,秦剛給女兒倒了杯溫水,“喝點,這麼大的酒味,喝不少啊閨女。”
  秦婉瑜笑笑接過,問:“媽媽同意了麼?”
  秦剛嘖嘖一聲,“別看你媽兇巴巴的,其實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她隻是想讓你得到更好的教育,其實也舍不得你一個人出國。”
  出國,留學。這個話題從高中就伴隨著秦婉瑜,一直到現在,到除夕,到每一天的早中晚餐,周芬芳都會提起。
  以前,秦婉瑜覺得出不出國無所謂,但直到某個夏天的午後,她不想出去了。
  秦剛說:“你在燕大好好念書,成績好的話,一點點你媽的口也就鬆了。”
  “嗯。”秦婉瑜點點頭,撩了撩頭發,喝了一大口水。
  秦剛支吾兩下,試探著問:“去和…同學吃飯唱歌?”
  “對呀,是高中同學聚會。”
  秦剛輕咳一聲,問:“方圓……”
  “他也在的呀。”秦婉瑜直截了當,瞇著眼睛看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