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稱不上“食物”。 那湯水和肉塊都散發著極端的腥臭，比爆炸的化糞池更讓人作嘔，哪怕根本沒見過這東西到底是如何製作出來的，光是看著模樣，聞著氣味，就足以退避三尺。 淺雲表情僵硬，死死地盯著碗裡的東西。 她很明白，那就是“高老頭”。 蓬萊人長生不死，但並非不會受傷或者擁有極端的自愈能力，假如像剛才那樣，活生生蒸熟，那一時半會兒也是恢復不了的。 或者說。 淺雲一百多年的人生裡，她從未思考過一個問題。 那就是倘若像這樣，把高老頭細細切做臊子，在鍋裡燉煮一番，然後分發給大家，最後會是怎樣的結果。 她抬起頭，環顧四周。 村民們一個個喜笑顏開，端起碗，撲哧撲哧地開始大快朵頤。 他們就像是在享用一道美味珍饈一般，絲毫沒有覺得有哪裡不對。 淺雲轉頭，看向喬暮。 還好，喬暮剛才吃飽了，現在沒動筷子。 “這東西是高老頭” 淺雲立刻給喬暮解釋。 “這裡的人太重口味了！” 喬暮聞言，不禁評價道，他也同樣發現了華點，詢問淺雲。 “你說，蓬萊人要是這麼做了，最後結局會怎麼樣？” 蓬萊人不會死，也就是說，即便高老頭變成了這樣，他依舊活著，那麼他現在是用哪一部分思考，如果分割成這麼多份，高老頭會以那一部分為基礎進行重生。 從這一點來看，喬暮也和蓬萊人差不多，隻是他所有的細胞都有自己的意識，又和他是朋友，假如喬暮被做成這樣，那他大概會隨機挑選一個看得順眼的部分進行愈合。 “.我不知道。” 淺雲還處於震撼之中，她看到高老頭的兒子與兒媳婦將自己的父親分發給村民們，大家其樂融融，歡聲笑語，將碗裡的東西都吃得乾乾凈凈。 這時候，村長蒹葭端著碗坐回了喬暮旁邊的座位上。 “你們怎麼不吃？” 她笑盈盈地看著喬暮和淺雲。 “這個很補的。” 又催促了一句。 “我們，不是很餓。” 淺雲試圖推脫，她之前停轉的大腦開始逐漸恢復運轉，正在思考該怎麼辦。 毫無疑問，雖然沒有先例，但歲明村所做的事情，足以被長生殿判一個十惡不赦，淺雲作為審死官，理應當場將他們全部剿滅。 可事情真的這麼簡單嗎？ 淺雲腦中，之前那個瘋狂的想法如同雨後春筍般冒出，讓她不禁好奇，想要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所以才按兵不動。 “吃吧，我對自己的味道還是很有自信的。” 忽然，坐在淺雲旁邊的大媽開口，雖然是她自己的聲音，但說出來的話語卻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你說什麼？” 淺雲下意識反問道。 “我就說，外麵的小姑娘吃不慣這個口味，我這個老人家皮太厚了，嚼不動。” 坐在淺雲對麵的年輕人同樣開口，臉上還掛著笑容。 “！” 淺雲的動作定格了。 另一邊，村長蒹葭已經將自己碗裡的東西都吃光，她抹了抹嘴巴，朝著淺雲露出笑容。 “沒關係，第一次都會覺得有些難以接受，但隻要耐心吃下去，伱一定能理解我們的。” 那笑容沒有半點兒陰霾，反而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勾勒出十足的詭異氣氛。 “我突然想起，阿滿還在睡覺，我們去叫醒她，要是讓她錯過了這一頓就太可惜了。” 這時，喬暮忽然站了起來，他一把抓住淺雲的手，朝著離開院落的方向走去。 剛走兩步，就有兩個村民擋在了他們麵前。 “怎麼了，是覺得我不好吃嗎，怎麼不吃完再走？” “對不起，我沒能變得很美味，但還請先吃掉我吧。” 兩個村民一前一後開口說道。 越來越多的村民站了起來，朝著兩人圍過來。 淺雲輕輕捏拳，準備“處刑”。 可這時候，喬暮忽然舉起手。 “大家朝我看齊，我宣布個事兒。” 村民們聚集的動作遲緩了下來，看向喬暮。 喬暮立刻開口。 “你們看不到我們。” 他使用了【謊言】。 頓時，所有的村民好像忽然失明了一般，雙眼失去了焦點。 趁機，喬暮牽著淺雲繞開那些四處摸索的村民，跑到了村裡的小道上。 “去山上。” 淺雲說道。 喬暮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上山，但眼下，他任務還沒完成，沒找到太歲，的確不能就這麼跑路。 兩人沿著田埂往上爬，很快進入昨晚走過的那一條小道。 沒有繼續往前，喬暮回望了一眼村裡。 那邊非常喧鬧，似乎是【謊言】的作用逐漸消散了。 由此可見，找書苑 www.ｚｈaoshuyuan.ｃom 歲明村的人都遭到了嚴重的汙染。 “你們蓬萊人還真會玩。” 喬暮評價道。 “他們每個人都有高老頭的部分，每個人都是高老頭。” 淺雲呢喃道。 “這是怎麼做到的？” 顯然，剛才的場景，對於見多識廣的神選者喬暮來說屬於基本操作，但對於土生土長的蓬萊人淺雲而言，過於超出常識了，一時難以接受。 “人人為我，我為人人？” 喬暮插嘴道。 這種時候，不能認真和淺雲討論，不然她高低得掉點兒理智，深度增加。 “.” 淺雲被喬暮的插科打諢吸引了注意力，總算是稍微恢復了一點兒神誌。 “我們現在要怎麼辦，你要回去把他們都殺了嗎？” 等待了片刻，喬暮見到淺雲已經冷靜下來，便開口詢問。 “暫時不用，我覺得我知道太歲在哪裡了。” 淺雲深吸了一口氣，才徐徐開口。 “在哪？” 喬暮一聽太歲，立刻來勁了。 “他們就是太歲。” 淺雲指著歲明村的方向。 “什麼？” “還記得我說過的嗎，當年有一批護送太歲的審死官失蹤，之後有人發現這裡有一座村落，那些審死官應該就是歲明村最初的村民。” 淺雲斟酌著詞語，頓了頓，繼續開口。 “我們最開始認為現在我們見到的歲明村的人是他們的後代，但現在看來，答案錯了。” “他們就是最開始的那一批審死官。” “他們吃了太歲，活了三千多年，一直活到了現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