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會麵的地點是素暝晦在城外的獵場,右素武有先到先走。等著花火晴明與銀藥卿的是顥飛驥,他們兩被顥飛驥領到獵場暗道處。 這是一條極長的甬道,從素縞惢直接能連通雪惢!如果把兩端聯係成一體看,那真是前院後庭兩重天。前庭乍暖後院寒。前門粉花繡線菊方盛起,後門已降雪柳落花白。 道盡春秋:四時草木盛,四季萬花香,四節異景殊,四象一道覽。這盡頭,霜寒雪凈中,有一千歲色漆的木門,門廊周邊開著閃閃發光的娜麗花,花中裊裊婷婷站立一位姑娘。 花再美,那也是人單方麵的欣賞。如果把花比作人。那她就如花解語,你知她的美,她懂你的愛,有往來才生情,無交流怎得親? 她首先見到那兒丈愈高的身影便知道來了。叫著丫頭提著暖爐迎了上去。銀藥卿一見,那畫一般恒常的表情也動了起來,見來人: 雙睛蘸綠如碧波,對眉如蠶添愁容 兩頰如冰賽玉髓,二眸染金似琥珀 “寒爰爰!”銀藥卿聲音雖小,但‘喊’了出來。銀藥卿像盯著鬼魂一般驚道: “你怎麼……怎麼沒死?” 一句簡短的問話,勾起了寒爰爰心內翻江似海的愁苦。淚,滴落下來。 “沒死,當然是為了再見你。”寒爰爰好似知道對方下一句定要問什麼一樣,直接跳過問話又答到: “當初,我隨著夜蘭帝一起被擄到月白過來……今日,終於得償所願。”寒爰爰隱去萬千話語,但一個‘擄’字便提醒了銀藥卿,回憶到當年的恥辱。 帝黃眾杏黃惢的虹顏晶帝都,勛章城被破,臣工貴胄、歌姬舞女、能工巧匠等一應皆被抓走,行途之上受盡百般侮辱與折磨。皇室嬪妃、氏族姬妾被瓜分殆盡,寒爰爰也未能幸免,後來她被分到素暝晦的營帳之中。 銀藥卿想上前寬撫,但這種情景之下,再加之一種陌生感,讓他踟躕的腳總是邁不開步子。這種陌生感摻雜了很多東西,也攪拌著他這麼多年在腦海中臆想的畫麵。 此刻竟以如此生猛的、活生生的方式闖入他的眼睛,沖頂他的天靈。各種情緒交叉、揉渾、相雜,使他強烈的感受到一種東西,身上開始出現虹賦武格特有的一種斑斕光彩。 他從未體驗過這種東西,但一旁的顥飛驥是使用兵器的高手,而且早就是霄冥境界,即便自己不習虹賦,但他卻是親眼得見素暝晦是怎麼升入萬色境界的。再加上本身對銀藥卿就頗有忌憚,他想“如果在這樣的地方讓他升界,場麵將難以收拾。” 竄入腦子裡的辦法有幾個,可沒時間猶豫多想,他瞬時沖到銀藥卿麵前,先擋住他的視線。對於如此身高的顥飛驥來說,這很容易辦到。但接下來的事,就不那麼好辦到了———反向扭轉對方的情緒——尤其是對顥飛驥這種武格的人來說。 他冷不防的以全身力氣一腳掃倒銀藥卿,然後打入巨大量的積雪到他身上。不過仿佛這起效很慢而且作用甚微。但四周環境又沒有其他可利用的東西,所以顥飛驥像個發了瘋病一樣的人,瘋狂的向銀藥卿扔雪。 心內恨著“為什麼偏偏這種時候絢君不在,可惡。” 花火晴明可不理解也不在乎顥飛驥的焦急,這下可把他給看樂了,看熱鬧從不嫌事大的他從大狗背的包囊中取出一顆巨大的炮仗,竄出老遠。 寒爰爰對眼前發生的一切全然懵怔,剛拭去眼淚,如夢初醒般睡眼懵憕的又見到這麼大一支炮,對即將發生的事有股本能的怯意,不過那炮仗的引線燒得太快,還沒來得急害怕就炸了。 這一聲吸引了那個正在向銀藥卿投擲雪球的顥飛驥,如果不是這種情急之下的無奈,顥飛驥的舉動會讓這個畫麵看上去即滑稽又幼稚。不過當時,沒人往這方麵去想。顥飛驥雙手托著一大塊雪,回頭的時候發現銀藥卿已經半蹲起來,這時漫遊在銀藥卿周圍的那些璀璨光華,正急劇收攏。 “糟了!” 忽然。 “啊!” 伴隨著寒爰爰的一聲尖叫,銀藥卿昏厥過去。此時,正躺在一個少年的臂彎之中。 花火晴明傻愣愣的看著這個人,覺得似乎很眼熟。直到他抬起頭露出那雙紺藍色的眼睛並為銀藥卿撐起一把黃油傘時,花火晴明方才回想起: “謔哈哈!是你!昨天那個禦行郎。你還是挺讓人驚艷的嘛。” “昨天?”少年一臉疑惑,疑惑於到底是在哪裡見的麵。 “這人……”這是少年的困惑,困惑於說話的人的感覺一點也不像個成年人,與他的外貌很不相稱。 顥飛驥扔下手裡的雪塊,走過來釋然的道: “可以啊,小夥子。竟然能打昏虹顏晶的銀藥卿,啊……還好,嗯。咦?你怎麼在這,你沒和武有都尉進去嗎?” 少年一聽,這個躺在自己懷裡的竟然是銀藥卿,嚇得登時把他甩在地上,後退好多步,並驚怵的道: “他,他是銀藥卿?” “唉,你怎麼……”一旁從驚詫中回神過來的寒爰爰,對少年的行為感到很無禮,走過來準備扶起銀藥卿。 少年的恐懼不無道理,正漸漸變色的雙手直接證實了這份畏懼的實際表現。他立刻阻止寒爰爰,但為時已晚,她已經摟起了銀藥卿。無論怎麼勸,寒爰爰都是不肯撒手的。 毒,在場的人都不那麼了解,但見少年那個著急的樣子,花火晴明看了一眼後說: “沒事,暫時要不了你的命,除非…… “除非怎麼樣?”少年惶恐的問。 花火晴明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年以及他的佩劍,興趣索然的說: “……你剛才把他打死了。” “怎麼可能?若不是他剛剛正陷於化境涅槃之中,我不可能打到他,更別說打死他了。而且,而且我隻是用了靛藍七悲的別離悲,逆轉他的神溢。”少年的口氣像是在祈禱,而不是解釋。【注虹賦武格的一種,象屬藍色。七悲分別為:生、老、病、死、別離、怨憎會、求不得。】 顥飛驥說道: “嗯,那他死不了,不過他這輩子都麻煩咯,跟金盞巨毋這狗賊的狗熊一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顥飛驥兩個‘狗’字都咬著牙說的,不過在場的人們除了銀藥卿知道他什麼意思外,其餘的都感覺費解,偏偏銀藥卿這會兒是昏著的。 少年聞言後辯解一般的說道: “我功夫不到家,虹賦隻習了人間九喜、妙白六欲和靛藍七悲這幾重,悟性也不高,況且這銀藥卿也是虹賦武格,應該能自我化解的。”【注妙白六欲,象屬白色,分別為:眼耳鼻舌身意六種。人間九喜是虹賦最基礎的觀照,敏感入門開智的感知。‘九’並非實指。】 像這位少年這樣一股腦不保留的把自己看家本領、家底和盤托出來的,在這樣的時代,恐怕不多見了。 “喲!小小年紀,很不錯嘛,你叫什麼名字?”若不是這個少年解圍,恐怕顥飛驥不會如此贊揚。 “月宴。”少年簡單的答到。 顥飛驥驚愕: “你姓月?” 顥飛驥的眼神,讓少年月宴感受到了惡意,他隻輕輕“嗯”了一聲,再無回響。 從少年的反應中,顥飛驥也明白了為什麼他沒得進去堂內。想必這月宴是月暝晟安插在右素武有身邊的眼睛,才讓他一直在外麵等,也正是由於他在這門廊外麵,聽到爆炸聲才能這麼快的出現。 “呀!”月宴像突然想起什麼來,對著寒爰爰說道: “姐姐,讓我看看你的手!” 寒爰爰的手和銀藥卿身上的雪一比,仿若一色,沒有什麼異樣。 月宴的這個發現對於他來說算是個小困惑,但對於這幾個成年人來說,都無不感懷,特別是寒爰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