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攝魄之名(1 / 1)

斑駁皇華錄 颯沙 4461 字 8個月前

顥飛驥告歉入內堂,說明原因後,眾人都坐了下來。堂內正位南向座上端詳著雪惢的一位繽主——雪兮蓮。在座西向的是拖著明顯虛弱的身體,臉上卻帶著復雜愁容的素暝晦。   在座的人,各有心腹事,均是坐立難安的狀態。右素武有都尉顯然是被事先告知過,但他仍是側著身,背斜著對著來人。一副無可奈何的客從主便的樣子。   素暝晦首先發言,他直接跳過了引薦的環節,因為各位身份的關係,相互之間不可能客氣和寒暄。於是懨懨說道:   “我已經確認金盞巨毋就是傷我的人……”轉頭眼神謝過繽主後繼續道,“也就是說,月暝晟的屠刀已經朝向各惢宗室。我……”他努力保持著身姿,盡量顯得恭謹一些,“我……有意南走。不知各位有什麼見教。”他不僅僅跳過了介紹,還直接忽略了花火晴明與銀藥卿北來的目的。看來一點都不在乎了。   都尉右素武有直接站了起來道:   “這事,絢君你就不該和本將商量!乾脆你就不要邀我來。直接跑了就完了,你這是陷本將於兩難的境地。”   對於剛打完一場勝仗的將軍來說,聽到這個消息,的的確確讓人惱火。但素暝晦好像成竹在胸。他揮手示意對方坐下,神情與開導頑固不化的家中長輩差不多的和藹,可見他們的關係之近。   “將軍稍息怒火。將軍可曾想過,為何攻打藍星花城時,碧城緒不在牙城?再者,將軍你把這個消息上報後,明明可以乘勝奪取藍星花城的東、西二城,以成犄角之援。進,而可再一步吞食蔚藍眾,退,又可安固群青眾,但月暝晟偏偏調將軍回來,是什麼道理?”   右素武有確實回答不上來,不置一詞,但在思考著什麼。素暝晦接著問道:   “藍星花城,可有一個叫藍雪俸家的?”   這一問,大出右素武有的意外。   “他手上那把鱷齒俸血刀……可是將軍你的佩刀啊。”   “可不是咋地,當時在望樓上我就看見了。我還奇怪,怎麼主上好意拿回生成部重練的刀會落在那人手上。”   “好意?將軍你想一想。你的兵器,掌武將軍左素武無會不認得嗎?而你的兵器出現在敵對陣營中邏城守的手上,他會作何猜想?明明可以乘勝追擊,卻把你調回,又是誰的主意?興師動眾的調你回來,就單單為了給將軍洗洗風塵、勞勞軍?”   右素武有想了一陣,大聲道:   “主上為什麼要害我啊?本將自幼從軍,不說功勛卓著,但忠心天地可鑒!”   素暝晦深深嘆了一口氣道:   “將軍難道看不見我身上的傷?同是宗親的我,尚且被設計伏擊,何況將軍你?左、右素兩品歷來不容水火,這不用我來說明了吧,可他偏偏讓你們兩同伐一城,還讓武無為正將,你副之……其心可誅啊。”   右素武有被連珠炮一樣的質問搞得啞口無言,不管是否有真憑實據,不管是不是主觀臆測,都不重要,自己身上的傷可算是證據確鑿。   右素武有這裡,埋下猜疑之心就夠了。對於素暝晦來說,必需得拉攏一些勢力,自己無兵無權,完全被架空。頂著一些虛銜茍活於暗倉算計之中,但沒想到月暝晟動作這麼快、出手這麼狠,竟時刻監視著,一有空當就發難。   自己需要拉攏的人,不能是軍銜級別已經很高的,又必需得是躊躇滿誌但鬱鬱不得發的,最好還是掌握兵權但身陷囹圄的,右素武有顯然符合所有條件。素暝晦也沒想到用到此人的時機來得如此之快,又如此之巧。不免下了一番苦舌,又是情文並茂的曉以利害,又是言辭懇切的憶景推情,邊說邊咳,也不知是傷體使然,還是有意為之。總算,右素武有下定了決心。   見說辭奏效,素暝晦轉向下一個對象,卻尷尬的發現花火晴明早就睡著了。這時從後廳寒爰爰攙著銀藥卿來了。   “來得正好。請坐。”素暝晦說完,忽覺不妥,畢竟這不是自己的地盤,有點喧賓奪主的意思,於是歉意的向雪兮蓮投去目光,雪兮蓮搖搖頭示意無妨。   素暝晦簡單關心了一下銀藥卿後,大致說了說自己將來的意圖。逃,是必須要逃的,而且得盡快逃。但逃去哪裡,素暝晦卻在兩個選擇中猶豫。   素暝晦在講述的時候時不常的伴隨輕微的咳嗽,銀藥卿暗地裡思忖——服下煙雲膏應該不至於如此。但那並不是緊要的事,所以便在聽完素暝晦投誠的言辭後,用那難得一聞的聲音直言道:   “如此甚好。不瞞各位,我二人……”銀藥卿看了一眼睡著的花火晴明……   花火晴明馬上就從熟睡中的椅子上彈了起來。一扒脖子,一隻死了的蜂子在掌心。晴明知道是銀藥卿搞的鬼,想發火,但銀藥卿一聲不吭、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馬上,花火晴明的火就沒了;馬上,他就懂得銀藥卿的意思。接下來轉由花火晴明接過話頭:   “……我二人本是與暗部烏重在紫棠眾尋找元吉公黃裳的蹤跡。不期遇到了終南侯蒼颯沙的大部隊……”說到這裡,他似乎陷入了某種回味中,用一種抽離的神情,說,“蒼颯沙啊,不得不說,非常驚艷的人喲……”銀藥卿假咳嗽了一下,花火晴明回神過來繼續:   “但戰力懸殊隻得連戰連退,最後便分散了。我二人無計無依,偏偏家妹也在退逃中失散,無論如何我也得找!可四處尋探也沒見個人影,銀藥卿提議往有水的地方尋。而後在我們在迷流江下遊遇到了一位名喚金盞弦音密陀眾武人。這人驚艷,他一見我就說我肯定‘丟人了’,哈哈哈”他似乎希望大家明白他當時被開的玩笑,“他說曾見到一支部隊押了很多百姓北上。又說‘因為他們從不給囚犯供應飲食,所以很簡單就能從麵容、衣衫的狀態判斷,這批人應該是剛抓住不久,很有可能我們要找的人也在裡麵’。而他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到月白眾清除叛徒,所以便邀我們一同北上——”   花火晴明說到這裡,月暝晟心內好像覺得有什麼事懸而未決似的,但又不好打斷,於是繼續聽那呲啞但還蠻有魅力的聲音說話。   “——後來,吐!呸!”花火晴明似乎嚼到一片味道不好的黃金珊瑚,啐出後換了一葉。他剛吐的那東西伴著口水在光潔的地麵形成雜亂骯臟的一灘,主人不免不快,但表情沒上臉。火花晴明則坦坦然接著講:   “我們三人找到了終南侯的駐地。幾經調查卻一無所獲,卻讓我找到了巖火策兵!謔哈哈,也算有點收獲……”話還沒說完,似乎口乾舌燥,雪兮蓮恰逢時機的問了一句:   “喝茶還是喝酒?”   本來是一句可人的貼心話,哪知那花火晴明卻說:   “喝茶?我自娘胎出來這輩子就喝過兩樣東西,一是我媽的奶,二就是酒。我媽的奶,你這肯定是擠不出來。”   雪兮蓮臊紅個臉說:   “那就請自便吧。”她目光指向茶幾。   “喔,原來這是酒啊,我以為花瓶呢,雕得這麼花俏。”馬上,花火晴明就從身旁的小幾案上抓了酒瓶倒了兩口,囫圇一吞,喉結上下一滾的間而,正準備說事,孰料他一拍扶手,馬上改口道:   “驚艷!啊!想不到你們月白眾的酒這麼好?”順手就把另外一壺應該是給銀藥卿準備的酒,給掖進了那隻披著一層單薄茜色襦的懷裡。那動作之光明正大,簡直可以說像是從欠自己兩枚堇色幣(的債戶那裡討回一張擦屁股紙一樣。【注(堇色幣是虹顏晶所有的堇花幣中最具價值的。因此虹顏晶人們也把所有貨幣直接呼為‘堇’。其次是鴉羽色幣,再次是山吹色幣,這幾種幣民間是比較少見的。百姓多用的按高低排序是湛藍、常盤、緋紅、銀鼠這幾種。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   雪兮蓮看他喜歡,恰到好處的說:   “這酒名喚鐵酒,酒湯入碗似鐵銹蝕渣,帶有醋一般的顏色。入喉沉重也如鐵,墜在肚腹裡又似連綿牽在舌喉上。味道深而濃沖,一般的人,頭一次必定在一口下肚後,就急欲找水灌肚、漱口,不過即便那樣也驅散不了它的味道,反而讓它更加散發那刺鼻的氣味。說它是酒,倒不如說它是武器……”雪兮蓮一猶豫,本來想說,“這酒專門應付‘討厭’的人。”但說出來的卻是,“尊友不愧是虹顏晶喧嘩師,想不到頭一次飲就喜歡上了,居然沒有一點不適應,看來與我北疆緣分頗深呀。”   花火晴明則來勁了,神態自若、洋洋得意,然後毫無間隙的、不顧語序的承著剛才的故事繼續說道:   “簡單燃一束小煙花就把這家夥勾來了。這家夥以前就喜歡和我較勁,被抓做階下囚了還有臉和我較勁。說他研製出了一個怎麼怎麼厲害的兵器,各種誇、胡亂吹、臭顯擺,煩死了。最後終於說是給了獸斬顥飛驥。   對,就是給了你……”他用下巴點了點顥飛驥又道,“哎,反正暫時我也找不著家妹,而且巖火策兵說前一陣確實是有轉移過囚犯,但轉哪去了他不知道。所以我就隻能一個要塞一個要塞的打探。最後不得不放棄了。哪裡曉得,在雪惢碰到了你們。”話一說完就立刻咕嚕了一口酒。但一旁的銀藥卿眉頭一皺,似乎是非常不滿意剛才花火晴明的敘述,恨恨的給他提醒一般狠出了四個字。   “紋心雕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