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費茲一眼就看出，艾倫處理的藥材的藥性保留的更多，和《草藥學基礎》中標準處理後的藥材相對比。 　　可是艾倫一個才剛剛接觸草藥學的小學徒，怎麼做到的呢？ 　　如果隻是零星幾份材料，那還可以用意外和運氣來解釋。 　　但是交給他處理的三種藥材，蘋果樹芯、龍血草、活血藤蔓，有一部分全都是藥性更高的，而且這部分藥性更高的和藥性普通的，是分開來堆放的。 　　艾倫怎麼做到的呢？ 　　伊利費茲不理解，上下打量著一旁得意的艾倫，把《草藥學基礎》拿過來，難道自己以前在書上做了筆記？ 　　並沒有。 　　伊利費茲想到了艾倫第一次使用活化能力，是對著一枚銅幣，然後艾倫說銅幣會罵人……伊利費茲隻當做是艾倫靈性時空產生的靈視，算幻覺。 　　現在想來，不對勁。 　　艾倫的啟蒙能力並不是他之前猜測的語言類能力，而是……偵查探索類的？伊利費茲驚疑不定，但是不打算詢問。 　　在巫師學徒階段，不僅要盡量避免談論啟蒙能力，甚至能力的使用都要盡量避免泄露。 　　伊利費茲盡量平復心情，麵無表情地瞥了一眼旁邊得意的艾倫，伸手抓來艾倫處理的藥材，和處理好的珍貴的核心材料，細致地開始魔藥煉製。 　　“看仔細了。”說著，伊利費茲啟動了在魔藥坩堝周圍的幾個魔法裝置，上麵銘刻的魔法符文和回路亮起來。 　　艾倫隻能猜測其中一個是控製溫度的，因為坩堝裡的水被從冰凍，融化後直到沸騰。 　　伊利費茲的手很穩，數種材料在他的手中迅速而精準地被處理後扔進坩堝，裡麵從清水逐漸變成藍綠色的粘稠的溶液。 　　艾倫努力地瞪大眼睛去觀察了，但是在行雲流水的操作過程後，他不覺得自己學會了什麼…… 　　伊利費茲拿出一個乾癟的黑紅色的肉塊，“這就是獨角獸心臟。” 　　艾倫看著那個醜陋的肉塊，看得出來是心臟，但是獨角獸這種神聖的生物的心臟，在停止跳動之後也是這麼醜陋嗎…… 　　艾倫以為老師要將心臟放進去，但是心臟這麼大，一定是要切塊然後下鍋吧……就像鴨血旺一樣。 　　但是伊利費茲停住了，仔細觀察著現在坩堝裡的溶液，本來應該變得清澈的前置藥液，此時卻像是彼此沖突一般，“咕嚕咕嚕”地翻湧起來。 　　失敗了，他也就放心了，把獨角獸心臟又收了起來。 　　伊利費茲滿意地將渾濁的溶液裝瓶。 　　前置藥液就失敗了，就不用再浪費一些獨角獸心臟了。 　　將失敗的溶液遞給艾倫，伊利費茲停下所有的裝置，“這是你處理過的，藥性更強的藥材煉製的，你要不要嘗一下？” 　　艾倫疑惑地看著渾濁的藍紫色溶液，藥性更強的藥材……會導致魔藥煉製失敗？ 　　此時伊利費茲已經坐在了魔藥煉製桌前，拿出紙筆在塗塗寫寫，抬頭，“艾倫，魔藥學的難點，並不是在於如何處理藥材，增強藥性。” 　　“越珍貴的魔藥材料，就越突出一個特性，那就是藥性的強大但是不穩定，而魔藥學就是利用高超的技藝和靈性的控製，還有對魔藥配方的理解，從而調配出效果卓越的魔藥。” 　　“大部分魔藥配方，都是按照標準處理的，標準處理保留的藥性並不強，這是為了讓魔藥的調配留有餘地，以及降低藥性之間的沖突。” 　　“當然，需要特殊處理的藥材，在配方中會標示說明。” 　　“所以，你處理的這些藥材，它們的藥性被極大的保留了，可是配方預設的藥性並不是這個量的，那接下來還要修改原有配方……” 　　伊利費茲並沒有責怪艾倫的意思，反而鼓勵艾倫把處理得到更高藥性的方法記錄下來。 　　他非常難得地教導了艾倫許久，主要是講解對於草藥和魔藥煉製的關係。 　　艾倫十分認真地努力記憶著，他現在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夠用紙筆記下來這些內容。 　　因為相比於書籍上記錄的草藥處理方法，或者魔藥煉製配方，老師所說的，對於魔藥煉製本質的原理。 　　更像是這門技藝的核心。 　　隻要能夠理解這個核心點，通過大量的學習和實踐，哪怕不能夠成為改良、創新魔藥配方的魔藥大師，至少也能夠精通這門技藝。 　　就是“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啊。 　　可是他現在並不會主流的羅曼文字，如果用漢字書寫……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懷疑和誤會。 　　總之，他確實要努力學習羅曼文字的拚寫和語法了，有活化能力的幫助，哪裡不會點哪裡……應該會容易一些。 　　至少肯定比前世學習英語簡單。 　　聽完伊利費茲的教導，艾倫謹記著對於草藥和魔藥之間的原理，如果將來可以的話，作為巫師煉製魔藥，然後出售，開一家魔藥商店也許是條不錯的出路。 　　而老師則是在魔藥煉製桌前繼續伏案書寫，時不時把藥性高低不同的藥材，拿在眼前進行對比，偶爾啟動裝置做一些試驗。 　　老師這是在修改原來的配方吧……艾倫手裡拿著煉製失敗的渾濁溶液，稍微發了會呆。 　　他之前已經看過一些書籍了，但大多都是對魔法常識的補充，反而缺少對應專業知識， 　　可是老師的書籍中，大多都是魔藥和儀式魔法相關的，難度太高的，就算活化書籍，把內容掰碎了喂給他他也聽不懂。 　　而基礎簡單的，他現在靈性被封印的狀態，也實踐操作不了……所以問題又回到了肉身鍛煉，不知道老師有沒有什麼安排？ 　　手中溫熱的溶液在魔藥瓶裡逐漸冷卻，艾倫在思考的時候，手上把玩著它。 　　忽然，看到這瓶未完成的溶液，艾倫想，自己的活化能力對魔藥能不能起作用呢？ 　　艾倫小心地輸出靈性施展活化，害怕和魔法器具一樣拖拽靈性，然而似乎並不算困難，隻是比活化書籍所需的靈性多了兩三倍的樣子。 　　活化之後，失敗藥劑的聲音似乎不太愉悅，像是有起床氣的小姑娘，“怎麼啦怎麼啦，愚蠢的巫師盯著我看什麼呢？” 　　艾倫用靈性和它溝通，“你這個藥劑煉製是失敗了，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藥劑沒好氣地說：“煉製過程中，它們打了起來唄。” 　　然後艾倫仔細辨別，確實從活化的藥劑上“聽”到了好幾個“聲音”的爭吵…… 　　這應該就是老師所說的，藥材藥性過強而導致的沖突吧。 　　“你覺得有什麼方法解決這個問題嗎？” 　　過了好久藥劑都沒有再回答，艾倫耐心地維持著靈性的穩定輸出。 　　等待了好一會，因為他聽見魔藥內部那幾個微弱的聲音吵了起來，而且吵了很久都沒有停歇，大概就是說你放多了你放少了之類的…… 　　想象一下畫麵，大概就是一群頑童之間在吵架吧，艾倫覺得還挺有趣的。 　　最後爭吵聲音逐漸降低最終消失，藥劑終於出聲：“我們覺得，去掉五片左右的月亮花花瓣，減少一半寶瓶露水，應該就可以了。” 　　“謝謝啊。” 　　“嗯。不客氣。” 　　斷開靈性連接，活化結束，艾倫其實聽不懂，甚至不知道月亮花長什麼樣子，但是老師懂啊。 　　去到伊利費茲身旁，他還在修改配方，覺得自己已經快要修改成功了。 　　“老師，”艾倫直白了當地說出自己獲得的解決方案，“可不可以試著，去掉五片左右的月亮花花瓣，減少一半寶瓶露水？” 　　伊利費茲的第一反應並沒有去質疑和斥責艾倫，而是推演了一下更高藥性的材料，再遵循艾倫現在所說的改動…… 　　越推理思考，伊利費茲就越不確定。 　　按照所說，減少一部分材料，並不是單純地降低藥性，而是導致整個藥劑的藥性組合結構，完全變掉了。 　　一般，煉製魔藥至少都要在配方記錄的藥性組合結構中，但是一個變動過的結構，沒有試驗過……伊利費茲也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可行。 　　但是，憑借魔藥大師的敏銳直覺，伊利費茲居然覺得這似乎可行…… 　　“那就試試吧！”伊利費茲再次開啟裝置，找書苑 www.ｚｈaoshuyuan.com 煉製魔藥，艾倫依舊在旁邊觀摩。 　　心裡感嘆，老師的操作手法行雲流水，每次觀摩都像一種享受…… 　　如果能夠慢下來讓他看清楚，那就更好了。 　　到了之前失敗的步驟，伊利費茲觀察了許久坩堝裡的溶液，材料逐漸溶解，溶液徹底成為藍綠色的透明溶液。 　　再稍微等待了一下，伊利費茲已經基本能夠確定，至少在這一步，之前的改動方案是可行的。 　　但是，斜著瞥了一眼旁邊茫然的艾倫，伊利費茲覺得神秘途徑就不應該賜予啟蒙能力。 　　因為這不公平—— 　　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能力？ 　　伊利費茲有些惆悵，發現完全猜不準艾倫的能力，第一次感覺時代變了，但是表麵上什麼都不表現出來。 　　點頭，肯定艾倫的改動方案，“嗯，是可行的。” 　　然後艾倫就看到了老師接下去的煉製，取出獨角獸乾癟的心臟，但是出乎艾倫的預料，不是切塊，而是施法用靈性的擠壓。 　　然後一滴鮮紅色的血液從心臟中滴落。 　　藍綠色的透明溶液瞬間變成淡紅色，一股血腥味彌漫開來，然後伊利費茲施法，血腥味似乎被收攏，然後封回溶液中。 　　最後坩堝中，隻剩下鮮紅色的透明溶液。 　　裝入魔藥瓶中，伊利費茲盯著紅色的魔藥，陷入了沉思……藥效居然還增強了一些些？ 　　“你提出的改良配方，你要不要嘗嘗？”伊利費茲和善地把魔藥遞給艾倫。 　　艾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