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偷兒裴紀承(1 / 1)

霞象錄 畢同 3753 字 2024-03-17

"知道!"丁袁貴手裡握著短箭,揪著阿杜的衣領問道:"我問你人呢?"   "他、他該在那,噢,不對,是哪裡來著?”阿杜瞇著眼睛打量四周,口齒不清說不出個所以來.丁袁貴懶得理他,他瞧見小二繞著自己走,一伸手搭在小二肩膀:"你來,我二哥在哪!""我說我說,礫爺在在樓下歇著."小二肩膀抖得跟篩子似的,生怕這位爺一生氣把他給剮了.   現在也不過巳時二刻,怎麼會有人白天睡覺,該不會受傷吧?但誰能傷到二哥,丁袁貴越想越覺得可疑,雙目一蹬,喝道:"快帶我去!"然而才踏下半層階梯,就聽到阿杜殺豬般的叫聲,丁袁貴心裡咯噔一下,該不會是二哥出了事!又急匆匆地回到二樓,趕過去一看,滿臉涕淚的阿杜抱著小麻子哭天喊地的,小麻子唇色烏青,丁袁貴蹲下查看其氣脈,此人早已沒了生氣,回天乏術.阿杜和小麻子是孩童時過來的好友,他的心情倒可以理解.丁捕頭從小麻子左耳孔中拿出枚銀針,又作了測試,發現上邊淬過毒,結合周圍人的描述,由此不難推斷昏迷的小麻子被歹人施了暗手,丁袁貴稍加聯想到東郭礫,該不會是中毒!來不及安慰阿杜,趕緊下了樓.   此刻掌櫃在樓梯間揖手打圈兒,看到丁捕頭來了立馬跪地上:"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未能及時通知大人,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說甚廢話!帶路!"兜轉著來到後院客房,掀開門簾,見一老者俯於床前,丁袁貴往地下一看,那雙靴子不正是二哥的麼!待撥開夥計,入目望到的是狼狽不堪的東郭礫,他毛發散亂,單手捂額,蒼白的指節間留有殘餘的血跡,擱在枕邊的木盆,渾水裡紅殷殷一片,丁袁貴頓時失了主意."二哥!"   伊崢郡五捕頭情同手足,東郭礫聽出是三弟的聲音大喜過望,一動容不免牽扯到傷勢,哎喲一聲眼淚又不值錢的往下掉,丁袁貴趕緊扶他坐起,那大夫卻勸阻道:"病人不可坐立,十日之後方可下床."   "十日!要你何用?"丁袁貴一聽火冒三丈大嘴巴子抬手就呼,老者年事已高,怎能如此折騰,眼一黑竟暈倒在地,掌櫃唯唯諾諾地把他給抬了出去."庸醫誤人!二哥,我帶你到胡大夫家,保準明天就能好."   "不打緊不打緊,兄弟,容我歇會."東郭礫咿咿呀呀的側了側身子麵向四弟,以便說話,丁袁貴在他旁邊坐著,皺眉道:"到底被何人所傷?"他把小麻子的死訊說了出來.   "噢?"東郭礫眼睛雖看不清,思維倒不受什麼影響,可一動腦子自個眼珠子就忍不住跟著亂晃,牽扯到傷口疼的是嗷嗷叫,總感覺眼前有片火燒雲在蒸蒸往腦門燒,兩額的太陽穴都要從腦門蹦出來.丁袁貴瞧他那樣隻得作罷:"算了算了,你還是歇著吧,這事就交給我辦,你放心,保準查個水落石出,誰也逃不掉."他是個急性子,也不待東郭礫回答,走出房門給門口夥計交代了幾句,正欲離開,又聽到屋裡二哥急切的呼喊,以為出了什麼事,又折回房裡.   東郭礫滿臉虛汗,大概是發燒,"二哥你覺得怎樣?要不我馬上找胡大夫過來,你忍耐一下."丁袁貴見此狀想著快去快回,"不!,聽我說!"東郭礫一直緊閉的雙目唰一下睜開,裡麵布滿了密麻的血絲,他緊緊抓住丁袁貴的手,咬牙切齒地說道:"是刺客!"   刺客?丁袁貴眉頭一跳,盯著東郭礫的臉聽他細說.   "和我交手的人雖沒用兵器,但他套路和昨晚的刺客應同屬一門,和郡守大人遇刺有莫大關係."說罷,東郭礫猛地張開上下頜,喉嚨似被人拿捏住了說不出半分話,手握拳狀緊緊護住雙眼,濁淚一行又一行的從傷口處排了出來,眼內隻覺烏雲密布,痛楚難耐,餘下要講的話已化為烏有.   "你意思是說他也會用雙鐧?"丁袁貴皺眉,外人不知曉,但他們兄弟五個知道,梅新萍被人裂頂而死,刺客所用的兵器就是雙鐧."參見大人!"下屬依次進屋探視,氣氛凝重的能滴出水來."好好照顧二爺,不得有誤!"眼下有了線索,丁袁貴須馬不停蹄地趕往衙門,通報最新情況,也不知胡大夫出診了沒!   "雙拳對雙鐧,當時怎麼沒想到?難怪——"煎熬中蜷縮在床上的東郭礫腦子裡來來回回就這一句話,再也記不清其他.   趣安街上人來人往,劉姑陸和甘貴安跟著帶頭的小夥出了客棧,正替他掀開簾子,還未看清人樣聲音先鉆進了耳朵,"嘿!"了他們一大跳,原來轎裡頭躲著個紮頭巾的小夥,雙臂抱懷滿臉壞笑.甘貴安氣得要收拾他,可小夥身子滑溜的像抹過油,一閃一跳便繞到轎挑的另一頭,他炫耀似的往空中拋了拋錢袋子,裡邊的東西悶得發不出聲來,得意地說道:"艾!聶鳴,你親戚住哪?"倘若柯芷青在此,她一定會認出這個錢袋就是她師兄程三郎的.   聶鳴老臉一紅,生怕他惦記,顧左右而言他:"改天再聊好不好?鄉下路遠呢.""好吧好吧,我早飯還沒吃呢,羊雜碎一點也不好吃,你要回來的早,再請你吃別的.""嗯嗯,好啊."送走了裴紀承,聶鳴鬆了口氣,還沒待緩過神來,整個人感覺被架空似的,屁股不聽使喚地往旁邊滑去,耳邊聽著"起轎"二字,趕緊伸手穩住身子,省得一骨碌滾出轎門,頭一回坐轎子可不能鬧笑話!   適才轎夫們在樓上吃茶,他和裴紀承就在樓下嘮叨了大半天,裴紀承今兒走運,搞了個大錢袋子,他還偷偷打開給聶鳴瞧過,老天!裡邊的銀兩比花生囊裡的籽還要擠,聶鳴以前聽人家說銀子是花白花白的,那時候還不懂事,笑人家亂說話,"花白花白"應該說肉攤上擺的豬皮才對!他這輩子就沒見過那麼多錢,真擺在他跟前才知道這詞兒形容的多麼的生動和貼切,連帶著自己無法抑製的心動,不過隨之而來的是大娘平時的津津教誨"小時偷針大時偷金",他趕緊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苦口婆心的勸裴紀承還給人家.   "還給他們?豈不白忙活了?我才沒那麼傻呢."裴紀承知道他又要說大道理,罕見的掏出一錠銀子塞到他懷裡,聶鳴正要推脫,裴紀承眼裡就跟鬥雞似的豎了起來,兇巴巴道:"嗐!別讓人看見,你想害死我!"被他瞪得心發毛,聶鳴隻好"勉為其難"的收下了.問及原因,裴紀承擺擺手,道:"你別告訴我娘就行,這次不行,以後也不行!"一想到裴紀承當時的表情,聶鳴就忍不住發笑,原本他還有些顧忌,現在琢磨著,也未必要那麼較真,聶鳴摸了摸腰帶裡裹著的硬塊,就當這錠銀子是封口費,來歷這些管他作甚,如此想來心裡可舒坦多了.   裴紀承是聶鳴的鄰居,他父母是老實本分的莊稼人,豈會教他這等雞鳴狗盜之事.聶鳴又記起裴紀承問自家親戚的事,暗自慶幸自己編的還算可以,沒被識破.別人不曉得,聶鳴知道他那本事從哪學來的,平常玩兒的時候還在聶鳴麵前炫技呢,當然了,聶鳴也不是要學,就是略懂,這個懂的程度,和會分辨的意思差不多.聶鳴不止一次見過裴紀承躲在一間荒廢的破屋練那些小伎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當真是無聊.   他現在的心情和屁股貼著的轎子差不多,七上八下的,心裡頭不止一次要拿出銀子瞧個仔細,可腦子裡另一個聲音告誡他"財不可露眼",仿佛簾子外邊兩個挑夫都長了透視眼,隔著簾子監視著他,倘若自己拿出來,下一秒立馬就會被他們奪了去,這麼想的時候他腦子裡立馬浮現出銀子被奪後自己跪在地上悔恨痛哭的畫麵,都怪裴紀承!剛才拿著錢袋炫耀,說不定人家已經盯上自己了,此時聶鳴才覺褲帶綁的不是塊銀子,而是燙手芋頭.這時候他還沒想好要怎麼和大爹大娘解釋呢,該找個合適的籍口才行,想到此他掀開簾子,這一蹬腿小心臟又重新提了起來,還好有先見之明把手搭在了邊上,不至於摔倒."麻煩您到前邊岔口左拐,尋著洞門直入,下個小坡往東轉三道彎,從右邊數下去第九個就是我家,我還要和爹娘通報一聲咧."   "好嘞,咦?"甘貴安皺眉道:"說的不是舊書院嘛,哎呀,你不早說,白走了些冤枉路."說著,後邊的劉姑陸搶著回答:"小兄弟,不是我們不肯走,你要早說抄近道也不礙事,現在折回去要多不少腳路."聶鳴想來也對,都怪自己沒留心,沒及早交代人家,下意識問道:"那怎個是好?"   倆轎夫把轎子擺下來,甘貴安一貫聽劉姑陸的,便由著他開口:"太陽毒辣的很,你看這樣好不,多少加點辛苦錢給我們買碗茶喝,我們便不和你計較罷."   "這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