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毒花(1 / 1)

六派十三門 齊六安 4353 字 2024-03-17

這個村子隻有二十來戶人家,地方實在偏僻,林木長得很繁茂,少有可供人耕種的地,慶幸的是這裡的野果樹數量很多,種類也多,足夠他們的日常消耗。   這裡的村會隸屬崎雍縣,該縣在襄陽郡的偏西北部,是個民少相公多的透明地帶,所以慕名而來打秋風的官僚鄉紳絡繹不絕。有諺為證——不為附郭縣老爺,卻做崎雍“父母官”。   一個女孩的聲音:“你是啞巴的奴隸?你叫什麼名字?”   “李秋濃。”   李秋濃回答的時候,那個女孩已經跑去追她的哥哥了。   經幾日不斷犯錯之效,李秋濃基本上放牛是可以勝任了,啞巴老人就開始命他學習撿牛糞和在更遠一點的野樹林采花。   李秋濃本以為這個村子就已經稱得上是荒郊野嶺,那片野林則更是僻靜,原始的苔和藤以及石縫裡冒出來的奇花異草都是李秋濃所沒見過的,同行的幾個放牛孩子都把這片野林稱作妖林,聞之色變,李秋濃偏愛這裡,每當他在這片森林穿行為尋找什麼花卉時,都感覺身心無比自由。   啞巴老人自從有了李秋濃幫忙乾活後,就專心在屋裡研究各種花的烹飪方法,省了不少事。花莖和花根拿來曬乾磨粉當佐料,花朵和果實拿來當蒸煮煎烹的主食,成品出來後先是給李秋濃嘗,接著就要拿去集市易物,盡管這個村的村民信息是封閉了些,但是也不是傻子,每當李秋濃帶著花怏怏而歸,老人卻像是早就料到一般,笑著揮揮手,意思是讓他拿去喂鴨,然後接著樂此不疲的研究著他的新作品。   日子穩定下來後,也就似箭如梭的過去了。李秋濃在這個村子漸漸長成一個十六七歲的小青年,一頭長發也束了起來,那件本不合身的書生服著在身上,現在也不會顯的奇怪。   這些年,他一有閑就去找村裡的馬夫談天論地,馬夫進過襄陽城,見識過很多事物,但村裡的孩子們權勢高的看不起他,權勢低下的也沒這個閑工夫,隻有李秋濃願意聽他半虛半實的還帶些說教語氣的閑扯,所以車夫也很樂意同他聊天,教他認些字。   但老人幾乎拿李秋濃當驢來使喚,隻有老人特別高興的時候發出噫噫噫噫噫噫的聲音,粗厚的大手一揮時,李秋濃才能趁這個時候去找車夫說話。   這樣的日子不多,但卻是循環無端無聊中的慰藉。得幸,這天老頭高興,李秋濃在村子的中心找到正在等貨的車夫聊天。   “你知道俠客遞刀麼?”車夫問。   李秋濃搖搖頭,坐在了日晷旁的石階上。   車夫頗驕傲道:“兩個東瀛刀客在決鬥時,一方沒有兵器,另一方遞短匕給對方,你猜這刀尖是朝著哪遞的?”   “叢德義方麵看,是應該朝著自己的?”李秋濃想著前些天車夫對自己講過的儒經故事回答道。   “非也,這刀尖可以朝著對方,可以朝著地下,獨獨不能朝著自己,小娃子還是不懂啊。”車夫故作感嘆的拍拍大腿,然後接著說,“這刀客和你說的一樣,過於注重德義,可對方卻不領情,於是他被那人奪刃先手刺傷,後麵的對決自然處於下風,敗下陣來。那人還同對方賭了一車的黃金……我當時就在對麵茶鋪坐著休息呢,兩人就在大街上比起來……”   李秋濃聽的入神,幻想著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為那個遞刀的人,那時候自己必然能躲開那人的偷襲,然後用自己的高強的武藝打倒對方,拉著那一車黃金在四周人們不絕的贊許中昂然離去。   想到興奮之處,李秋濃呼吸都加快了,然後咳得隻能把頭埋在腿上——他這副身體別說和刀客打鬥了,就是麵前這個精瘦的車夫都能把自己輕而易舉擒住。   “你知道嗎,我還見過丟暗器的高手,那準度可讓人叫絕。”車夫講完一個接著一個,“河裡的魚一砸一個白肚皮,你說神不神。”   李秋濃仍在他的幻想中,自己也是個丟石頭的好手,說不定以後也會丟暗器。他絲毫沒有注意,身後站了一個人。   驀然的一個巴掌把他拍回現實,老人又要李秋濃去放牛了,然後又叮囑李秋濃放完牛後立刻去采一種奇花的果實,要在午前回來。老人用手比劃形容,大概是一個雞蛋大小的果實,這種花有著幾米高的花莖,有喇叭一樣的花朵垂著。   李秋濃沒法子,隻得按老人說的做,回家將牛牽出,碰巧遇到了正要去平原放牛的幾個孩子,有兩個孩子並沒有牽牛,一男一女,男孩拿著根棍子打著路邊的狗尾巴草玩,女孩背著個手在幾個牽牛的孩子身邊轉來轉去,時不時同他們說上兩句話。   李秋濃一言不發的跟在他們後麵,祈禱這倆祖宗不要來和自己搗亂。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這倆人是村官的孩子,倘使得罪他們就是得罪了村官,那鐵定是要被趕出去了,況且村裡的村民——除了車夫——都是些個固執排外的家夥,對自己這個外人早有些異議了。   那個女孩看見了李秋濃,蹦蹦跳跳的就過來了。   “你是誰的兒子?”   “我在啞巴老人家乾活。”   接著就出現了開篇的那一段……   一路上風平浪靜,幾人來到平原,將牛拴好,那些個小孩就開始玩了起來。李秋濃默默的展開袋子撿牛糞。幾人玩膩了,那個男孩見到李秋濃正在老老實實的乾活,就想拿他找點樂子,用木棍挑起新鮮的牛糞……“喂,傻大個。”李秋濃並不認為是在叫自己,畢竟與自己瘦弱的體型還是自知不相配的,但還是下意識的回頭。這襲擊來的出其不意,迎麵而來的牛糞和棍子雖然被李秋濃躲開,但弄臟了他的衣服,見恩人送給自己的衣服給弄臟,即刻忍不住怒斥:“都滾一邊去!”李秋濃雖然是這些人裡年齡最大的,竟也不得不受這份羞辱,那個男孩哈哈的笑著,李秋濃也不能將拳頭送到他的臉上。   將牛糞和牛安置在一顆標誌性的樹下,李秋濃來到溪邊清洗完衣物,就準備進野林采花去了。那個男孩似乎隱約嘗到了權力的甜頭,一發不可收拾了,帶著妹妹就要跟著李秋濃,想要好好戲耍一下這個老實人,也沒發覺的進入野林。   避役閃電似的吐出舌頭,沒人看清他吞下去了什麼,然後察覺了什麼異動,迅速隱身進了草叢。   李秋濃選了一條較為崎嶇的路,他發現了身後跟著的倆人,想要以此將他們甩開來。這裡的樹木異常的高大茂密,層層重疊的樹葉將陽光遮了差不多。幾聲怪鳥的叫聲,讓身後兩個小孩有點害怕,女孩急忙喊李秋濃:“傻大個,你要帶我們去哪?我們要出去啊!”   “是你們自己跟來的。”   “爹要是發現我們不見了,肯定要殺了你。”男孩威脅。   “好吧。”李秋濃放慢步伐,極力壓著怒氣,“不過先等我找到我要的東西。”   兩人像是蒼蠅似的,在李秋濃身邊吵鬧著要出去。   “等我出去我就要告訴我爹。”女孩見李秋濃還在繞圈子,氣憤道。   李秋濃忍耐著吵鬧,終於找到了老人描述的這種植物,在一處小邱的巖壁上生長著,不過這個的根莖更長,喇叭也更大,隻不過沒有見到有雞蛋大小的果實,而且這個植物周圍都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李秋濃觀察一陣子才明白,原來這個植物的果實一旦成熟後就會落地,但由於花莖太高了,這果實一掉下來就摔的稀爛。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上麵還有幾個小果實,李秋濃發現它們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在沒注意間,一顆成熟的已經在另一側掉落下來砸在地上,散出了一團氣體。也就是說隻要再等一會兒它就能成熟了,李秋濃想罷,拿出布袋找了一處水源裝了一袋水,然後放在果實的下方靜待其成熟。接著靠著巖壁坐下休息了。   這期間倆人沒少搗亂,不過好在已經找到了果實,回去可以交差了。   李秋濃想到這裡,似乎覺得又並不怎麼好,自己費勁采到這個果實,到頭來竟然隻是為了回去免掉老人的巴掌,同時又想起了車夫所描繪的江湖,不由的徒添了一份對當下狀況的壓抑和對快意江湖的向往。   果實落在水中,總算是沒有破,李秋濃帶著倆人原路返回,在午時之前就已經出了野林。   李秋濃回到那個平原,卻已經發現密密麻麻來了很多人,正圍在自己的牛附近。   村官帶著幾個打手和一些來看戲的村民守在這,許是已經過了飯點卻不見兒女回來,幾番詢問從幾個放牛娃的口中得知進了野林。   “爹!”女孩哭著跑了過去。   男孩也跟在後麵跑了過去,不過——他突然就立在原地,捂著胸口,像是呼吸困難似的彎著腰,背部一起一伏。村官趕忙跑過去問他怎麼了,他麵露哭態,已經不能說話了,嘴唇也發紫了,臉也漸漸的白了……一聲慟哭傳來,男孩沒了氣息,女孩一臉慌恐的呆站在一旁,村官則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盯著李秋濃,李秋濃知道這下闖了大禍,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