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公主離開兵部大堂來到大明宮，皇帝陛下正在和楊國忠討論征討奚國的事宜。安寧公主向皇帝陛下施禮，向身邊的楊國忠點頭致意，取出奏本。侍立的太監走下玉階接過奏本，轉呈給皇帝。安寧公主開口說道，陛下，兒臣與兵部眾位堂官商議過後，擬定了作戰計劃，請父皇禦覽。 　　陛下接過奏章翻看，微微點頭。看罷，皇帝陛下問道，朔方和丹陽衛這兩路都是由四大衛出兵嗎。安寧公主回答，是的，朔方和丹陽衛兩地相距不遠，考慮到指揮的便宜，所以這兩路均是四大衛出兵，朔方軍並不參與。皇帝陛下點點頭，接著問道，雲中那五千騎兵也是由四大衛出嗎。安寧公主說道，是的，由四大衛分兵五千，於十一月二十四日之前趕到雲中，在二十六日出發前往奚國。 　　皇帝陛下眉頭一緊說道，這樣似有不妥，東軍和西軍近年來關係緊張。楊瀟是新晉四大衛大將軍，朕希望他能和安祿山等東軍將領多多協作，消融冰霜。你認為呢。 　　安寧公主趕忙拱手施禮說道，父皇所言極是，這件事是兒臣疏忽了。皇帝陛下將奏章合上說道，你主管兵部事務，各大鎮衛將領之間的關係你要多考慮一下。安寧公主說道，兒臣謹記父皇的教誨。 　　陛下看向楊國忠問道，糧草方麵都準備好了吧。楊國忠趕忙答道，回陛下，已經準備完成。安寧公主也說道，糧草已經調運完畢，隻待大軍出發。皇帝陛下說道，甚好。 　　安寧公主和楊國忠匯報完畢，退出禦書房。兩人一同離開皇宮，邊走邊談。公主說道，陛下說的對，這件事是我疏忽了。楊國忠說道，哪裡是你疏忽，是陛下考慮的太多了。公主笑道，也不盡然，你看哥舒翰和安祿山之間關係極為緊張，史思明和郭子儀也是見麵如見大敵。如今陛下希望楊瀟和東軍那邊多親近一些，到底是陛下考慮的周到。 　　楊國忠與安祿山關係很差，但是和安寧公主關係尚可。楊國忠心裡並不贊同公主的話，嘴上卻說道，是啊，殿下言之有理。兩人出了皇宮，楊國忠回府，公主返回兵部。 　　安寧公主回到兵部，這時眾位將軍多已散去，楊瀟和四大衛的幾位將軍等待安寧公主歸來。見到公主回來，劉知言問道，陛下同意了嗎。安寧公主說道，陛下沒有反對，隻是對計劃做了修改。楊瀟聞言有些疑惑問道，修改什麼。 　　公主落座後，端起茶水輕輕喝了一口。接著公主說道，雲中這邊換成安祿山配合你作戰，東軍負責出那五千騎兵包抄奚國右翼。楊瀟和劉知言對視一眼，劉知言詢問道，陛下為何要這樣安排。公主將陛下的擔憂向兩人講述一遍。 　　劉知言知道臨時更換軍隊對作戰不利說道，安祿山會不會全力配合我們，退一步講就算他肯配合，時間上也太緊張了吧。 　　安寧公主一揮手說道，這個無妨，五千騎兵而已，範陽衛常備精兵遠不止這些。劉知言再無異議。 　　安寧公主當即下令，奉陛下聖旨，令安祿山集結五千精銳騎兵，於十一月二十四日前進駐雲中，二十六日即從雲中出發包抄奚國右翼。不得延誤。五百裡加急立刻發往範陽。兵備參事領命轉身快步離開。 　　安寧公主看向劉知言問道，四大衛都準備妥當了吧。劉知言趕忙說道，全部準備就緒，隻待進軍。安寧公主說道，好，既然有安祿山負責右路，那四大衛就節省了五千騎兵。說完她看向楊瀟說道，這樣的話中路就有兩萬五千騎，奚國精銳主力不過一萬餘騎。倘若這一戰不能大勝，你就不要回來了。楊瀟趕忙站起身來說道，我一定竭盡全力。 　　安寧公主嗯了一聲，站起身來說道，咱們走吧，你們幾位三日後就要趕赴迎陽衛，這便回去準備吧。楊瀟和劉知言等人一同起身跟隨安寧公主殿下離開。 　　楊瀟隨同安寧公主一起回家。趙青鬆、王顯等人正在家裡焦急地等待著。見到楊瀟後，趙青鬆問道，何日出征。楊瀟簡單回答幾句，接著對王顯說道，姐夫，三天後我們就要趕往迎陽衛，你早做準備吧。王顯答道，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楊瀟點點頭。 　　這時，下人進來稟報，公子，相爺那邊有人過來傳話，明天相府設宴，請您過府一聚。楊瀟說道，知道了。楊瀟和趙青鬆、王顯又說了幾句，接著站起身來去西跨院，來到張鐮的房中。 　　張鐮此時在等待楊瀟，見到楊瀟進門，張鐮趕忙站起身來。楊瀟問道，早上交代你的事情都辦妥了。張鐮說道，是的大哥，我都辦好了。楊瀟點點頭說道，好，咱們三日後就要趕往迎陽衛，你也準備一下。張鐮應道，是。 　　過了一會，張鐮問道，這件事要不要讓乾爹他們知道，如果他們問起我卻如何回話。楊瀟笑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不必聲張，待到奚國這一仗打完，我自己和乾爹說。張鐮點頭稱是。 　　楊瀟走出張鐮房間，抬頭看了看，日頭已經朝西。楊瀟來到後院去看看趙聖和趙馨兒。他倆此時正在院中比試武功，楊瀟雙手抱肩，站在廊下看了一會。倆人空手對戰，所用武功亦是一般無二。以前楊瀟常常教授這兩個孩子武功，倆人武學天賦都不錯，隻是馨兒練功刻苦，是以武功總是高出聖兒一些。楊瀟許久不見他倆切磋，不知道聖兒是否有所長進。 　　兩個孩子打鬥良久，楊瀟看出來他倆是在對練招式，並不急於分出勝負。楊瀟輕輕搖了搖頭，看出還是馨兒更勝一籌。 　　楊瀟見到這兩個孩子全神貫注對練武功，沒注意到自己，他也未出言打擾，輕腳離開。 　　楊瀟回到東院自己的房間，在書架上取下一個漆黑色的木盒，這是當年劉公子臨別之時贈送給楊瀟的禮物。楊瀟看著木盒想到了當年的時光，怔了片刻，拿出鑰匙打開盒子。 　　盒子裡盛滿了珠玉首飾，楊瀟挑選一番揀出三樣。一支鏨刻精美的金色鳳釵，一塊白色玉佛，還有一塊紅寶石。用手帕包好揣如懷中。 　　楊瀟出了房門，穿過連廊，來到前院的客廳。趙青鬆在廳中端坐，閉目養神。楊瀟說道，乾爹，我出門一趟，你們自在吃晚飯，不必等我。趙青鬆素來甚少約束楊瀟，微微睜開雙眼問了一句，回來的會晚些吧。楊瀟答道，你們吃完晚飯休息就好，不用管我。趙青鬆囑咐了一句凡事小心，不再多言。楊瀟嗯了一聲出門離開。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如今已經是十一月，長安城雖然熱鬧繁華，但是寒冬時節大街上行人不多。楊瀟一路走來，未見幾個行人，倒是馬車和暖轎往來不絕。轉到教坊司所在的南陽大街，行人多了起來，街道兩邊有許多做生意的攤販吆喝攬客。 　　楊瀟平時甚少在這個時間出門，好奇地四處看看。見到有賣包子的、賣梨膏糖的，也有賣燒餅的胡人。商販以賣吃食居多，也有幾個賣花燈和新奇玩意的小販。 　　楊瀟往來逛了兩圈，手裡拎了幾樣東西。他買了一些梨糖和兩盞花燈，還有一隻小孩玩的撥浪鼓。不知道怎的楊瀟對孩子甚是喜歡，見到小孩子的玩意，他把玩一番將其買下。 　　楊瀟提著花燈走到怡心靜院門前，此時比白天熱鬧了許多。許多年輕美貌的姑娘披著暖袍站在門前，不斷招呼往來的行人。見到楊瀟走來，有兩位紅衣姑娘伸手來攙扶楊瀟。楊瀟擺手製止，她們不再向前。 　　進門後，有人迎上前來，正是昨日的錦娘。她仍舊是那樣的笑顏如花。錦娘見到楊瀟後笑聲道，公子你來了，婉兒正在等你呢。楊瀟聽到錦娘這樣說，明白她已經知道了今天早上的事情。於是楊瀟說道，勞駕前邊引路。錦娘手搖團扇說道，您這邊請。 　　如昨日那般，兩人走上樓來，穿過連廊。隻是這次沒有走向後堂，而是來到趙婉兒所在的別院。到了院中，楊瀟說道，錦娘，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婉兒不能再見別的客人，每個月我會派人送來銀子。錦娘連聲說道，知道知道，她真是好福氣，遇到您這位大爺。說罷，錦娘走到門前敲了兩下喚道，婉兒。裡邊有人應了一聲，房門打開，自然是婉兒。錦娘對楊瀟施了一禮，也未多言，轉身離去。 　　婉兒身穿紅色薄襖，妝容精致，看到楊瀟之後頓時大喜。她伸手接過兩盞花燈說道，楊大哥，你快進來吧。楊瀟笑了一下，走進房中。 　　似乎婉兒知道楊瀟要來，桌上已經擺好了酒菜。婉兒將兩隻花燈掛在紗簾兩邊。楊瀟解下身上的暖袍，婉兒走過來接過楊瀟手中的袍子置於衣架之上。楊瀟坐下，婉兒也走到桌旁坐下。 　　楊瀟見她今日妝容精致，比之昨天大大不同。楊瀟仔細端詳著婉兒的相貌，片刻後笑出了聲。婉兒見到楊瀟看著自己，心中一片歡喜。見到楊瀟發笑，她頗為迷惑問道，楊大哥，你笑什麼，我今日不好看麼。楊瀟笑道，不，你用心裝扮怎麼會不好看呢，隻是你還是妝容清淡些更美。婉兒趕忙說道，那我將這妝清洗掉吧。楊瀟趕忙擺手製止說道，這是你的一番心思，不可。婉兒聞言，神色輕鬆起來。 　　楊瀟將梨膏糖、撥浪鼓和包裹物什的手帕拿出。婉兒見到撥浪鼓，拿起來搖晃兩下說道，楊大哥你買這麼個玩意做甚。楊瀟為婉兒斟滿酒說道，剛才在外邊逛了一下，見到這撥浪鼓，不知怎地便買下了。 　　婉兒搖晃了兩下，將它放下。楊瀟打開手帕，拿起那支鳳釵問道，你看看這支釵喜歡嗎。婉兒接過，仔細看了兩眼說道，這釵雕鏤之功很是精細，是能工巧匠所製吧。楊瀟拿過為她戴上，欣賞了一番贊道，甚好甚好，我見這釵時便覺得與你甚為相配，果然不錯。婉兒走到妝臺，對著銅鏡照了一會，笑著說道，戴上這樣的鳳釵我又好似官家夫人了。楊瀟不置可否，隻是說道，你來看看這玉佛。 　　婉兒回到桌前坐下，楊瀟將那白玉佛遞給婉兒。婉兒接過看了看說道，這彌勒佛是羊脂白玉的，觸手生溫也是上乘的美玉。 　　楊瀟說道，對於這些珠玉寶物我不如你精通，這裡還有一個紅色的寶石，你也收下吧。說著，楊瀟將那石頭用手帕包裹起來遞給婉兒。婉兒放下玉佛，接過石頭。 　　楊瀟捏起一小塊梨膏糖放進嘴裡，不錯，這糖比自己在泰安吃過的還要甜，甚好。婉兒打開手帕拿起紅寶石，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用手指輕輕摩擦了幾下。過了一會，婉兒走到紗燈旁端詳著紅寶石。 　　婉兒說道，楊大哥，這寶石你是從哪裡得到的。楊瀟聞言有些一愣說道，一位朋友送的，怎麼了。婉兒笑道，你這位朋友和你關係很不一般那，能送你如此貴重的禮物。楊瀟聽到後有些好奇問道，是嗎，這石頭是稀罕物嗎。 　　婉兒將石頭遞給楊瀟說道，這塊寶石怕是得值數萬兩銀子，或許十萬兩也說不定，我以前也見過一枚和它一樣的寶石，隻是沒有這般大罷了。楊瀟對金銀珠玉比較熟悉，但是對寶石不甚了解。聽到婉兒這樣說，他舉起石頭看看，沒看出哪裡好。楊瀟疑惑道，這破石頭能值十萬兩銀子？ 　　楊瀟說完將它遞給婉兒說道，你收著吧，你贈我玉玨我送你寶石，這便是個信物了。婉兒聽到這話，心中大為感動。須臾，她麵帶傷感，居然哭泣起來。 　　楊瀟本是說者無心，隻是想著你送我厚禮我也要回以重禮。所以這話就是隨口一說。況且楊瀟原以為鳳釵最為貴重玉佛次之，紅寶石隻是捎帶著一道送了，結果沒想到反而是寶石最貴重。 　　過了好一會，婉兒拭去淚水說道，楊大哥，我會收好的，你也收好那玉玨。你是大將軍事務繁忙不能常來看我，若有閑暇見到那玉玨便能想起我了，我看到這塊寶石，亦能想到你的好。 　　楊瀟見她梨花帶雨，心中升起一陣憐惜。楊瀟將婉兒摟在懷中說道，這是自然，你我情投意合。若是有朝一日我沙場建功，那時可向皇帝陛下求情將你脫離奴籍。 　　婉兒聽到楊瀟這般說，心中大喜過望。 　　原來，昨夜兩人溫存之時，她就想著如何能借助楊瀟的權力幫自己脫離奴籍。聽到楊瀟說起官職和身世，她心思機敏巧慧，知道楊瀟所言不虛。雖然無法完全信任楊瀟，但是最終婉兒決定賭一把，將自己唯一的寶玉送給楊瀟，賭眼前之人是真正的喜歡自己，願意為自己拚搏。 　　婉兒掙脫楊瀟的懷抱，盯著楊瀟的眼睛說道，楊大哥，你說的是真的。楊瀟點點頭說道，是真的，我雖然是朝廷的大將軍頗受陛下寵信，但是現在讓我為這件事去求陛下，極為不妥。真這樣去做不僅救不了你，反而會害了我。 　　婉兒點點頭說道，我知道，我能理解。楊瀟接著說道，可是如果我能立下功勞，皇帝陛下大喜之下定會問我想要什麼。待到那時我私下去見皇帝，說明此事，他或許會斥責我幾句，但是想來不會食言。 　　趙婉兒出身官宦世家對這些事情非常熟悉，她連連點頭說道，不錯不錯，若是有辦法救我出苦海，也隻有這一種方法了。 　　一陣沉默過後，婉兒說道，楊大哥，眼下朝廷楊家當權，楊國忠權勢滔天，你要多多巴結這個人，萬不可性情剛直得罪了他。 　　楊瀟愣了一下，接著哈哈大笑起來。婉兒不明所以問道，楊大哥你笑什麼。楊瀟慢慢收起笑聲說道，別人或許會奉迎楊國忠，我卻是不需要，非但如此，他還會全力幫我。 　　婉兒聞言更是摸不著頭腦，兩眼有些茫然。楊瀟說道，你忘了你叫我什麼，他姓楊我也姓楊，楊國忠是我大哥，我這做弟弟的還需要向別人一樣奉迎他嗎。 　　婉兒聞言極為吃驚，真沒想到楊瀟居然是宰相楊國忠的弟弟。她不禁連連說道，哎呀，真沒想到楊大哥你居然是他的弟弟，這可太好了，有了他的支持你打仗可就方便多了。 　　婉兒喜悅之情溢於言表，趕忙舉起酒杯說道，楊大哥，我敬你。楊瀟舉杯與她相碰，兩人一飲而盡。婉兒為楊瀟斟滿酒，站起身來深深地施禮說道，妾身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楊大哥你的身上了，妾身別無它物惟願盡心服侍您，請你不要嫌棄我身份低微。 　　楊瀟趕忙將她扶起說道，妹子你不要這麼說，沙場建功也是我畢生所願，蒼天保佑，若有一日楊瀟飲馬北海，非但能了卻我心中夙願，也能幫助你完成大願。 　　婉兒神情亦是振奮說道，極是極是。 　　兩人情投意合，楊瀟說些甜言蜜語哄美人開心。楊瀟說道，你不要叫我大哥，我雖然已經定親，然則終未娶妻。你若願意可叫我夫君，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婉兒方才已然是大喜過望，聽到楊瀟這般說辭，她亦有些吃驚。婉兒嬌聲說道，你這般說可是真心話，莫要騙我。找書苑 www.zhaoshuyuaｎ.ｃｏm 　　楊瀟對婉兒喜歡是真，所言也是真。他說道，這有什麼假的，人以情義待我，我必以情義待人，我對你亦是尊重，未曾當你是風塵女子，隻盼你也不要放棄自己。 　　婉兒聞言淚水止不住流了下來說道，我知道你也是喜歡我的，我怎會願意放棄自己。我人生遭逢大厄，實是無力改變。然而我終不忘父親的教誨，縱有一線生機也要全力去做。 　　楊瀟見她又是委屈又是嬌弱，心中一陣酸楚，將婉兒摟在懷中。楊瀟嘆了口氣想到，是啊，她是一個命苦的人，我又何嘗不是呢。自己父母早亡，如果不是乾爹撫養教導，恐怕自己會淪落到與人為奴也未可知。但是，上天眷顧自己，有乾爹和大姐撫養照顧，勤修苦練之下，我練就絕世武功，沒有人敢欺負自己。 　　楊瀟想罷說道，我也是個苦命的，自幼父母早亡。隻是我比你多了幾分運氣，有乾爹撫養我長大，如今又有大哥照顧我。你不要哭了，我也累了，咱們這就歇息吧。 　　婉兒趕忙擦拭幾下眼淚說道，嗯，我服侍你吧。說著她走到床前，鋪好被褥。緊接著，婉兒伸手要為楊瀟寬衣。 　　楊瀟阻止了她說道，我自己來吧，你情緒波動太大，又是哭又是笑的，我倆今晚安生些吧。 　　婉兒聽到楊瀟這樣說，麵色羞紅，輕聲應道，是。隻是後麵夫君兩個字聲細如蚊，難以聽見。楊瀟功力深厚，耳力過人，聽到了夫君二字。楊瀟爽朗一笑說道，我們就這樣安寢吧，夫人。婉兒麵色羞紅說道，是，相公。 　　楊瀟抱起婉兒，兩人上床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