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薑向清風秉明了師尊的安排。第二天黎明時分便悄悄背起行囊向後山去了。清晨的涼風習習,吹的少年倍感清爽。 再入三清殿,未多停留,師尊引著他走到殿後,又有一進院落,古樸而寬敞。無一絲奢華裝飾,卻顯得莫名莊嚴。 “我這裡平素少有人來,當中那間是我的住處,左首第一間,那是留給清罡的,他偶爾會到這裡住幾天。剩下的屋子,你挑一間暫住吧。”師尊向封薑介紹著:“把自己的東西安頓好,便來院中找我吧。” 封薑挑了右邊下首第一間,把他那點少得可憐的行李放到房中,便來到庭院。按照師尊的要求,封薑把在山上學的功夫,從八卦掌到兩儀劍、飄雪步都演練了一番。 “嗯,還不錯。”師尊微笑著道: “你從入我門來,未曾學過其他雜學,太極功的修習,還算勤勉,十幾歲便有四境七重,殊為不易了,這根基嘛,你打得很牢靠了,很不錯。” “身法一途,清風的飄雪步也頗有可取之處,雖然有些地方被你師父改得失之沉穩,總有些天馬行空,但也有暗合我道家飄逸出塵心境的地方,你依此長時薰修便是了。武功卻有些差強人意,兩儀劍跟八卦掌若修到真處,其實奧妙無窮,但這兩門武學最是方正,與你這猢猻的風格可不太相符,不過也就是威力上的差別,總也是有點根底了,不算走錯路。唯有術法一道,你十六歲了,丹陣符咒,竟然一竅不通。身法,武功,俗世裡一些門派與武夫也會修習的,不過世界包羅萬象,他們與我門中內功根基不同,身法武功自然也不一樣,總是各有優劣,而這術法,卻是我輩修行人獨有的修為,運用得當,借天地之力,運造化之功,最是玄奧無比。” “而且本門太極功的底蘊,本就要身法、武功、術法三途並進,三者能相互進益,而且這三番應用之法,更能印證太極功的內功。似你這般丟下一門不學,初時還不明顯,等修到第五境後,內功每進一步都比別人難上數倍了。你師伯平日裡太過忙碌了,竟這般粗心,這些話,他早該跟你說的。” 封薑聽了師尊的話,心有餘悸,他知道,不能全怪師伯粗心,實在是他自己平日鬆鬆垮垮,師門但有測驗或者師兄弟間的普通比試,他都是隨意的應付幾下,不是他有意藏拙,純粹是性子裡的貪懶,隻要能蒙混通過,他是多半分力也不願出的,師伯隻怕是近幾天大會上才了解自己的修為進度,他原本不以為意,哪知道會有這麼大的危害。 “術法雖繁,其實觸類旁通,丹陣符咒,包括煉器禦物,練到最後都是彼此結合的,但學總有個先後,我觀你先天充盈,最適合先學符籙之道。” 封薑聽著心中一喜。山門上的師兄,學習術法基本都是以陣法或持咒入門,像包道乙,他對陣道研究已頗不俗,但清罡長老尚且未讓他接觸符籙。這原因也不難理解,煉丹寫符不僅需要調動道法之力,還要將之封存於物中,能隨時使用,不拘時間地點,對修為者的精、氣、神要求都極苛刻。山門上能寫符畫籙的,無不是修為精純的長輩,因而此物即使是在翠屏山,也算得上不易得的寶貝,山門大會之中,就無人使用符籙,封薑對這方麵的東西所知不多,但多少也知道符籙珍貴,再想起話本裡的張仙人,最擅的便是符籙,撒豆成兵,呼風喚雨,師尊老人家親傳,必不是大路坑騙人的普通貨色。想到這裡,封薑心中不由得更加神往。 但現實當然不如他想得那麼豐滿,飯得一口一口的吃,師尊讓他進了書房,遞給他朱砂黃紙。 “便從這最簡單的五行符開始。五行之中,挑一門與你最親和的屬性,在紙上寫下來,下筆之時,凝神靜氣,心裡想著這一門,然後將這一門的氣韻度入符中。” 封薑照他說的,緩緩下筆,可寫出來便隻是黃張紙上一個扭扭歪歪的水字,沒一絲道韻,封薑回頭用詢問的眼光看看洞觀。 “嗯,字醜了點,不過就是這個意思。練吧,寫多了自然有明悟”說完,洞觀就轉身朝外走去了。 “誒,師...師尊,您親自傳道,不是應該有什麼法門,比如點我眉心...” “然後你就醍醐灌頂,大徹大悟,什麼都會了?”洞觀打斷他,語氣中還有一絲戲謔。 “額...啊,總之會讓我有個方向,有所感悟的吧?”封薑試探著說。 洞觀看著他輕輕一笑:“想什麼呢,修行一道,哪有那麼多捷徑可走,你就踏踏實實的寫吧。書架上紙多得是,寫光了自己拿。” 不是封薑隻想不勞而獲,那日在三清殿中,他見一日之間,師尊就指點了十位師兄,讓他們各有所得,料想師尊定有奇異法門。其實師兄們於所求之法都已有過經年修習,積累已深,但遇到疑難,不得其門而入,就如長河流水,被一道閘阻斷,不得通達,此時被洞觀道出關竅,他們依法而行,閘門撤去,水到渠成。而封薑對術法卻是新學,全無根基,是以需要從頭循序漸進的學,半點取不得巧。 知道確無捷徑,封薑並不沮喪,旋即沉下心思,按照師尊說的,提筆開始練習。洞觀見此,滿意的點點頭,走出了書房,待到晌午時分,洞觀來喚他吃飯時,封薑案頭已放了厚厚的一摞黃紙,吃過午飯,也不用洞觀再說,封薑又一頭紮進書房中,他雖總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心誌卻堅,雖然隻教了簡單的幾句話,但他想著既然師尊說了寫多了便有明悟,他便一門深入的一直寫。待到晚上,洞觀從外歸來,見到封薑還在書房的案前,他揉著胳膊,麵前寫完的黃紙有多了一摞,另有幾張單獨放在一旁。 “怎麼樣?感覺如何?”洞觀問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挺難的。”封薑頗惋惜的回答著,眼裡卻掩不住興奮:“但是我已經知道是怎樣一回事了。” 說著他抓起旁邊單獨放著的一張,雙指夾住向外一甩,喊一聲“去!”符紙隨即引爆,流下幾滴水來。雖然這幾滴水實在少得可憐,但封薑一點不灰心。 “是這樣嗎,師尊?” “你這哪裡能算得上符籙,頂多是個小孩子玩的玩意兒。”洞觀說道:“不過,看來你已經摸到一點門道。” 洞觀嘴上打擊他,心裡卻暗暗誇獎他的天賦,看來自己讓他先學符籙,果然沒錯。封薑還想再練,洞觀卻阻止了他: “今天就到這裡吧,過猶不及,明早再來過。” 第二天清晨,封薑早早起身,經過一夜,他的整條右臂都酸痛得不得了,但用過早飯,他還是馬上來到書房,此時洞觀已站在書案之前。 “昨天你聚的水之所以少,是因為你隻是將自己身體內的水氣度到筆下了。須知,人體之力有限,而自然大道無窮,術法之道,便是一門借勢的學問,因勢利導,萬物都可為你所用”洞觀見他進來,便直接指點他:“你閉上眼睛,這五行之氣於天地間無處不在,你首先要學會感受這之中的各屬性之氣,做到這一點後,隻需引導周遭環境中的五行之氣,下筆時將其匯聚,符籙中的氣便可隨意大小了” 洞觀嘴上說著,手下筆走龍蛇,一氣嗬成,已寫下一張符籙,他將之輕輕一甩,投出窗外,符紙爆處,一泓清泉澆在了院內的梧桐樹下。